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公”這個稱呼實在是逼格太高,魏良臣自覺承受不住。
再者,這個稱呼一般通指反派,這讓向來珍惜羽毛,以公平、公正、公開做爲自己爲人處事原則,以救國救民爲自己人生理念的魏良臣如何能接受。
但是…
考慮到團結的重要性,他也不能過於潔身自愛,所以再三爲難之下,終是勉爲其難接受了這個“廠公”的稱呼。
其實相較“廠公”,他還是比較喜歡“廠長”這個樸素、具有褒義性的稱呼的。
魏廠長…
想想都帶勁。
可惜,要入鄉隨俗,不能太過於標新立異。
廠公就廠公吧…
魏良臣也是沒有辦法,法不責衆,大家都這樣叫,他難道還能把眼面前這幫東廠的骨幹全開除了不成。
唉,做不到啊。
“咱家這人咧,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咱家眼裡只有陛下沒有他人…所以咱家對你們沒多大要求,只要你們能實心爲君,咱家就是做夢都能笑醒咧…想從前,咱家在外頭…”
回顧了一番艱難困苦的創業史,以及在這過程中是如何受到皇爺鼓勵,如何從皇爺身上得到繼續下去的勇氣和力量後,魏良臣話鋒一轉,“不過正所謂山道再難不如世道難,天色再黑也不如人心黑…咱家醜話講在前頭,這要是你們當中有人對咱家明裡一套,暗裡卻是另一套,跟咱家不一條心,想着給咱家出難題,使絆子,那可休怪咱家翻臉無情咧。”
說話間,視線在陸通幾個大檔頭臉上很是陰柔的掃了下。
陸通、鄧泰他們都是“咯噔”一下,忙硬着頭皮道:“屬下等絕不敢有違廠公!”
“那就好,那就好。”
魏良臣定了一定,看了一眼陳默,陳默忙出列對外揚聲宣道:“欽差臨時提督東廠官校太監魏公公有令,錦衣衛總旗趙奎聽令!”
“啊?”
一個叫趙奎的錦衣衛總旗聽到廳裡叫自己名字,驚了一下然後一臉忐忑的走了進來。
“屬下趙奎參見廠公!”
趙奎單膝跪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實不知這位新來的廠公叫自己進來何事。
魏良臣微一點頭,陳默立時道:“廠公有令,着趙奎出任領班一職。”
“啊!”
趙奎驚喜交加,“屬下遵令,多謝廠公!”
緊接着又有四名在外的錦衣衛總旗被宣入,卻是都被晉升司房一職。
“校尉周福、林清、宋東誠、王毅然聽令!”
“着爾等晉幹事一職!”
“屬下接令,多謝廠公!”
隨着陳默宣讀的一道道命令,前後相繼三十多位外班錦衣衛總旗以下人員各自晉升。
這些人各有派系,有陸通手下,也有鄧泰手下,更有鄧賢、丘萬良的人,當然,也有崔應元的人。
這讓廳內的幾位大檔頭們捉摸不透,不明白魏公公這是賣的什麼藥。
魏良臣待最後一批晉升人員退出後,朝負責東廠人事的劉文元吩咐一聲:“剛纔所晉人員,你都製成冊,按制辦理,稍後名單咱家會統一報於陛下。”
“是,廠公!”
劉文元應是應了,可心裡卻在想是不是將此事和金公公說一聲。東廠人員任免晉升這一塊,向來是金良輔在負責。
魏公公這邊又看向陸通,輕笑一聲道:“咱家看這崔應元這人倒是機靈,辦事不錯…”
一聽魏公公說到自己,崔應元自是一喜。
陸通哪還不明白魏公公的意思,忙道:“確是,崔應元偵緝有功,屬下以爲該晉小檔頭。”
“嗯…”
魏公公不置可否。
丘萬良見狀,忙出班道:“崔應元偵緝欽案着實有功,但是小檔頭不足以酬功,屬下以爲當晉外大檔頭,與我等同列外檔纔是。”
“屬下也有此意。”鄧賢這時不來討好魏公公更待何時。
風向變的陸通哪看不出,不假思索道:“屬下附議。”
魏公公呵呵笑了一聲,擡手示意崔應元:“難得幾位大檔頭都爲你說好話,你還不多謝他們。”
崔應元驚喜交加,能晉檔頭統黑旗箭隊已是天上掉的餡餅,現在魏公公卻要將他直接擡爲外大檔,這實在是讓他激動莫名,真是生了爲魏公公去死的心了。
“以後好生辦差便是。”
魏公公朝陳默又點了點頭,後者立時吩咐下去,不一會便有軍士擡着二十多隻箱子入內,打開卻都是金銀,不下兩萬兩之多。
“咱家和大夥也是剛認識,這些權是咱家對你們的心意…”
魏公公命在廠大小人員,不論是否有職司,便是菜堂做飯的廚子都來領賞銀。按職司不同,少的領三五兩,多的領百餘兩,說多不多,說少卻不少。
不過,這些銀子卻都是魏公公親自賞給,爲此,足耗了一個時辰之多。
議事廳內充斥對魏公公的歌頌讚美聲。
“爾等以後好生辦差便是對得起咱家,對得起皇爺了。”
魏公公將最後一筆銀子交到陸通手中,意味深長的對在場的大小番子道,“咱家這人咧,也沒什麼本事,就是出了名的善財童子啊。”
爾後,便命各人各歸,原先幹什麼還去幹什麼。只不過,這欽案卻是不必再查了。
陸通他們儘管對此有疑問,但是魏公公是陛下派來督辦此案的,他既說欽案結了,那他們也不可能頂撞。
衆人退下後,魏公公卻將崔應元叫到一邊。
“不知廠公有何吩咐?”崔應元好生感激。
“貴妃娘娘過幾日會去西山禮佛,你且帶人把西山各寺院好生查一查,不可使奸人藏於其中。”
魏良臣說完,又叮囑一句,“此事只能你知曉,餘人不可透露。”
事涉貴妃娘娘的事,崔應元自是知道厲害。
魏良臣又在東廠坐了坐,轉了轉,稍後便拍拍屁股進宮了。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敢過來攔他魏公公進宮,一路順順利利的就到了乾清宮,皇爺也在。
可皇爺見到他後卻是很生氣,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朕何時讓你代東廠事了?你何德何能自居東廠督公!你這是在矯詔,你這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