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隊隊舍。
番隊的隊舍分爲前後兩個部分,前面是辦公,後面是生活起居。衍夜在三番隊隊舍裡也有一間和一般隊員隔開一點距離的很大的單獨成院的隊長起居室,但是她一直都住在朽木家的大宅,只有公務特別繁忙的時候才暫住在隊長室裡。
而低位的席官和平隊士多是幾人一間屋子,高位席官會有單獨的房間。
所以衍夜打開亂菊的屋子的門時,她正一個人喝的醉醺醺的。
身爲十席,她的房間並不是特別大,所以衍夜很輕易的就聞到了瀰漫的酒味。
衍夜還很意外的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衍夜快步的走了上去,走到紅鳶的身邊,聞了聞發現她的身上並沒有酒味。那濃重的酒味完全是從亂菊一個人身上發出來的。“阿鳶,你沒喝吧。”
紅鳶趕緊的搖了搖手說道:“亂菊小姐把我拉進來的,可是我並不會喝酒。”
衍夜看了看亂菊的樣子,滿臉的通紅,笑着對紅鳶說:“你看她像是一個女酒鬼,這個樣子明顯也是沒喝過幾回嘛。”
亂菊聞言,很頹廢的擡起頭白了衍夜一夜,“你喝過……”
衍夜徑自的坐了下來,說道:“烈酒我是沒喝過,我最受不了辣味這種東西了,我喝的都是家裡的甜酒。”
“哼,你這個完全不能吃辣的傢伙。”
衍夜也很無奈的擺擺手,“誰叫我天生的看到那東西就完完全全的喪失了食慾這種東西。”
亂菊搖搖晃晃的拿起酒瓶想要繼續倒酒,紅鳶的手先伸了過去,擔憂的說道:“亂菊小姐,不可以再喝了。”
亂菊仍舊固執的想要拿過酒瓶,“雖然千堂你是副隊長,但是這是我的個人生活請不要阻擋。”
兩個人都沒有搶奪到酒瓶,而是衍夜一伸手拿過來,衍夜朝着一臉擔心的紅鳶微微的一笑,“沒關係,亂菊還是有分寸的。”
衍夜拿過酒瓶,給亂菊滿滿的倒上了一杯。
亂菊看着她纖長的手指握着酒瓶,說道:“瀞靈廷優夜姬來給我倒酒,還真是榮幸。”
“我還當了你十五年的隊長呢,你難道不更榮幸。”
亂菊擡眼看了看她,“就是因爲你這個傢伙當了三番隊十五年的隊長才會讓三番一直都萎靡不振吧。”
紅鳶連忙的說道:“亂菊小姐,哪裡是這樣的,隊裡的隊員都很尊敬隊長,隊長帶領的三番隊可不是……”
衍夜又朝着紅鳶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再說,然後又對着亂菊說道:“亂菊你不會是因爲銀那個傢伙纔在這裡借酒消愁吧。”
“那個傢伙……誰會爲了那個傢伙……”亂菊白了衍夜一眼,然後很決絕的搖搖頭完全不承認。“那個老是一言不發就離開的傢伙……我纔不要爲了他做什麼……銀……銀……”她忽然的盯着衍夜的眼睛,“不要讓我看到你的眼睛,那個傢伙……那個傢伙……”
亂菊已經明顯的醉了。
衍夜看到她已經有快趴到桌子上的趨勢,才遮住嘴巴對紅鳶說道:“之所以不讓阿鳶說話的原因,就是亂菊這傢伙平時絕對不會說這麼多的話的,所以要好好利用這樣的時間啊。”
看到衍夜興奮的挑起眉毛的樣子,紅鳶瞪着大眼睛愣愣的瞧着她。
看到亂菊明顯的已經意識不清,紅鳶纔有些怯怯的問道:“市丸副隊長……恩……亂菊小姐一直說得都是市丸副隊長吧……”
“是那個傢伙沒錯。”
紅鳶看了看亂菊姣好的容顏,斂下目光說:“市丸副隊長對於亂菊小姐是很重要的人吧。”
衍夜揉了揉亂菊橘色的頭髮,即使是在迷糊中,她還是伸出手很厭煩的想要把衍夜的手打走,衍夜摸了幾下,然後笑着對紅鳶說:“我想是亂菊生命裡唯一重要的人,所以才一直都放不下。”
“唯一的?”
“是這樣吧。亂菊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接觸的人,你看我認識她這麼久她還老是一副冰山美人不要靠近我的架勢。”衍夜一笑,“因爲是唯一,所以纔會如此的介意吧,阿鳶你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吧。”
紅鳶點了點頭。
衍夜看着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忽然的笑出聲來,“不論怎麼看,我都覺得阿鳶是個讓我情不自禁的就喜歡上的女孩子,阿鳶你有沒特別重要的人,是不是我啊?”
說罷,衍夜的眼睛就湊到紅鳶的面前,她被衍夜的這個動作驚了一下,愣愣的沒了動作。好一會兒才說道:“什麼是……特別重要的人呢?”
“就像這樣。”衍夜指了指亂菊的樣子,說道:“像亂菊這樣鮮少失態的人卻失態的時候會想起的人,簡單的說,其實就是想要不想起也會想起的人。”
聽聞衍夜的解釋,紅鳶微微的鎖了眉頭。
看她好一會兒也沒說話,衍夜笑着說道:“阿鳶是不是現在很難想到一個這樣的人?不要擔心啦,以後總會遇到的啊。”
紅鳶咬了咬嘴脣,沒有擡起頭來看着衍夜。
過了一會她點了點頭,是那種很堅定的點頭的姿勢,“一直都有這樣的一個人。”
衍夜聞言有一會兒的發怔,她仍舊笑着說道:“有這樣的人非常的好啊,一直都有惦念的人,應當是很幸福的。海燕那個傢伙對我說過,同伴是很值得珍視的人,因爲除了同伴,在這個世界上,你消失了之後,這是你存在的唯一的辦法,所以他有很多的朋友。
“能被銘記,或者銘記一個人,應當都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衍夜看到紅鳶又努力的點了點頭。
她情不自禁的也摸摸紅鳶的頭髮,紅鳶酒紅色的頭髮異常的直順,滑溜溜的摸上去十分的舒服。“我覺得阿鳶是很認真的一個人,一直認真的堅持做自己的事情,這樣的女孩子無論如何都是討人歡喜的類型啊。”
“那麼隊長……你有這樣的人麼?是您的未婚夫麼?”
聽到紅鳶的隊花,衍夜咧嘴一笑,“惣右介啊,我們已經訂婚兩年了吧,再過三個月就要結婚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他曾經帶給我很多的溫暖,如果以我剛纔的定義來定義很重要的人的話,確實會是他。”
衍夜從紅鳶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的欣羨。
衍夜笑着說道:“阿鳶這麼漂亮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一定要找到一個真正可以珍惜你的人,如果是銀那樣的,可千萬不要變成亂菊這樣,你一定要果斷的踹掉那種不知道珍惜的傢伙。亂菊這樣完全是因爲當初在絕望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一個混蛋,阿鳶你千萬不要被騙了喲。”
沒等紅鳶說出話來,睡在一旁的亂菊似乎微微的有些酒醒,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然後又抓過一旁的酒瓶,顫顫悠悠的倒起酒來,她舉起酒杯舉到衍夜的面前,“我看到你的眼睛就很煩,你趕快給我喝下去這杯酒……”
“我說過我只喝甜酒的亂菊。”
亂菊擡起眼睛。
好吧你這個冰山美人的冷酷凝視我最受不了了豁出去了。
衍夜拿起酒杯,似乎隱隱的就聞到了一股子辣味在飄揚。
她拿在手上還是考慮喝不喝,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喝那些甜酒的時候都完全的沒有問題,就算是喝上一瓶也不會有酒後失態的樣子,就拿起來在亂菊近乎眼睛出刀的形式下喝了一杯。
天都是酒啊這東西怎麼這麼辣啊啊。
天都是酒啊這東西怎麼這麼暈啊啊。
事實證明,朽木衍夜這個人的確不是一個千杯不醉的神話人物。
衍夜以前喝甜酒的時候大有喝普通飲料的架勢,但是遇到這種帶着辣味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完敗。
衍夜正想要放下酒杯,沒想到被亂菊擺了一道。她直接伸出手來,硬生生的把酒杯按在衍夜的嘴上。
都喝下去了亂菊你的酒杯爲什麼這麼大……
看到衍夜一下子變色的表情,亂菊很得意的笑了笑,然後拿起酒瓶,連杯子都不用,直接往嘴裡灌。
她以前也不喝酒,所以這麼猛烈的一個動作之後,又昏睡過去了。
衍夜一把把酒杯拋到一邊,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爲什麼僅僅是這樣的一杯酒,她居然會感到天昏地暗,即使沒有像亂菊那樣完全的昏睡過去,衍夜還是感到頭已經開始暈了。
衍夜捂着額頭說道:“這可真是糟糕了,我覺得頭都有些暈了。”
紅鳶坐在一旁,看着衍夜有些迷離的樣子,目光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紅鳶就這樣凝視着衍夜,她以前從未這樣做。
衍夜總是說她酒紅色的眼睛特別的好看,紅鳶看着衍夜黑色的眼睛,也覺得的確的很漂亮。衍夜容貌姣好,膚色特別的白皙,在瀞靈廷內素有優夜姬的美稱,即使是在現在這樣有些意識昏迷的時候,還是能夠看出優雅的姿態。
這是長期的貴族生活所薰陶出幾乎習慣的動作。
紅鳶坐在一旁,握着的拳頭一會兒鬆開一會兒握緊。
她的眼睛不斷的變換着神色。
“有人麼?”
聽聞外面有人的聲音,紅鳶拉開門,看到藍染站在一旁。“藍染隊長。”
拉開門的一瞬,藍染就聞到了濃重的酒味,笑着說道:“千堂副隊長,阿衍在這裡吧,在松本十席這裡喝酒麼?”
“隊長是不小心喝了酒,現在……”
“惣右介,是惣右介麼……”衍夜支撐着走到門口,看到藍染,“惣右介我被亂菊那丫頭灌了一杯,頭很痛啊。”
衍夜穿上鞋子走到藍染的身邊,轉頭對紅鳶說道:“阿鳶你把亂菊安置好吧,我……我……我還真是受不了了……”
衍夜覺得腿一軟,幾乎就要倒下去的時候藍染一把扶住了她。
紅鳶聽到衍夜話之後,向藍染點了點頭,然後拉上門準備安置亂菊。
看到衍夜一臉迷離的樣子,似乎比出來的時候還要頹廢,藍染看了看她的樣子說道:“我看阿衍你這個樣子,現在也不好回到朽木家,去你的隊長室休息休息吧。”
推開隊長院落的門,這裡打掃的一向很整潔。內室裡也是起居物品打理的很好,定期都有朽木家的僕人來收拾。
藍染找到衍夜的臥室,推開門準備把衍夜安置在睡榻上。
衍夜躺到睡榻上的時候,意識已經變得有些模糊。藍染準備站起身來的時候突然的被衍夜拉住了手。
藍染轉頭一望,看到衍夜的眼睛已經半睜着,她的及腰長髮也不像平時那樣的整齊,有些凌亂的分散着。由於喝了酒的緣故,所以衍夜臉通紅通紅的。
先是抓着藍染的手,衍夜又突然的坐了起來,把手搭在藍染的肩上,一把抱住了藍染。如此近的靠在一起,藍染也沒能從衍夜的身上問到太多的酒味,只是從她身上問道如此往日一樣的淡淡的馨香。
藍染一向熟悉她的口味,也猜到了是那辣味徹底的把她打敗了。
藍染想要把衍夜再弄到睡榻上讓她好好休息的時候,衍夜卻緊緊的抱着他不願意鬆手。
“吶……惣右介,你說我到底愛不愛你呢……”
藍染聞言,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從來不說這個字,我覺得太過嚴肅了……惣右介爲什麼打算和我結婚呢?我們究竟能不能結婚呢……
“我一看到亂菊我就覺得……覺得很不安……銀那傢伙總是離開她……你看她每次都傷心成那個樣子……惣右介,從八歲的那個夕陽下你牽着我的手我……我就不想放開啊……”
衍夜說話時的熱氣一聲聲的噴射在藍染的耳際,讓他感到一陣的酥麻。
“會不會離開呢,惣右介……
“還是我們漸行漸遠所以你……要拋棄我……”
藍染感到脖子處有一陣的濡溼的感覺,他能感覺到那是衍夜的眼淚。
衍夜從來不輕易的流淚,在流魂街的時候她就總是很快樂的笑,不管生活有多麼的艱辛卻總是像享受生活一樣很快樂的笑。
到了瀞靈廷之後,即使在朽木家嚴格的家教也未曾有什麼委屈。
她是個很堅強的人,在很多年前的夕陽下,藍染就知道。
縱然是一個人孤伶伶的坐在街頭,眼裡有的只是疑惑而不是迷茫。
做事利落不留後患,不論是在管理朽木家偌大的產業還是在統領三番隊,從來沒有人說朽木衍夜是一個行事婉轉懦弱的人。
衍夜的眼淚沿着藍染的脖子流了下去,一點點的打溼他的衣衫。衍夜的手也抱得越來越緊。
“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藍染輕輕的撫摸着衍夜的頭髮,忽然的抱緊她的腰際。衍夜的動作慢慢的鬆動下來,藍染微微的抖動了一下。
衍夜最喜歡的丹蔻紅的和服悄然落地。
在一切都消失的前夕,一切的都滿滿的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