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落定

佟析硯怔怔的坐在那裡,腦海中蔣士林的身影不期然的浮現在眼前。

曾幾何時,也有一位男子和她說過同樣的話,她以爲她得到的幸福,卻沒有想到彼此卻漸行漸遠,以至於再相見心中愛已生恨,她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手卻被人握住,江氏含笑看着她。

佟析硯心中微定,眼前又浮現出周博涵的樣子,他轉頭過來看她,眸中坦蕩磊落沒有半絲的雜念,是那樣的堅韌自信,不知道爲什麼在那一刻她卻覺得心安……

她一直信奉愛情,覺得這一生若不能嫁給摯愛,便是孤獨終老了此殘生也不會有所憾缺,可這一刻呢,她突然生出了動搖。

“大嫂。”佟析硯靠在江氏的肩頭,聲音低低的問道:“我該不該答應。”周夫人的話說的那樣誠摯,她並沒有強迫自己,她只是在將周博涵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她,在用誠心求娶,正如她臨走前說的話,最後的選擇權還是在她的手中。

“四妹妹。”江氏回道:“我與你大哥定親時不過十二歲,那時候什麼也不懂,整日在房裡繡花看書,非常自在,我以爲我會就這樣安安穩穩的等着出嫁的那一天,可是沒有想到後面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先是你大哥守孝,再來又是我守孝,我那時候就好怕,孃家逐漸落魄,又要讓大爺等我三年,我怕大太太等不及給大爺退婚,整日裡提心吊膽的。”她說着握住佟析硯的手,又面露微笑道:“你知道嗎,當我聽說大爺拒絕退婚,說他此生非我不娶,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我記得我躲在被子裡,又笑又哭……”

佟析硯坐直了身體,看向江氏。

江氏眼中已有淚花,笑着道:“我和大爺在此之前並未見過,我們對彼此的瞭解,只怕也是從道聽途說中得知的,所以我很確定大爺並非是因爲愛我才說出那樣的話。”說着她看着佟析硯:“他是因爲責任……有的人從不輕易承諾,可但凡說出口的話,他必定能傾覆全力的做到,大爺是這樣的人,所以我覺得我的堅守我的努力和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哪怕讓我爲他死,我也甘之如飴,因爲我知道這個男人,此生必不會辜負我。”

佟析硯目露迷惑,江氏卻又道:“可有的人,甜言蜜語日日說的你心醉神迷,可一旦面對考驗,他的變化和退縮比什麼都要快,這樣的人便不可信……四妹,我並不瞭解周大人,所以我不敢去斷定他是什麼樣的人……”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告訴你,憑着自己的直覺去決定吧,大嫂都支持你。”

“大嫂!”佟析硯抱住江氏,久久的沒有說話。

她該怎麼辦,周夫人那樣的懇求,說沒有心軟那是不可能,周博涵一表人才又是磊落坦蕩君子之風,說沒有動搖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這一切卻不能立刻抹殺掉她內心的恐懼,所以她猶豫彷徨,無措!

佟析硯長長的嘆了口氣,拿着周夫人給她的鑰匙,發起呆來!

第二日,周家去佟侍郎府上提親的事情,引起半城的轟動,若是尋常男女的婚事,自是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可是周博涵和佟析硯不同,知情的人知道,周博涵和佟析硯早在數年前就曾定過親,後來兩人退婚又各自成家,數年後一個和離回了孃家,一個成了鰥夫,卻沒有想到,周家竟然又上佟府去提親了。

這像是一個笑話,卻讓很多人唏噓不已,又心生感慨。

“老四。”韓承撐着額頭坐在蕭四郎的書房裡,下頜上青灰的鬍渣將他本就憔悴的面容,映襯的越發頹廢,他斷了酒壺又灌下半壺,喝道:“我好恨我自己。”

蕭四郎凝眉深看了眼韓承,腦中就想到析秋說的那句話,問題的癥結並非是洪夫人說了什麼,而是她這個人。

果然,析秋所料不錯,這位洪夫人確實不簡單。

“喝酒吧。我陪你喝!”蕭四郎走過來,提了酒壺和他碰了碰,又擡手捶了韓承的胸口:“你什麼時候變的這般優柔寡斷了,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韓承。”

韓承凝結着眉頭,滿臉的痛苦,他抱着頭道:“當年你對弟妹說,此生絕不納妾時我還笑話你,現在我終於感受你的感受了。”

“我什麼感受,你少說這些沒用的。”蕭四郎陪着他喝了一口,又道:“你要不然現在就去佟府,要不然就回家睡覺,這樣算得了什麼,比周博涵一介書生都不如!”

韓承頭也不擡,擺了擺手:“老四,你不懂!”他嘆了口氣:“我那兩個孩兒是她留下來的,我曾在她靈前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即便再娶也絕不會厚此薄彼,可現在……”他滿臉的鬱悶,有些說不下去。

蕭四郎眉頭一擰,擡腿踹了他一腳:“兩個孩子懂什麼,你不想辦法解決問題,卻在這裡自哀自憐。”說着擺着手:“你快走,快走,少在此處礙我眼!”

韓承一怔,就朝蕭四郎看來,蕭四郎又道:“即便不是佟四小姐,也可能是別的女子,難道你此生不再續絃?若你有此意那就當我沒說,若你沒有,那麼這個問題就一直存在,你打算逃避多久?”

韓承突然就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蕭四郎,點頭道:“你說的沒有錯,便是老子做了鰥夫,這兩個熊孩子也得收拾了。”說完,大步隨風的跨了出去。

蕭四郎眉頭動了動,又搖了搖酒壺,隨手丟在桌面上,負手朝內院而去。

蔣士林提着筆,一滴墨落在文案之上,心中宛若利刃割過一樣,尖銳的痛讓他腦中一片模糊。

她要成親了?

慌亂間,他失魂落魄的丟了手中的狼毫,跌跌撞撞的出了衙門,一路上同僚與他招呼,他皆是視而不見,大家面露狐疑在他背後指點着道:“蔣大人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被聖上訓斥了?”

“這一上午還沒過去,他也沒進宮,哪裡可能是被聖上訓斥了。”另一人眉梢一挑,就壓着聲音,指了指翰林院所在的方向:“我瞧着,是不是跟周大人有關?”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頓時一片瞭然。

男人的佔有慾便是這樣,我的東西我可以不要可以丟棄可以糟踐,但是不代表我丟了的東西允許別人去撿……兩人心領神會的看着蔣士林腳步虛浮的漸漸走遠。

蔣士林回了蔣府,站在門口就想到裡面的幾個女人,心中一陣煩悶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一路去了鴻雁樓,正是午飯之時樓中一片熱鬧沸騰,議論最多的自是這周佟兩家的奇緣,雖沒有最後定下,但現在也足也成爲他們的談資。

錢孝廉端着酒盅笑眯眯的喝着,目光就落在從樓梯上來的蔣士林身上,眼中一陣詫異,隨即又想到今日街面上的流言,更是立刻明白了原由,他譏誚的笑笑……他和蔣士林也算是天涯淪落人啊。

“錢公子,咱們以茶代酒。”旁邊的同好邀杯於他,笑道:“你是有福之人,雖是婚事未成,卻拜在佟侍郎門下,又有小佟大人這樣的摯友,但凡你高中前途必定無可限量啊。”

“哪裡,哪裡!”錢孝廉回敬,就瞧見蔣士林在窗邊撿了座位坐下,單點了酒獨自一人自斟自飲。

直到日落西山,蔣士林才搖搖晃晃的出了鴻雁樓,迷濛着眼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佟府門外,藉着酒勁就拍響了佟府的大門,守門的小廝瞧見他一怔,又聞到他滿身的酒氣,小心問道:“蔣侍郎?您可是有事?”

“我要見析硯。”他手臂一揮推開小廝:“聽到沒有,我要見析硯。”跨進了門就進了府內,小廝臉上露出爲難之色,以他和佟府的關係和他本身的地位,他還真不知道是攔是迎,想了想他喊了婆子來,吩咐道:“快進去告訴老爺和大奶奶,就說蔣士林蔣大人在這裡。”婆子飛快進了院子內。

“蔣大人,蔣侍郎……”小廝不敢攔着可又不敢讓他進,左右爲難。

蔣士林一把推開他:“滾!”大步走了進去,邊走便擡着手比劃,像是在辨別佟府的西跨院到底在哪裡……

好好的內院,怎麼可能讓他肆無忌憚的闖進去,一時間便有七八個婆子小廝將蔣士林圍在中間,也不敢用強只是不讓他再繼續朝裡頭去……

不一會兒,大老爺發了話:讓身邊兩個貼身常隨和來總管,送醉酒的蔣大人回府去。

蔣士林此刻心裡只剩一個念頭,就是想見一見佟析硯,沒有理由他甚至不知道見佟析硯要說什麼,就只是想見一見她。

外院裡鬧騰起來,蔣士林藉着酒勁橫衝直撞,旁的人也不敢傷了他,反而一時間被他佔了上風。

“他到底想幹什麼。”佟析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怒容滿面的扶着代菊的手:“走,我們出去看看。”

“小姐!”代菊面露猶豫:“這會兒外面可都是人,若是明天傳出去……”小姐現在已經享譽京城了,若是再有蔣大人這一出鬧將出去,只怕是更難以收場了。

佟析硯緊緊蹙了眉頭:“難道就讓他這樣鬧下去不成。”說完也不再和代菊說話,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一路去了二門。

代菊怔怔的看着佟析硯背影,心裡就嘆了口氣,小姐其實還是放不下蔣大人吧!

蔣士林扶牆站着,看着眼前的人就有重影,他眯着眼睛看了許久,才分辨出眼前人的面容,隨即就是一怔酒勁清醒了兩分,喃喃的道:“析硯!”

佟析硯看着眼前髮髻鬆散,衣襟斜敞沒有半分氣宇軒昂,宛若醉漢一般的蔣士林,就緊緊皺了起來眉頭,她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走近,她忽然覺得他很陌生,陌生的讓她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是不是曾經認識過,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她曾經深愛的人。

佟析硯後退了一步,有些難以接受的搖了搖頭,蔣士林盯着她看着,出聲確認道:“析硯……你還好嗎?”

佟析硯語氣冰冷不帶半分的情緒:“我很好,多謝蔣大人關心。”

佟析硯的無動於衷讓蔣士林一怔,看着她就伸出手想要觸碰她,佟析硯卻是身體一側避開他的手,怒道:“蔣大人請自重。”說着一頓又道:“天色已晚,蔣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析硯。”蔣士林道:“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我只是來看看你過的好不好。”

“送蔣大人回去。”佟析硯拂袖冷冷看了眼蔣士林:“蔣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否則明天御史可有多一條彈劾您的理由了。”一頓,她目光一轉回頭沉聲吩咐道:“去蔣府,告訴蔣夫人蔣大人醉酒了,讓她派人來接蔣大人回去。”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如意門。

蔣士林見她要走,就要追過去:“析硯,析硯!”

佟析硯卻已經進了門內,轉身的一瞬眼淚便落了下來,她以爲她曾經堅守的摯愛,此一生都會在她心中,至死難忘,即便是受了傷害也將是她這一生都難以癒合和正視的痛,卻沒有想到,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愛已經不再是愛,甚至連恨都已經不存在了,她怎麼會這麼平靜呢,平靜的看着蔣士林,平靜的回視着過往的一切,心裡未起半分的波瀾……

她突然想到析秋當初說的話:“時間是這世上最好的良藥……”

她是被時間治癒了嗎?

蔣士林被佟府的小廝推拉至門外,外面有馬車早就備好了,來總管指揮着也不管蔣士林如何反抗,幾個人而話不說將他扛上了車,鞭子一揮直奔蔣府。

蔣夫人早早得了消息,帶着丫頭婆子候在了儀門門口,蔣老夫人也帶着梅姨娘和何姨娘從另一邊迎了過來,蔣老夫人一見蔣夫人在此頓時眉頭一擰面露不悅。

蔣夫人也沒空和她們扯嘴皮子,心裡頭不停的想着回來報信的人說的話:二爺喝了酩酊大醉,卻一路跑去了佟府上,吵着要見四小姐還在佟府大鬧了一通,被人扔了出來。

蔣夫人想想,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彷彿被人當面打了一個耳光,恨的牙癢癢。

佟析硯和周博涵的事她也聽說了,只當一場好戲看,等着鬧出笑話出來纔好,卻沒有想到,他們還沒有成爲笑話,她自己卻成了別人的笑柄!

蔣夫人手扶在樹幹之上,長長的指甲用力之下便崩斷成幾段落在地上。

誰不給她臉,那就不要怪她不要客氣!

終於門外聽到馬車聲和衆人的喧譁聲,蔣夫人將心裡的氣壓下去,露出焦急擔憂的樣子當先跑了出去:“相公,相公!”

佟府來的人已經回去了,蔣夫人掀開車簾,頓時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她用帕子捂住鼻子眯着眼睛去看,就看江蔣士林已經昏迷了一般睡在裡面,衣襟上皆是吐的污穢,狼狽的樣子讓她壓抑的火頓時躥了起來,她眉頭一擰回頭對梅姨娘和何姨娘道:“還矗在這裡做什麼,扶他進去!”

兩位姨娘用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我們?”

蔣夫人臉一沉:“不是你們,難道還有別人,還不快去。”說完看也不看蔣老夫人一眼,率先往內院裡走:“送他去書房!”

蔣老夫人正心疼兒子,一見蔣夫人這麼不待見自己的兒子,怒火立刻燒了起來,喝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他是你的相公,你就這樣伺候他的?讓他們兩個扶老二進去,還送書房,你不配做他的妻子。”

蔣夫人腳步募地停下來,似笑非笑的看着蔣老夫人就道:“我看您是老糊塗了,我是不是她的妻子,難道你不知道?”

蔣老夫人被她說的一噎,就指着蔣夫人罵道:“你這個潑婦養的東西,竟是連婆婆也罵,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說着用帕子捂住眼睛哭了起來,趴在蔣士林的身上:“我的兒啊,你快醒過來,你看看你的好媳婦,竟然連你老孃都罵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梅姨娘看看蔣老夫人,又看看蔣夫人,就走過去扶住了蔣老夫人乖巧的勸道:“娘,您不要哭了,要注意身子啊。”

啪!

梅姨娘的話還沒有說話,臉上便就是一痛,她捂住臉轉頭去看,就瞧見蔣夫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冷冷的道:“你喊她什麼?娘?你以爲你是誰,嗯?”

“你?”所有的人愣住,梅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不服?”蔣夫人就指着一邊站着的何姨娘道:“給我打,打到她知錯爲止。”何姨娘害怕的腿一抖,朝後退縮了一步,蔣夫人就眼睛一眯譏誚着道:“給我想清楚,在這個家裡我是主母,你們的去留就要看我高不高興,若是我不高興養着兩個吃白飯妾室,你說我會如何處理呢?”

何姨娘又是一抖,猶豫着走到梅姨娘身邊。

“何姐姐。”梅姨娘瞪着眼睛看着何姨娘,此時何姨娘滿臉的惶恐不安,梅姨娘就朝蔣老夫人看去,喊道:“娘,救我。”

蔣老夫人才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馬車壁上,叉腰指着蔣夫人就道:“你還有沒有王法,竟然當着婆母的面責打妾室,你這是做給誰看呢,這不是打我臉呢麼。”

“娘啊。”蔣夫人轉身驚恐的看着蔣老夫人:“您可是誤會我了,我哪敢給您臉色看!她們是我房裡的人,我這個主母難道連這點權利都沒有麼。”說完臉色一變轉頭就對何姨娘道:“給我打!”

何姨娘一抖,擡手就給了梅姨娘一巴掌。

梅姨娘耳朵嗡嗡的響,還沒等她緩過起來,又捱了一巴掌,梅姨娘氣的紅了眼睛,也不管不顧衝着何姨娘的臉就啪啪抽了兩下,又抓住了何姨娘的頭髮,兩個人就在二門處,當着闔府下人的面就扭打了起來……

“住手,給我住手!”蔣老夫人氣的扶住李媽媽:“馬氏,你這個潑婦,你這個潑婦!”

蔣夫人目光中冷冽不留半分溫度,她看着蔣老夫人就道:“我是潑婦?娘不要忘了,我可是出身高門自小學的可是宮中的禮儀,我怎麼可能是潑婦。”說完,又湊近蔣老夫人面前,低聲道:“我若是潑婦,那也是你們逼我的!”

說完,哈哈笑着看也不看蔣士林一眼,在激烈的扭打咒罵哭泣聲,愉悅的回了院子。

蔣老夫人戳着手杖,痛哭流涕:“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說着,一柺杖拍向梅何兩位姨娘,怒道:“你們這兩個蠢貨,沒用的東西!”又想到自從何姨娘早些娘懷孕滑胎後,家中幾個女人就再沒有動靜,喝道:“這麼多年,竟一個人都沒有動靜。”生個兒子,也能壓一壓馬氏的氣焰。

梅何二人此時已各自都是滿臉的血痕,狼狽不堪,雙雙停了手哪裡還聽得見蔣老夫人說的話,各自帶着丫頭婆子飛奔回自己的院子。

蔣老夫人扶着自己人事不省的兒子,覺得無比的委屈,大聲咒罵着!

析秋正陪着太夫人說話,說起蕭延箏就問道:“二妹那邊也不知怎麼樣了,娘,這兩天你可讓媽媽過去瞧過?”

“昨兒纔去的。”太夫人樂呵呵的笑着道:“才四個月肚子就已經瞧的分明瞭,又是能吃的,一餐能吃許多的東西……”太夫人笑着搖搖頭,又道:“這姑爺也不管管她,回頭吃的太多,孩子反倒難生。”

析秋聽着抿脣輕笑道:“姑爺巴不得將他捧在手心裡,她若是要吃,姑爺哪裡捨得不讓她吃。”說起來,龐貴彬對蕭延箏真是好,自從二老回了廣西,這兩年蕭延箏生孩子坐月子,聽說他一個男人照顧孩子都要比奶孃做的熟練,因此朝中許多同僚嘲笑與他,他卻半分不在乎,日日下了衙就回家,帶着琴姐兒玩,又陪着蕭延箏,不說半個不耐煩。

說到自己的女婿,太夫人顯得很滿意,點頭道:“這孩子,我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析秋掩面而笑,朝對面的大夫人看去,大夫人抱着炙哥兒正低聲和他說着話,聞言擡頭接了話道:“可不是,娘看人一向準的很。”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隨即又漸漸收斂了下去。

析秋怕她一直待在家中對身子不好,就對紫薇吩咐道:“早上陪着她在院子裡散散步,婁老太君那邊也可以走動走動,總比一直待在家裡頭的好。”

紫薇應是。

炙哥兒陪太夫人說話,析秋便和大夫人站在一處,析秋低聲問道:“聽說唐二公子訂了阮平蓉?”

“是!定了明年開春的日子。”大夫人脣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諷來,朝析秋看來就道:“這樣,往後可真算是一家人了。”

析秋聞言一愣,過了幾日才陸續打聽道,唐大奶奶定阮平蓉的事,大夫人還特意回了孃家幾次,不同意兩家結親,可是唐大奶奶卻是一意與錦鄉侯走的近,還自作主張的將婚事定了下來,想要生米做成熟飯,她們想反對也沒有用了。

所以大夫人說起兩家的婚事來,纔會這樣氣怒。

析秋也嘆了口氣,不過比大夫人心態卻要樂觀許多,下午回到府裡,讓周氏帶着炙哥兒去歇午覺,她找來春柳道:“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在跟前伺候了,一些大小事就讓碧槐去做,她若忙不過來就提個小丫頭上來幫襯着,你自己手裡的活兒不能耽誤了,雖說不用繡嫁衣,可被褥枕套荷包,還有公婆相公小叔子的鞋襪總是不能少的,你若是再耽誤時間可來不及了。”

春柳紅了臉,垂着頭道:“奴婢晚上繡,夫人不用特意讓奴婢去歇着。”

“這怎麼行,白天事情已經很多,你可不能一直這麼熬着!”試着一頓又道:“我看,就這麼定了!”

春柳羞羞答答的應是。

正說着,外頭有丫頭隔着簾子回道:“夫人,四小姐來了。”

佟析硯來了?析秋笑着迎了出去,就瞧見佟析硯由代菊扶着已經過了穿堂。

“六妹!”佟析硯快步走了過來,析秋也是笑着道:“你不過來,我還想着明天回去一趟呢。”一頓又道:“快進去說話,外頭熱。”

兩人在玫瑰牀上坐了下來,春柳上了茶退了出去,析秋就問道:“昨天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蔣大人去府裡鬧了,可有此事?”

佟析硯臉色一沉,就點頭道:“是!吃了酒鬧了一通。”說着長長嘆了口氣。

析秋看着她,就嘆氣道:“真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經他這麼一鬧,今兒可就成了滿京城的笑柄,早上就聽說有御史彈劾他了!”蔣府裡鬧騰了一夜,如今也傳遍了大街小巷。

“誰能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佟析硯低頭喝了一口茶,面上卻並無常常會露出的失落或是傷心,析秋微微疑惑。

佟析硯沉默了片刻,放了茶盅仿似做夢一般的對析秋道:“昨兒我再見到他,我以爲我會傷心,我會不捨,會如那幾年那樣痛不欲生……”說着看着析秋目露迷茫:“可是我卻格外的平靜,甚至看到他醉醺醺的在我眼前,我就覺得好陌生,彷彿不認識他一樣。”

析秋鬆了口氣,微微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她一頓又道:“說明你真的從以往的傷痛中走了出來,真的對他沒有留戀了。”

“真的嗎?”佟析硯看着析秋,不確定的道:“我真的走出來了嗎。”

析秋抿脣微笑,很肯定的答道:“是。”

佟析硯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不知道該爲自己高興,還是難過。

原來,你曾經以爲的天長地久摯愛永生,在漫長的時間磨礪之後,卻只剩下可笑的諷刺。

析秋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陪着她坐了一會兒,過了許久佟析硯恢復了常態,看向析秋問道:“周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昨天周夫人去府上了。”

析秋已經聽說了,便點了點頭。

佟析硯又道:“其實,韓大人爲我做了那麼多,我還是有些感動的,我心想如果我找一個和蔣士林完全的不同的人,說不定就能過的平靜……”說完又搖搖頭,將邱媽媽和韓承說的話,以及韓承後面的反應對析秋說了一遍:“……他沒有再來。”

析秋料到了,韓承或許對洪夫人沒有感情,可是洪夫人在府中這麼多年,兩個孩子是她一手撫養長大,韓大人便是什麼也不顧,也要顧着兩個孩子的感受……

其實,若他爲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顧一切的將兩個孩子和洪夫人送走,這樣的韓承只怕也不是他們所願意見到的韓承吧。

“你是怎麼想的。”析秋頓了一頓:“對與周家。”

佟析硯就嘆了口氣,從手邊的荷包裡拿出周夫人給她的那把鑰匙,將周夫人的話說給析秋聽:“我很心疼她,周大人有這樣一位母親,他真的很幸福。”

只誇了周夫人,卻不提周博涵是不是合適。

佟析硯卻是一頓,又道:“我想,有這樣一位母親,她教育出來的孩子,應該不會很差的吧。”說着搖頭笑着:“至少不會如蔣老夫人那樣,你說呢。”

雖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析秋卻聽明白她話中的心意,問道:“你答應周家了?”

“我記得我以前說過,不嫁給蔣士林,嫁給誰我都無所謂!”佟析硯看向析秋:“就如周夫人說的,爲何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又能成全了她的心願……何樂而不爲呢。”

“四姐!”析秋握住她的手,輕輕嘆道:“你一定會幸福的。”

佟析硯抿脣微笑,點了點頭。

在雷公公回京述職的那日,周家請了錢夫人做媒人,正式上佟府提親,由於考慮到周夫人的身體,雙方就定了十月的日子,雖有點急可因爲兩家要求並不高又不願意張揚,到也算充裕。

析秋爲佟析硯高興,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席間談起坤哥兒啓蒙的事,江氏就問析秋:“炙哥兒何時啓蒙?”

“明年開春吧。”析秋說着摸了摸炙哥兒的頭又道:“他性子活,大一些也記得多一些。”

江氏微微點頭,欲言又止,析秋心中一動,看向江氏就道:“大嫂若是不着急,不如將坤哥兒送去我那邊,也省的你單獨請了先生啓蒙。”又朝佟析環看了眼:“不如將十二妹一起帶上。”

佟析環聽道她也要啓蒙,頓時高興起來,怯生生的去看大老爺,大老爺就捋着鬍鬚,微微點頭道:“也好,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我們家不同別家,女子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

大家皆是認同的點頭,佟析環抱着析秋就甜甜的道:“謝謝六姐。”佟析硯就皺着鼻子:“就知道你喜歡你六姐不喜歡我。”

“沒有,沒有!”佟析環擺着手:“我也喜歡四姐的。”很緊張不安的樣子。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沒有人提起佟析玉和梅姨娘。

大老爺和蕭四郎以及佟慎之說起雷公公回來的事,大老爺就道:“摺子已經遞上去了,聖上已批覆,讓我們拿出具體的方案,只等雷公公過了八月帶去福建。”

福建,廣東幾處的市舶司提舉司終於要落定了。

蕭四郎微微點頭,大老爺又傾了身子問蕭四郎:“你對漁業稅如何看?”朝中前幾年打了幾次不大不小的戰役,江南又是連着兩年鬧了災荒,國庫經過兩年的調整總算緩了口氣,可依舊是捉襟見肘,前兩日吳閣老就對聖上提議,加收漁業稅。

一時激起千層浪,朝中立時就炸開了鍋。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而反對最爲激烈的便是文淵閣大學士。

蕭四郎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看向大老爺就回道:“重開海禁一事歷時四載,如今也不過初見成效,漁業稅吳閣老雖說的如夢如幻,可若實施起來,只怕是困難重重,首先不會的同意的,可能就是……”沈家。

這兩年,沈家通過重開海禁,走海上貿易以及漁業,早就賺的盆滿鉢滿,若是加重漁業稅,沈家怎麼可能同意。

大老爺捋着鬍子,點頭道:“督都說的在理,這件事只怕也是吳閣老一人的美夢啊。”說完,看向佟慎之:“聞賢,適當的時候你也勸他一勸。”

吳閣老是佟慎之的恩師。

佟慎之目光微垂,回道:“前幾日張閣老壽辰,吳閣老還在宴中大罪而歸。”說着一頓朝大老爺和蕭四郎看來……意思不言而喻。

大老爺和蕭四郎各自低頭喝茶,已是心中有數。

析秋和江氏對視一樣,領着幾個孩子出了門,天空中漫天的繁星,析秋笑着道:“大嫂何時再給我添個外甥女?”

江氏臉一紅,啐了析秋一口,道:“我還沒說你,你反倒說起我來了!”兩人說完,就朝佟析硯看去,佟析硯一愣:“看着我作甚,我的身子大夫可是說過的,極難有孕!”

江氏見她全然不在乎的樣子,不由瞪了她一眼,回道:“哪裡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佟析硯不以爲然,一本正經道:“我說的可是實話!”江氏不想聽,拉着析秋便道:“走,去我房裡說話去。”

析秋掩面輕笑了起來。

晚上析秋和蕭四郎回到府裡,兩人隨意聊着:“我記得蔣大人是張閣老的門生吧?”張閣老是當朝唯一一位經歷三朝的閣老。

“嗯。”蕭四郎脫了外套,析秋就拿了扇子輕輕給他打着,蕭四郎又接過扇子拿在自己手裡,反手過來給析秋搖着,邊道:“吳閣老初衷是好的,可是眼下海禁重啓沿海一帶恐生事端,若再加重漁業稅,只怕會引起動亂,有張閣老擋一擋,聖上自也會慎重考慮的。”

析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沈家又是怎麼回事?沒聽說沈家有做海運啊?”

蕭四郎就用扇子敲了析秋的腦袋,笑道:“傻丫頭,你以爲當初藤家那麼大的家當,是落到誰的手裡了?”

析秋一愣,隨即明白了蕭四郎暗指的意思,當初藤甲富可敵國的家當自是充了國庫,可藤家最值錢不是可見的財富,而是那些多少年營運積累的人脈和關係,她當時就想到此事,後來又覺得既然雷公公在那邊,又是親自督查,想必那些東西都歸了朝廷,要不然也納在市舶司了,卻沒有想到卻被沈家接手了。

“沈太夫人不愧是皇室出生,巾幗不讓鬚眉啊!”析秋感嘆。

蕭四郎就目光微斂,沒有說話。

析秋又問道:“說是鮑先生今天要回來?他這兩年一直待在河南道,聖上應是會有所嘉獎吧?”蕭四郎聞言點了點頭,回道:“可能會在岳父手下某份差事。”

那也是好事,鮑先生是蕭延亦的幕僚大家就算是自己人,在大老爺手下做事,說不定能成爲大老爺的左膀右臂呢。

過了幾日,漁業稅的事將本來對重開福建市舶司提舉司的事,持有反對的意見徹底壓了下去,衆人開始不再爭論要不要開福建的海禁,目光悉數放在了漁業稅上,反倒市舶司提舉司一議便通過了。

析秋甚至有些懷疑吳閣老的原本的用意……

析秋哄了炙哥兒睡覺,又配合敏哥兒寫了會兒,蕭四郎才從衙門回來,析秋迎過去端了茶給他,就見蕭四郎面色有些複雜的看向析秋。

析秋心裡咯噔一聲,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蕭四郎放了茶盅,又握了她的手,將她拉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析秋心裡砰砰的跳,在蕭四郎身邊坐穩:“到底什麼事?”

蕭四郎就慢慢的道:“今日有人上折,推薦聞賢爲皇長子侍講。”一頓又道:“我看聖上恐也有此意。”

“大哥?”析秋愣住:“做皇長子侍講?”

蕭四郎點了點頭。

------題外話------

我想說啥來着,然後感慨特別多,可這會兒時間一緊我就忘記了…。回頭想起來我再說…。

我先出去辦事兒…。估計有錯別字,我回頭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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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處置191 等待034 緣分234 痛苦126 着手089 惡鬼071 家事095 回府048 親家005 喜事053 意外044 處置224 初見223 芥蒂017 新年013 惦記202 前奏043 堵門204 時間022 新媳061 身份065 晚事132 四郎215 報喪073 輪盤024 家庭071 家事155 審問224 初見231 隱忍042 巧合004 送行008 冤家132 四郎017 肯定188 原來初稿待改036 失蹤211 陪房217 愛情136 來客092 陷害076 暫住047 姨娘182 入宮079 噩耗011 蕭氏199 去世174 驚險225 影響207 秀女016 而過014 波折002 陰陽164 是愛103 大嫂141 流言006 進宮191 等待111 折騰049 所求100 訂婚190 分別207 秀女140 愛慕089 惡鬼024 家庭033 客人006 表哥032 出門071 家事022 新媳111 折騰021 碰撞183 接近015 擦肩151 暗涌121 爭執057 混亂1168 添人237 漸進003 難捨046 回家196 出生066 胎夢001 步步爲營017 肯定086 死別019 姐妹143 處事083 風波2198 封賞040 曲線029 開始001 步步爲營147 滑胎064 犧牲212 親事026 心機239 玩笑088 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