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楚煜交談歸來,終於領悟“光與影”一說的唐秀秀感慨良多,琉璃曾經提到過:歷代的式神主人都是天下間捭闔縱橫的高人,可輪到她情況似乎就變得不妙,身爲式神的楚煜比自己強大的多,難怪當初簽訂契約時他會擺出副極不情願的晚娘臉。
來到銅鏡前,揭下在臉上覆蓋了一整天的人皮面具,唐秀秀對着鏡中的自己拍了拍臉頰:“再不努力的話,又要變成拖油瓶!”白天帶上面具她唐秀秀就是其貌不揚的少年侍從,夜晚取下面具便又恢復成精緻的瓷娃娃。除了楚煜、琉璃和楚釋天北滄國恐怕沒有第四個人見過她真實的面孔。
“真的很像麼?”不知怎的,對鏡整理儀容的唐秀秀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在水壁中看到的畫卷,那幅畫中的白衣少女跟自己的容貌近八九分的相似,可琉璃對畫中人的身份卻是諱莫如深,就連追問楚煜得到的也是模棱兩可的回答。無意間瞥見書案上堆得滿滿當當的書籍卷軸,唐秀秀心中的疑問便隨着精神一起萎靡不振。想到明日還要去琉璃那裡背誦幾千字的齊國策,就變得一個頭兩個大。
飛快的洗漱之後,自然是奔向溫暖的被窩,準備去會周公他老人家。唐秀秀打了個呵欠,睏意襲來之際她似乎聽到了劍氣呼嘯之聲,可睡蟲上身的她哪裡還有心思管這些,有楚煜和琉璃在,想到國師府打劫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嫌命太長了。腦海中的清醒最終敵不過瞌睡,唐秀秀翻個身後便沉沉進入夢鄉。
“你說那個刀狂的本體是瑞獸麒麟,確定看清楚了嗎?”此時御劍懸浮在國師府一隅上空的兩個少年,正是白天去而復返的離星和彌羅。雖然楚煜對於唐門遺孤尚在人世的事情全然否定,但沒了彌羅窺見人心的瞳術作保障,誰也無法判斷他所說究竟是真是假。幾番權衡之下,離星決定重返西京城對楚煜追蹤到底。兩人墨藍色的法衣幾近要融入沉沉夜色,衣襟處所繡的銀月卻越是越發的耀眼,清冷的月光下透露着幾分迷離。
整天嘻嘻哈哈的彌羅依舊笑得開懷,只是眼中多了幾分殺意:“絕對錯不了,彥師兄只告訴我們他是個用刀的高手,卻沒想到還是麒麟附體的式神。這趟果真不虛此行!”
“麒麟是中位式神卻出現在北滄,彥師兄的蛇王式神跟這個比起來,不知哪個更強?”離星頷首俯視,將國師府的全貌盡收眼底。“就算找不到那個女孩,能封印只神獸回去也不錯。”
“正合我意!”彌羅下一個瞬間已經收去劍勢飛身躍入國師府,緊隨其後的離星同樣悄然無聲的跟了上去,默唸咒語後兩人的身形變成淡淡的光影,在夜色的掩映下好似透明。
警覺性極強的楚煜早就察覺到了不明入侵者的到來,此時兩股陌生的內力正在國師府中四處探尋,似乎是朝唐秀秀所住的明月閣的方向去了。難不成是白天被請出城的兩個拜月弟子還不死心,跟着自己追到國師府裡來了?!想到這裡楚煜決定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誰知剛推開房門,便被人擋住了去路。
來人正是琉璃,一襲玄紋紅衣在夜色之中格外耀眼,“你也察覺到了?”琉璃的笑容有些僵硬,魅惑人心的紫色眼眸輕輕一轉“難得你做事也會留下尾巴,這次的事情交給爲師便好。那兩個小子是拜月中人,你的刀法對上他們不見得佔上風。”
“可他們似乎是朝秀秀那邊去了,我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琉璃眯起狹長的鳳眼,雖說他不懂拜月術法,可他的師弟洛熵卻是前代拜月公子雀冥和神醫洛清幽的兒子,自己同洛熵切磋多年,早已熟知應對的方法。“沒什麼好擔心的,小鬼總歸還是要怕閻王爺。”隨即揮袖施施然離去。
琉璃是這天下間最強的幻術師,能從他所幻化出的幻境中逃脫的人迄今爲止還沒出現。眼見師父親自出馬,楚煜自是放下心來,倒是那兩個拜月弟子可得自求多福。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取來穿雲刀跟了上去。
而此時早已沉沉睡去唐秀秀,也進入了無邊的夢境。朦朧間聽到兩個孩童的陣陣笑聲,眼前原本模糊的景緻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白色衣裙的女孩坐在鞦韆上,笑聲如銀鈴般清脆,隨着鞦韆的起落迴盪在耳邊。而坐在不遠處的男孩正在專心得編制一隻漂亮的花環,甜美的花香引來蝶影翩躚。“棠棠,給你。”有着藍寶石般眼眸的男孩,臉上帶着靦腆的笑容,將編制好的花環帶在了女孩的髮際。眼前兩小無猜的畫面讓睡夢中的唐秀秀感到意外,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人的小時候?
很快眼前又重新陷入黑暗,只隱約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既然他是釋天的兒子,我自然會視如己出。弟子心意已決,請師父成全。”
當唐秀秀正在納悶的時候,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孩子揹負着不該強加於他的罪孽,不如就取‘諒’字爲名如何?希望他能原諒所有命運的無奈和罪過。”
“原諒?”唐秀秀夢囈般的低語道,還是無法從這撲朔迷離的夢境中醒來。再次聽到的卻是哭聲陣陣,年輕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孩子是我帶回來的,除了我誰都沒有權利讓他離開。若是能用我一人的性命,換得唐門上下平安,就算是挫骨揚灰也絕無怨言!”輕靈的聲音中帶着絲絲訣別之意。
而此時潛入國師府深處的離星和彌羅二人卻是遇上了麻煩。附近到處都是相似的假山、湖泊,走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房屋亭榭,看似距離很近的樓閣似乎永遠也走不到跟前。約莫半個時辰後,彌羅拭去額角的汗水輕聲道:“這個地方有問題,我們剛剛路過的那顆龍爪柏,可現在看來又走回來了。”
“難不成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離星很快也意識到了問題。想不到看似平常不過的國師府內,竟有這等玄機,能困住從小在各色陣法中成長起來的二人。
眼前突然冒出的火舌,讓二人躲閃不及,彌羅單手作出劍訣狀,念起水龍吟咒,清冽的水流從指間源源不斷的送出,撲滅了眼前的危機。可眨眼間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箭雨,卻讓二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