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秀牛皮糖似的黏着琉璃，問題如連珠炮般蜂擁而至：“師伯，當年我孃親是不是你的弟子？封印火麒麟之事跟她的逝世有什麼關係？還有我二哥怎麼會是棺材臉的……的兄弟？！”自從半月前自己登上北冥之巔後，睡夢中總是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場景人事，總算盼到琉璃能爲自己揭開謎底。
相形之下，揹着雙手在門邊站定的楚煜倒是平靜的多。雖然他心中也爲即將的真相而翻起陣陣波瀾，“你一口氣問這麼多，讓師父從何處說起？”
“咳咳，秀秀你彆着急嘛。爲師我嗓子有點幹，等喝些茶潤潤纔好話當年。”琉璃不慌不忙的撇開浮在茶盞上層的茶沫，示意麪前兩個緊張不已的少年人稍安勿躁。
聞言唐秀秀只得安靜的入座，安靜等候琉璃潤嗓子完畢。楚煜同樣拎過一把椅子，與唐秀秀並排坐下，自己這個師父每到關鍵時刻就喜歡胡說八道，不過這種時刻同樣也意味着他開始認真了。
也許是實在受不了望向自己的兩道“灼熱”目光，琉璃無奈的放下茶盞，拍了拍火紅的衣袖道：“先從擎蒼璽的事情說起吧，這也是一切因果的開始。”
“大約在一百四十年前，九州還未被分爲兩個國度，天下的唯一統治王朝便是景汐。那時的景汐天子南宮莫欲將皇位傳給自己的第十四子——南宮凌，可是在最後的奪位之戰中這位十四王爺不幸身患惡疾，最終皇位就落到了七皇子的手中。可是象徵着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皇權象徵——擎蒼璽卻由南宮凌的遺孤藏入民間。”
聽得分外專注的唐秀秀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擎蒼璽又是怎麼會跑到師父和師伯這裡的？”不得不說，這段過往距離如今實在是太過久遠，久遠到她都想象不出百年的先人們之間的事情竟會影響到百年之後。
“下面就要說到了。”沉浸在回憶中琉璃似乎頗爲懷念那段過往，一雙攝人心魄的紫色眸子漸漸浮起了白霧。
“南宮凌的確不愧爲當時的皇儲，此人不僅智冠天下、武藝非凡，而且還頗有上位者的手腕，他創立的飛雪閣差點將當年的整個武林統一。他和江湖中的凌波仙子喜結連理，育有一子，名喚伊天慎。這個人便是我和洛熵的師父，亦是被江湖人稱爲‘絕天公子’的絕世高人。也是他將擎蒼璽封印在我們師兄弟倆的體內，當然這是後話。伊天慎成爲飛雪閣的第二任主人後，不經意間得知當年其父南宮凌的死因背後另有隱情，便立志要爲其父的亡故向景汐朝廷討個說法。憑藉着無出其右的智謀和武藝，他手下的飛雪閣聚集了大批來自民間的各式能人異士。我的父親墨香就是伊天慎的侍從，至於洛熵的父親則是前代的拜月公子雀冥，作爲拜月教與飛雪閣的盟友同樣爲他效力。那時我們的父輩都是伊天慎的部下，關於他的事蹟沒少聽說。”
聽琉璃細數伊天慎的彪炳過往，楚煜唏噓不已。能培養出諸如琉璃、洛熵這般天人之力的高手，真不知該用什麼語言能形容此人。“如此說來，太師父可謂九州第一人。”
“其他的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你們說，伊天慎和飛雪閣在百年前江湖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根本不是如今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可以比擬的。”琉璃聞言贊同的微微頷首。“在飛雪閣最鼎盛的時期，大概能號令江南五州乃至整個武林，朝廷自然不會放任這種可能會威脅其統治的強大勢力肆意增長下去。最後用盡心思手段，甚至幾次派兵圍剿飛雪閣，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伊天慎和飛雪閣在江湖中的地位。相反，伊天慎甚至用計將部下送入宮中，左右了朝廷的局勢。”
“最後太師父爲他的父親的逝世討回了公道，然後自己登基稱帝了？”唐秀秀隱約猜到了那位了不起的絕天公子最終的選擇。
“呵呵，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就連當初的我也不例外。可惜，伊天慎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就在順利的清除掉所有擋在他面前的障礙時，卻又選擇了放棄。當然他會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伊雪前輩的死對他而言是近乎致命的打擊。”
“伊雪？是太師父的親人麼？”唐秀秀被琉璃滔滔不絕的話當年深深吸引，兩手托腮不解的問道。
“是親人，也是摯愛。”琉璃似是想起什麼，嘴角泛起清淺笑意。“她是南宮凌摯交林丞相的女兒，在丞相府被繼承皇位的南宮莫當做反叛黨羽除去後，她被送到了飛雪閣與伊天慎金蘭結義。在伊天慎一統江湖的道路中，伊雪紅袖添香伴君側，兩人日久生情。原本應該成就武林中一段佳話，誰知最後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安排。”
大概聽出琉璃話中有話的楚煜，也不由感慨：“就連太師父那般出衆的人，也無法江山美人兼得麼？”
“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伊天慎最終還是將義妹伊雪嫁與他人，對方好像是他的連襟，是當時武林盟主慕容博之子。”琉璃挑眉，伸手取過茶盞晃了晃，裡面的香茗所剩無幾。唐秀秀見狀立刻很有眼色的接過，重新倒滿了一杯恭敬的遞給琉璃。
“伊雪死後，伊天慎放棄了唾手可得江山皇位，將飛雪閣的衆人幾乎盡數解散，從此隱居山水間再也不過問世事。後來等我和洛熵約莫長到十歲左右，就被我們的父輩送至崑崙山，師從伊天慎習文修武。至於擎蒼璽則是伊天慎不久於人世前，送給我們兩個的成年禮。原本獨一無二的一方玉璽，被伊天慎用內力一分爲二，用拜月教獨家的秘術封印在我們體內。因爲洛熵的父親雀冥前輩曾經透過神識，窺探到神祗預言：天下不久後會一分爲二，而擁有擎蒼璽之人可以安定天下。有了自己和南宮皇族的前車之鑑，伊天慎纔會這麼做。只有我和洛熵兩人的力量等同，才能維持着九州二分天下的平衡。風雨飄搖的景汐皇族也只勉強維持了十年，之後整個九州大陸陷入了整整六十年的戰亂。直到景汐前朝的異姓王段氏一族統一了上河以南，從草原崛起的楚姓部落也最終建立了北滄國，成爲上河以北的霸主。”
“從那個時候起，師父就應該已經是北滄的國師了吧？”楚煜推算着琉璃所說的過往的時間，眼前琉璃那張顛倒衆生的妖孽面孔，哪裡像是活了兩個古稀之年的老妖精該有的？！真正按輩分算起來，他和唐秀秀喊琉璃一聲“太爺爺”都不冤枉。
“差不多吧，日子太久我也記得不是太清楚了。”琉璃不負責任的攤手，瞥了眼完全沉浸在聽故事中的唐秀秀。“那時的爲師還是風華正茂，目睹過人世間一切的悲歡離合，可依舊感到很孤獨。怕是日子活得太長，終究連自己是天地間的何物都遺忘了。可有一日，我獨自遊蕩在北方的冰川荒原之間，遇到一個眼眸中有着堪比星月光芒的女孩。你們猜這個女孩是誰？”琉璃的聲音戛然而止，忽而賣了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