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不少,有不少我都不敢處置,反正知道你就要回來了,不是太緊急的索性就留給你了!日本、安南、朝鮮的都有,說實話,我做夢都沒想到蘭芳社的生意能做到這麼大!”
“以後還會更大的!越來越大!”
此時霧氣已經完全飄散,長鬚鯨號的船首劈開灰綠色的水面,進入淡水河,風帆宛如翻騰的白色羽翼。周可成能夠聽到頭頂上海鷗的尖利叫聲。兩個土丘在河岸兩側升起,頂部升起白色的煙霧,隨即炮聲傳來。那是扼守淡水河口的炮臺在向返回的艦隊施放禮炮、甲板上傳來一陣歡呼聲,滿載而歸的水手揮舞着雙臂,一條條獨木舟從岸邊駛出,上面的土人們兜售着手中水果和蔬菜,大片的房屋和廠房在河岸邊鋪展開來,看着這一切,周可成的胸中被巨大的幸福和成就溢滿,這一切都是我一手建造起來的!
當葉麻的雙腳踏上木棧橋,他用一種驚訝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作爲一個曾經的海賊,他的足跡曾經踏遍南中國、日本和南洋的諸多港口城市,但是眼前一切卻是他從來也未曾見過的,淡水是由兩部分組成的:無數雜亂無章的茅屋、整齊劃一的工廠、店鋪,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您就是葉先生嗎?”
“不錯,就是我!”葉麻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名軍官,深邃的五官和棕色的頭髮表明他是一名弗朗基人,但他的漢語說得很好,除了還帶一點口音以外,完全看不出這是出自一個弗朗基人之口。
“周大掌櫃讓我帶先您去您的住處,晚上酉時一同吃飯!”那軍官向葉麻欠了欠身體,恭謹的伸出右手,做了個“請隨我來”的手勢。
“可是我的行李還沒在船上!”葉麻有點猶豫的答道。
“這個請您無需擔心,待會會有人送到您的住處的!”
“好吧!”葉麻跟着那軍官,穿過擁擠的街道,他看到滿臉刺青的土人正大聲叫喊,兜售着鹿皮、蜂蜜和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果;穿着木屐的倭人轎伕喊着號子挑着轎子跑過;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一個身着白色葛布長袍,帶着高頂紗帽的朝鮮商人,在淡水這麼炎熱的地方穿成這樣可是在活受罪,葉麻甚至可以看到他們的背心已經被汗水徹底浸透了。他看的如此的入神,以至於那個弗朗基軍官好幾次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叫他,以免其走丟了。
但隨着路程的延續,葉麻發現前面有一座有士兵守衛的關卡,他向那軍官詢問,得知這一塊是淡水的港口區,而後面纔是真正淡水的居民區和工廠區。
在檢查完畢身份之後,兩人穿過關卡,葉麻發現道路開始向高處延伸,簡陋的茅棚和竹屋被堅固的磚瓦房所取代,不少房屋裡傳出機械特有的刺耳聲響,空氣中瀰漫着煤炭燃燒的臭味,兩人下意識的加快腳步。他們轉過一個彎,道路又開始向下延伸,路旁由房屋變成了桑樹林。
“過了這片樹林就到了!”弗朗基軍官笑道:“剛纔那片地方是機械加工廠和五金廠,味道最是難聞的!”
葉麻哼了一聲,沒有答話,此時兩人已經穿過樹林,那弗朗基軍官指着樹林旁幾排木屋中最前面的一間:“您的住處就在這裡,午時自然有人來接您,請不要亂跑,免得迷路!”
“多謝了!”葉麻向弗朗基軍官道了謝,推門進屋,發現房間的擺設雖然簡單,卻是十分乾淨,空氣中瀰漫着新鮮木材特有的清香,他摸了摸柔軟的牀鋪,一屁股坐在牀上,便昏昏睡去。
葉麻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當他醒來的一剎那,下意識的握住了懷中的匕首,旋即明白過來自己已經無需如此了。他坐起身來,問道:“什麼人?”
“大掌櫃讓小人來帶您去共進午餐!”
“歡迎,來,到這邊坐下,我就不起身相迎了!”周可成坐在一張長榻上,手上拿着一隻扇貝,熱情的向葉麻揮舞着左手。
葉麻知道周可成對各種海鮮貝類有一種特別的偏愛,尤其是烤着吃。他也沒有客氣,在周可成的右手邊的長榻坐下,在炭爐旁還有三個人,一個是阿勞丁、一個是陳四五、還有一個是皮膚黝黑的土著男子,正冷冷的看着葉麻。
“我介紹一下!”周可成指了指左手邊:“這位是陳四五,蘭芳社的二當家,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小七的叔父;這位是杭杜阿,你見過了,劍術大師,我麾下最出色的將軍;這位是我的好友阿坎、大樹王國的國王!”
“久仰,久仰!”葉麻趕忙拱手行禮,陳四五和阿勞丁都向其微笑致意,而阿坎卻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讓葉麻心裡也有幾分氣惱。
“周先生!”相比起一年多前,阿坎身上更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你這次邀請我前來是爲了什麼?要知道爲了這次邀請,我可是推遲了對泰雅族(位於臺灣東北部,中央山脈以東地區的一個原住民部落)的征討呢!”
“泰雅族?”周可成笑道:“我記得這個部族應該是位於中央山脈以東吧?你的勢力已經越過中央山脈呢?”
“還沒有完全越過!”阿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傲色:“不過上一次征討之後,控制着山區隘口的幾個部落已經向我臣服,交出人質和貢賦,通往山脈以東區域的道路已經向我敞開了!”
“哦,那可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呀!”周可成笑着舉起了酒杯:“祝您的軍隊早日可以看到另一側大海!”
“多謝!”阿坎趕忙舉起酒杯,將其一飲而盡:“不過這也要多感謝您的支持,蘭芳社提供了大批武器和藥品,這對我的勇士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