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似有千斤重。我幾乎費盡了一生的力氣, 才睜開了雙眼。
眼前模模糊糊的,我眨了眨眼,努力讓瞳孔適應光線的進入, 卻發現這裡是熟悉的房間, 浦原喜助的臥室。
我試着坐起身, 身體沉濃的痠軟感讓我一時不適, 手臂無力了一下又躺到了榻榻米上, 耳邊傳來急切的走路的聲音,旋即一雙潔淨白皙的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卻在下一刻馬上縮回去, 就像是烏龜的頭一般。
“呀嘞呀嘞,工口君醒了嗎?黑崎桑和石田桑都很擔心呢。”玩味的聲音響起, 我遲滯了一下, 說話的人是浦原喜助, 慢慢坐起身,浦原喜助壓低帽檐, 陰影遮住了他的黑眼圈和充血的眼球,我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浦原喜助似乎是掩飾性的轉過身,爲我沏上了熱茶, “甚太君發現工口君的神態不太對, 就叫在下來, 在下……先將工口君送到店內, 剛準備找解決方法, 卻沒有想到工口君醒來了。”
“……那麼我的身體,起了什麼變化嗎?”喝了一口茶, 有些難受。
“當時工口君的身體,幾乎全被白色的虛骨包圍,臉上有虛面,但未成型。”他頓了頓,道,“不知道爲什麼,在壓制住工口君之後,那些虛骨消失了。”
“爾後,工口君便醒來了。”
他揉揉太陽穴,我們倆緘默了一會兒,他轉過身來向外走去,“甚太君,甚太君?”
門外進來一個神色不耐煩的小正太,看到浦原喜助,他撇撇嘴,“店長……什麼事?”
浦原喜助道,“爲工口君弄點食物吧。”
我急急忙忙起身,“那麼浦原君,你有沒有看見宮本千秋送給我的虛骨?”
浦原喜助身體微僵,慢慢扭過頭來,我纔看清楚他的下巴上有些青色的鬍渣,心裡突然不知道生出什麼樣的滋味,他的聲音有些滯硬:“我放在桌子上了。就在那裡。”
綠色寬大的袖口下,我似乎看到了白色的繃帶。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跑過去,雙手捧起那個虛骨,冰冰涼涼的,卻讓人意外的安心。
“它在哪裡被找到的?”
“似乎是被一個虛帶走,到了虛圈。”浦原喜助壓了壓帽檐,不再說話,走出和間,然後拉上和門,從我這裡看去,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映在和門上的影子愈發單薄。
浦原喜助,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
會讓我覺得,你有意和我和好。
但是,你和我之間,現在還能笑着說沒關係我愛你嗎?
帶上那個虛骨,我纔想起來我忘了一個人,紅髮霸道小正太抱着肘,緊皺眉頭看着我,“喂,你想吃什麼?”
“我不餓,謝謝。”禮貌的回覆了他,小正太握緊拳頭,似乎想說什麼,深呼吸一口氣,忍住了。
我說你這個樣子想說又不說讓人很吊胃口啊喂!
喝完了浦原喜助沏的茶,我剛把茶杯放到桌子上,那個小正太貌似是忍不住了:“工口七海你知道不知道店長爲了找那塊別人給你的破骨頭自己一個人跑到虛圈還……!唔……唔……”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浦原喜助從身後捂住他的嘴,“別聽甚太君胡說八道,呀嘞呀嘞,今天甚太君看起來不餓,還是不要吃飯了爲好。不然,過量的運動對你來說可不是能夠承受得了的。”
這是威脅嗎。
摸了摸冰涼的虛骨,上面似乎還有一些溫暖的觸感。
說到這,他擡頭看了看我,“工口君還是不要把這個東西放在心上了,據確切情報說黒崎桑一個人擊敗基利安已經驚動了屍魂界,工口君還是想好應該怎麼躲避屍魂界的追兵吧。”
“浦原桑,我想……問一個問題。”
他擡眸,“嗯。”
我道,“浦原君不是說過,不想與我有太多交集嗎?”
那麼現在又算什麼。
告訴我,屍魂界的追兵來了,讓我想辦法。
你曾經親手斬斷了我們之間的線,把兩條線的距離拉得很長很長,現在呢。
他打開扇子,誇張的笑道,“誒呀誒呀,工口君和我畢竟是同僚嗎~”
是我想太多了。
那些破碎的東西,終究是不能還原的。
回到自己在石田家的臥室,現在已經是夜晚了,窗外路燈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街道上還有一些車子奔騰的聲音,我撐着下巴無聊的看着夜景,一時茫然。
我不知道宮本千秋給我這塊虛骨是讓我幹什麼的,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對付那隻強大的虛。
恍惚期間,在離這裡不遠處有了三個靈壓,一個稱得上熟悉也稱不上熟悉,還有一個便是從來就不知道。
一個是朽木白哉。
另一個,靈壓上來看,即使是限定了,也是副隊長級別。
還有一個,就是朽木家的那位小姐,朽木露琪亞。
以朽木白哉的性格,朽木露琪亞一定會被抓到屍魂界的。不遠處有個強大但不穩定的靈壓正在急速趕來,我聽見石田雨龍的房間出現咚咚的聲音,想必是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朽木白哉的話,我雖然沒有把握打贏他,但是瞬步的話……我相信,現在我的水平,估計連夜一追上都稍微有些困難。
如果打不過被發現了,那就逃。
朽木白哉來現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會放棄他的任務而反過來尋我。
躡手躡腳的從窗戶上跳下去,石田龍弦站在門旁邊吸着煙,我走過去,他掐滅菸頭,“小心些。”
我道,“多謝關心。”
隱藏自己的靈壓,一路朝着朽木露琪亞的方向而去,找到一個暗處,我站在那裡,卻發現早已有人。
是浦原喜助。
他對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我輕輕移動步子隱藏自己,朽木白哉這時已經破壞掉了黑崎一護的魂唾和鎖結,朽木露琪亞的臉上有一道血跡,她的聲音冷淡,“要是你敢追過來的話……我……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紅髮死神打開穿界門,朽木露琪亞慢慢走了進去,在穿界門緩緩合上的時候,她扭過頭,眼角似乎有淚光閃爍。
消失。
重歸寂靜,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除了浦原喜助。
他的呼吸綿長,撲在我的頸項上,黑崎一護已經昏死過去,他走出陰影,壓低帽檐,“該我們善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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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店長——!工口七海昏過去了!”甚太用手戳了戳七海的臉,浦原喜助瞬步過來,打橫抱起他,垂眸對小雨道,“一旦黑崎桑沒有擊退那隻虛,立刻去找石田龍弦,如果石田龍弦不肯出面,那麼去找平子隊長。”
語畢,瞬步而去。
他低下頭看了看工口七海的臉,白色的虛面像是藤蔓一樣爬上他的臉,原先還只是一小部分,慢慢的覆蓋了他的半張臉。
雙眸驀地睜開,妖嬈的金色直直攝人心魄,浦原喜助知道大事不妙,放下已經虛化的七海,那個“七海”拿出橋姬向他一甩而來,獵獵長鞭劃破空間,浦原喜助瞬步到他身後,右手舉起,準備給“七海”一個手刀。
但是“七海”卻轉過身來,紅色的虛彈在他手上聚集,浦原喜助足尖點地向後一仰,卻還是被那虛彈蹭住了胳膊,他壓下帽檐,近身瞬步,一個飛踢,“七海”的動作卻突然變得遲鈍,而後再次一下子昏死過去。
面對七海,他不能始解斬魄刀。
即使,結果是他受傷,也不能用他自己的刀刺向七海。
因爲斬魄刀是用來戰鬥的,一旦拔出了刀,那就真真正正的不能給自己一點餘地。
抱起七海,放到他臥室的榻榻米上,在周圍設了一個保護他的鏡門,浦原喜助擡了擡手,在空中停留了許久,才慢慢的,像是怕打擾到七海一樣,揉了揉他的頭髮。
這個動作,他想了很多次。
睡夢中,反反覆覆的出現過,但是始終在最後的時候,夢醒,希望碎掉。
浦原喜助知道七海醒來一定會尋找那塊宮本千秋給他的虛骨,他吟唱道,“縛道之五十八,摑趾追雀。”
現世中並沒有。
難道是到了虛圈?
他半信半疑的打開虛眼,走了進去,深深淺淺的印出破碎的靈子之路,在虛圈再次施了一個摑趾追雀,終於把目標鎖在一個亞丘卡斯身上。
始解了紅姬,解決掉那隻虛,卻因爲撿起虛骨的動作讓他的防禦有些破綻,瀕臨死亡的大虛最後發出一個虛閃——那正好是“七海”的虛彈所傷及之處,手臂麻木的向下流血,他嘆了一口氣,拿起血跡斑斑的虛骨,回到了現世。
從地下訓練場到他的房間,一路上點點血跡觸目驚心,他打開醫療箱,一手拉住,牙咬着繃帶爲自己纏上,應急處理完傷勢後,他換上了新的衣服——剛纔那套衣服已經在戰鬥中破爛的差不多了。
他跪坐着,等待七海醒來。
但這一跪,竟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