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織田信長聞言大怒,一記皮鞭就抽在佐久間彌太郎的臉上,頓時將其抽的血流滿面,接着他一口氣抽了二三十鞭,知道氣力耗盡,方纔拔出刀來,目光掃過兩旁的將領,突然喝道:“半介,這是你們佐久間一族的罪人,由你來處置!”
佐久間信盛沉默的上前接過織田信長的佩刀,走到佐久間彌太郎的身旁,只見對方滿臉血污的臉上目光平靜,只覺得心頭一陣酸楚,他咬了咬牙,將刀舉過頭頂,低聲道:“得罪了!”便一刀斬下。
當佐久間信盛將佩刀還給織田信長時,只覺得雙腿踩在棉花團裡,根本聽不清織田信長說了些什麼。他回到自己的住處便仰面躺下,雙眼看着房頂,心中煩亂如麻。彌太郎那張滿臉血污平靜的臉在眼前不斷浮現。
“該死!”佐久間信盛突然翻過身來,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砰砰!
“誰?誰在門外?”佐久間信盛站起身來,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是我嗎,新五郎(林秀貞別名)!”
“他這個時候來找我幹嘛?”佐久間信盛心中暗忖,口中卻應道:“秀貞殿下呀,稍等!”他起身開了房門,只見林秀貞身後還站着一人,卻是織田信長的胞弟織田信行。
“信行殿下,您也在!”佐久間信盛一愣,這個節骨眼上這師徒二人怎麼一起來了?(林秀貞是織田信行的師傅)
“嗯,正好沒有事情,就隨師傅一同來了!”織田信長面帶笑容,口氣輕鬆。佐久間信盛趕忙讓開來,伸手道:“信行殿下、新五郎殿下,請!”
三人分賓主坐下,寒暄了幾句。佐久間信盛暗懷戒心,往往對方說三四句,他才短短的回上一句“是”、“正是”、“不錯”、“對”。如此一來,沒說幾句話,這對話便說不下去了。到了最後屋內便陷入了沉寂之中,又過了一會兒,林秀貞突然深吸了一口氣道:“半介,我今天和信行殿下來你這裡不是爲了別的,是爲了拯救織田家的!”
“拯救織田家?”
“不錯!”林秀貞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今天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彌太郎做的雖然不對,但所說的話卻是每一個人的心聲,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喝着木曾川的水,吃着地裡長出來的米長大的。權六眼下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如果我們在這裡坐視一向宗在領地胡來,即便這一次擊退了今川軍又有什麼用呢?說到底,織田是尾張的織田,不是他織田信長一人的織田。”
佐久間信盛聽了林秀貞這一番慷慨陳詞,這番話出自林秀貞的口中可謂是大逆不道,但身爲織田信長胞弟的織田信行坐在一言不發就頗爲耐人尋味了,畢竟他與織田信長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更要緊的是信長的生母土田御前更加疼愛這個兒子,也就是說,織田信行也有成爲織田家督的資格。
“新五郎殿下,眼下正是今川大軍壓境之際,織田家形勢危急,您身爲筆頭家老,到我這裡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佐久間信盛突然問道。
面對佐久間信盛聲色俱厲的質問,林秀貞卻只是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來,只露出最後的落款來。佐久間信盛定睛一看,臉色大變。
“太原雪齋?”
“不錯,正是太原雪齋!”
佐久間信盛伸手便要去抓,林秀貞早有防備,立即將信收了回去,佐久間信盛抓了個空,頓時臉若寒霜:“新五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師傅,佐久間殿下是個誠信男子,你將信給他看,沒關係的!”織田信行進屋一來第一次開口。林秀貞點了點頭,將信遞了過去。佐久間信盛冷哼了一聲,接過書信看了起來。原來這信乃是太原雪齋寫給織田信行的一封親筆信,在信中太原雪齋表示今川家此番出兵是爲了出兵上洛,討伐弒殺上代將軍足利義輝的朝敵三好家。只要織田家願意表示降服,便可安堵領地,爲了表示今川家的誠意,太原雪齋還表示可以將今川義元的一個女兒許配給織田信行,讓織田信行列入今川家的一門衆之列。
“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詭計?”佐久間信盛冷笑了一聲:“若是論權謀計策,天底下能比得上這位大人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了吧?”
“呵呵!”林秀貞笑道:“如果今川義元真的要上洛的話,這的確是他最好的選擇,再說了,三河的鬆平家康難道不是今川家的一門衆嗎?”
佐久間信盛頓時啞然,林秀貞口中的鬆平家康便是開闢了德川三百年天下的德川家康,當時他還年幼,在駿河當人質,爲了收攏三河武士的人心,今川義元待其十分寬厚,不但讓自己的老師太原雪齋收其爲徒,還讓其迎娶重臣關口刑部少輔親永之女爲妻,還給予一門衆的待遇,這在戰國時代的人質裡可是不多見的。林秀貞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今川義元對一個人質都這般厚待,又怎麼會對自家的女婿苛刻呢?
看到佐久間信盛一言不發,林秀貞微微一笑:“半介,雖然我是信行殿下的老師,但我並非因爲這個才支持信行殿下的。我這麼做是出於挽救織田家,不,挽救整個尾張。你想一下,假如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做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一向宗會把尾張變成一個無法無天的國度,而信長殿下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能夠成功突襲今川殿下,可這麼多天了,今川殿下根本都沒有出沓掛城,顯然在他看來,像這樣的小事情根本用不着他本人出馬。如果這樣拖延下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