陸老夫人知道,這樑寇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心中對她更是厭惡至極。
這樑寇氏仗着自家丈夫樑寶山,對陸馮兩家根本不屑一顧。依她看,這樑寇氏根本就不是來賀壽的,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陸鶴年倒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以和爲貴,便笑着對樑寇氏和衆女眷道:“既然各位想看,兩位小女送的壽禮打開便是。”
陸老夫人疑想,兩位嫡孫女送得壽禮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便對樑寇氏笑道:“我這兩個孫女恐怕送得都是些自個兒的貼身之物,俗話說禮輕情重嘛,樑夫人千萬不要見笑纔是。”
樑寇氏皮笑肉不笑的說着:“哪裡哪裡?”
首先打開的是雲織送的壽禮。尤婆子從那金描漆邊的錦盒裡拿出了一份絲質的精密華貴的廣袖雲錦衣。抖開一看,上面繡着一大朵象徵富貴的牡丹。牡丹的花蕊上還落着一隻蝴蝶。並且這件雲錦衣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貴族的小姐們和夫人們不由睜大眼睛看着那套雲錦衣。就連男賓客的視線也被吸引了去。
就連趙綏都將目光轉移到了上面。
一屋子人像是看金縷玉衣一樣看着那套華麗的精美的別有不同的雲錦衣袍!
樑寇氏嘴角不自然的撇了撇,感到心裡頭憋着一股氣。
雲織走上前,洪亮的開口:“這件雲錦衣是我特地爲祖母訂做的,其做工精良,這散發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紫檀香,而是一種能讓人耳聰目明的香料,這香料可以調養身體,會減少失眠多夢,能讓老人的心態變得更加年輕。”雲織口若懸河的說着。
所有人無不讚賞有加的看着雲織。
陸鶴年疼愛的看着女兒,女兒爲自己長臉實在是令他欣慰至極。
陸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雲織,頭一次覺得姜善初生下這個女子也是有好處的。
錦顰的嘴巴撅的更高了,差不多能掛個酒瓶子。
“雲織小姐,你這雲錦衣在哪兒訂做的?”賓客席的女眷們開始好奇了起來。
“對呀,可否告知一二,送這樣的壽禮給長輩真的是別出心裁。以後我也想買這樣的錦衣孝敬家中長輩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繡莊能坐出這樣精美的雲錦衣,而且還能修身養性,讓人變得年輕,這真是絕了。依我看,雲織小姐對祖母真是有心呢。”
女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歡鬧。
陸老夫人的優越感蹭蹭上來了。神采飛揚的看着樑寇氏,心裡別提有多解氣了。
雲織聽有人問起了這件錦衣的來歷,便笑着答道:“其實這是雲錦繡莊的繡娘們做的。你們若想要去訂購,隨時都可以的。”
“雲錦繡莊?只聽說有個姜氏繡莊……”
“噓……姜氏繡莊和陸家可是親戚,他們早搬走了,據說是因爲喪子……”
陸老夫人聽罷,眉頭不由一皺。
雲織忙解釋說:“姜氏繡莊已經被雲錦繡莊的掌櫃接手了。”
衆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可真是巧了,我這副鶴壽無量繡圖也是出自雲錦繡莊呢。”
說話的是趙綏。
堂屋裡頓時靜了下來。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爬上雲織的心頭。
莫非當初訂購繡畫的買家就是趙綏?可是這也說不通,當時那些繡畫可是她拜託舅舅在姜氏繡莊出售的,這幅鶴壽無量圖名義上可是出自姜氏繡莊。
他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知道那副鶴壽無量圖是她繡的?難道他暗中調查過她?!
雲織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趙綏站了起來,在賓客席上有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雲織心裡有些緊張,這是重生以來從來都不曾有過的緊張。
趙綏是要當衆揭穿她嗎?若是那樣,她在這些所謂貴族面前永遠都擺脫不了商賈的賤藉了。
“所以,這雲錦繡莊的繡娘還真是一等一的好,我要是有幸娶了她,那真是三生有幸呢。”趙綏忽又坐了下來,語氣慵懶卻又不失率真。
真是奇怪,居然不是輕浮而是率真!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雲織擡起了小臉,正好撞到趙綏那雙清幽似深潭的漆眸中。
那種眼神像是能洞悉到雲織的心底,這使雲織心頭不由一跳!
這一世到底怎麼回事?明明和趙綏毫無交集,爲什麼他總是陰魂不散?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而且雲織總感覺趙綏是在幫她一起打響雲錦繡莊的聲譽。
錦顰可不管雲織想什麼,只覺得雲織已經出盡了風頭,這下該輪到她了。於是打斷了衆人對雲錦繡莊引起的興趣。上前一步對祖母說:“祖母,你應該看看錦顰給你送的禮物。”
陸老夫人雖然恨竇識霞,可卻對錦顰亦然疼愛的很。便撫摸着錦顰的頭對一臉灰溜溜的樑寇氏說:“若樑夫人有興致看,我不妨打開二孫女的壽禮盒。”
樑寇氏強扯一下嘴角,絹帕一揮:“老夫人想打開,那就打開吧。”
陸鶴年在旁提醒母親:“宴席要開始了,就不打開了吧。”
錦顰卻不依,心不甘情不願的瞪着陸鶴年:“爹爹偏心!”
“只不過是耽誤一盞茶的功夫,錦顰想打開讓我高興,索性就打開吧。”雲織出了風頭,又替陸家添了光彩,說什麼應該也讓錦顰也出出風頭。
尤婆子便打開了那隻精緻小巧的錦盒,從裡面取出了一塊縷雕着鸞鳳呈祥的圖案的四方塊玉佩,在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的,煞是美觀。看這玉的成色也是極好的,像是和田玉中的白玉。
趙綏幽眼一掃,神色沉了一下。
陸老夫人對這種瑩白透亮的玉很是少見,也甚是喜愛。
錦顰甭提有多得意了,看着一旁的雲織,哼的一聲。
樑寇氏偏頭看了一看,像是發現了什麼,呀的一聲。
陸老夫人有些不樂意的看一眼她:“樑夫人這是怎麼了?”
樑寇氏笑着說:“好像那塊玉上面刻的還有字呢,莫不是刻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字樣?這錦顰小姐還真是有心呢?”
說完,又挨近陸老夫人幾分。
陸老夫人仔細看了那上面的字,面色陡然一沉,正要裝放進錦盒時,那個樑寇氏卻把那上面的字練了出來:“君~歸~樓……”
一聽,堂屋內一片譁然!
賓客們交頭接耳的,有的女子拿扇子遮住羞紅的臉,像是生怕污穢了自己的耳目一樣。
衆所周知,君歸樓,是京城有名的勾欄院。裡面的女子天天擁新郎夜夜做新娘。
柳庭康附在朱存意耳旁嘲笑的說:“小小年紀居然這樣心術不正,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朱存意看着錦顰,亦是搖頭。
一場本該歡慶隆重的壽宴,居然被錦顰給攪的鄙夷聲一片。
有的賓客甚至都一刻沒多待,便離開了侯府。
自然,帶頭離開的便是那樑寇氏。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解氣了。她準備回去把陸府的事情散播到整個京城,整個皇宮,要他們知道陸家是怎樣的不堪!
陸老夫人氣的一口水沒喝,陸鶴年吩咐廚房又做了一碗長壽麪,卻被陸老夫人給打翻摔在了地下。
陸鶴年也是氣,把錦顰鎖在屋子裡,一刻都不能出去。將方嬤嬤和綢香也打了板子。方嬤嬤倒是罪有應得,而云織覺得綢香也挨板子似乎有些於心不忍。
打了板子後,雲織便親自拿着藥進了綢香的房間替她上了藥。
“雲織小姐,只怕明兒侯爺要攆我出府了。”綢香雖然有些沮喪,可是對自己調包錦顰壽禮的事情卻一點都不後悔。畢竟錦顰小姐用毒蛇想致雲織小姐死地,她這麼做一點都不爲過。
雲織說:“綢香姐姐,只要你按我吩咐的去做,你不會離開侯府的。”
雲織走沒多久,綢香便忍着身上的疼痛去見陸鶴年。
“侯爺,是君歸樓的岑閣主誘騙了錦顰小姐,他還大言不慚的說等錦顰小姐長大後要娶她。還給了那塊君歸樓的玉牌,說要小姐隨時可以去君歸樓去找他,錦顰小姐什麼都不懂,便誤將那塊玉牌當做賀禮送給了老夫人……”
綢香的話可謂是火上澆油!陸鶴年越聽越氣。
那個岑秀居然還打起良家女娃的主意了!真是豈有此理!
“錦顰小姐年小不懂事,又極少出去怎麼會與那種人來往?”陸鶴年怒容滿面的瞪着綢香。
綢香一字一句的回答:“都是方嬤嬤帶壞小姐,她有個遠房侄女在君歸樓,這段時間,她便趁着帶小姐出去玩的空檔便將小姐帶到那種地方,有一次被我發現,她居然威脅我不要我說出去……”
“哼!這個婆子真是齷蹉至極!若不將她趕走,實在那消我心頭之恨!”
第二天,方嬤嬤便提着包裹一瘸一拐的離開了侯府。綢香雖然不在關雎院服侍錦顰,但是也並沒有面臨被趕出府的境地。倒是被調去了廚房刷碗擇菜。
君歸樓裡夜夜笙歌。
那些男人一天不來,心就癢癢。
尤其是周道安,完全被那個傾國傾城的翩翩姑娘給攝走了魂魄。翩翩也不會叫他失望,整天膩在他的懷裡,每次都給周道安一種眩人心智的魅惑感。
珠簾內,那抹犀利的眼神落在周道安那享受歡情時的猥瑣臉龐上。
脣角不由勾起一抹殘酷。
秦顯從後面的左旁門走了進來:“閣主,聘禮已經準備好了,你果真要去提親?”
秦顯面部的憂忡顯而易見。
“難道我要做個言而無信的人麼?”
“可是那雲織姑娘年齡那麼小,再說你去提親武安侯肯定會把你這些聘禮全都扔出去的!到時候,不但叫他面上無光,你也顏面盡失!”唉,誰叫咱們閣主是君歸樓的“老鴇”呢。
就算再有錢,那些侯門大戶也是看不上眼的。
黑紗下的深邃面龐隱過一絲陰鷙,笑說:“這些聘禮可都是給小云雲的。”
秦顯給弄糊塗了:“閣主,你不是要去武安侯府提親嗎?就算你要送給雲織姑娘,必須得經過她爹陸鶴年同意呀。不過八成是不會同意的。”
“他不同意那是他的事,與我何干?我這次去侯府是去替小云雲打抱不平的,誰要叫她不安生,我叫誰永遠不得安生!”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令秦顯寒徹入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