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白,雲開霧散。春意盎然的早晨,讓人份外清醒。
宋師府書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嶽少安與卓巖並肩行了出來。兩人互望,看着對方黑黑的眼圈,不由一笑。昨日卓巖帶來的消息,得確讓嶽少安很是意外。許久沒有蹤跡的段易明居然出現在了大理,而且,糾集十萬兵馬,囤積大量糧草,全部駐守在永昌府,將本該他們佔着的大半國土全部都空了出來,十萬大軍直逼大理城。
段易明的意圖很是明顯。他早已經看了出來,宋師城的軍隊素質和裝備都要強過大理軍。若是分兵而戰,必然會被逐個擊破,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集中左右兵力,將宋師城的軍隊一口一口的吃掉,這纔是根本,一城一地之得失,已經改變不了大理的命運了。
嶽少安自然對這些很是瞭然。段易明現在是給他設了一個套,空出大批城池給他,這讓他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實在是有些左右爲難。
若是放任這麼一大塊地方不管,先不說待到滅掉段易明後,這裡會亂成什麼樣子,到時候整治起來又多麼費勁。單是給段易明留下這麼多可以安然流躥的地方,就是一件頭疼的事。
兩人在書房之中思索半夜,一點頭緒也沒有。事實上,卓巖在來之前,已經讓監察司的人去做預定方案了,但是,也是一點實際效果也沒有。做出來的方案也大多中規中矩。說白了,按照這些看似五花八門的方法去做,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切維持現狀,最後還要看運氣。
戰爭雖說運氣的成分比重很大,但是,嶽少安從來也不完全依靠運氣。用那麼多人的生命去賭自己的人品,嶽少安不願,不捨,也不敢。何況,經過這麼多事之後,他早已經不相信自己還有什麼人品了。
頭大如斗的嶽少安,一直等到後半夜,忽然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大膽的辦法。這個辦法在現代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是,當嶽少安提出的時候,卓巖卻大吃一驚。不知道嶽少安是怎麼想出來的。
其實,嶽少安的辦法很是簡單。就是派一些得力的人手去段易明放棄的地方,主要是傳播思想和金錢當做主力,收編那些流氓地痞,同時也招集百姓整編民兵。這些臨時招集起來的兵雖然不能上戰場做主力去打仗,但是治理地方治安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唯一一點擔心的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在思想上能不能能接受了。不過,正所謂有錢能使磨推鬼,這一次嶽少安也是打算賠上血本來做這事。只要滅了段易明,這一切都不成爲題了。
下面的關鍵便是不能讓段易明再一次逃掉。爲此,嶽少安也十分的冒險,將所有的兵力都調往了永昌府附近。多路合圍,一路力戰,這樣的安排實在不是嶽少安的風格。因爲這種打發太過按部就班,而且兵力調動過多,除了貼近大宋邊境和吐蕃諸部的徐成沒有調動之外。其他地區的兵力均是隻留下少量人馬,大部朝永昌府集合。甚至是連宋師城的兩萬人馬,嶽少安也派出去了一萬。
但是,這一次帶兵的人選,他卻反覆地考慮了許久。
看着一片和諧宋師府,嶽少安拍了拍卓巖的肩膀,道:“忙了一整晚,趕緊去休息吧。過幾日便是想休息,恐怕也沒時間了。”
卓巖很少出現的笑容,總是毫不吝嗇地出現在嶽少安的面前。看着嶽少安自信的目光,他心中的擔心也少了許多,報以微笑,道:“好的。嶽先生也早點休息。”
“嗯!辦完了這件事,我便去休息。”說罷,邁步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擡起手來,用手背瀟灑地朝着卓巖揮了揮。這一舉動,讓卓巖不禁想起當初書院中的那個嶽先生,心中一暖,扭頭向住處返去。
徒步在整個南邊最和諧的宋師府中,方向卻是宋師府裡最不和諧的地方。
嶽小安的住處以前就很不和諧,小傢伙天不怕地不怕,沒有人管的了他,弄的整個府邸烏煙瘴氣。現在,來了一個道炎,將小傢伙管的服服帖帖的,但是,這裡依舊是烏煙瘴氣。
似乎一切都變了,又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環境的變化,嶽少安並不在意,令他欣慰的是,他看到了嶽小安的轉變。小傢伙現在不管是心性或者身體,都比之以前高出不是一點半點。
雖然嶽少安有時候看到小傢伙這個樣子,多多少少有些心疼,畢竟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讓他度過童年會不會太殘忍了一些。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子天生便不和其他孩子一樣,他以後所要面對的東西很可能會因爲今日的放鬆而犧牲許多生命。
這些生命當中,包括別人,也包裹他自己的。爲了這些,嶽少安也只能將小傢伙祈求中帶着可憐的眼神當做看不到了。
來到小傢伙的住處,便聽到一陣清脆的朗讀聲和酣睡聲相繼傳來。
待到嶽少安走的近了些,讀書聲突然停了下來。嶽少安順着門縫朝裡面望去,只見小傢伙躡手躡腳地從一旁的桌子邊朝門這邊行來。而道炎高臥在榻,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
可是,就在小傢伙剛剛行到道炎身旁,老道突然一個噴嚏打響,同時身子誇張地坐起,將小傢伙嚇得趕忙扭頭跑了回去。
“小子,又想你的小丫鬟了?”道炎揉着鼻子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專學你那老爹,一雙眼睛裡裝着的全部都是女人。像你們這種人啊,沒有了女人,就活不了了。”
“那又如何?”小傢伙很不服氣地雙手叉腰,道:“學我爹有什麼不好。我最敬佩的人便是我爹,天下的男子能有他一半好的也沒有幾個。”
“我呸!”道炎一口唾沫狠狠地唾在腳底:“就你,也只能敬佩一下你那老爹了。眼前的神人,你這種肉眼凡胎根本就看不出來。這一點上,你那老爹倒是比你識貨。天下間有多少人想要拜我爲師,老道一個也看不上。現在教你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傢伙,還不思進取,一心想着女人。看你那點出息……”
“是又怎麼了?”小傢伙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道:“書上說的好,有其師必有其徒。你整日間說夢話都離不開女人,我便不行嗎?”
“呸!”老道士聽着徒弟的話語,顯然很是不爽:“你能和我比嗎?想女人沒有什麼錯,但是,眼光差到你這般的實在是有辱師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不行,非要喜歡那才十多歲的小丫鬟,前平後扁的,這叫女人嗎?這方面,你依舊沒有你爹識貨啊……”
“……”小夥家臉色憋紅,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麼來。極力地想要反駁,無奈詞窮。
“咳咳……”這個時候,嶽少安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道炎這老道着實沒有一絲爲人師表的模樣,居然和一個小孩子談論女人。其臉皮厚度,嶽少安自嘆不如。
看着嶽少安推門而入,道炎面色不變,也沒有絲毫的意外。看來他早已經知道嶽少安在門外了。反觀嶽小安就有所不同了。小傢伙看到父親進來,聯想起方纔自己與師傅所說的話,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小腦袋低下,不敢望向父親。
嶽少安看到兒子尷尬的模樣,心中感嘆這孩子的早熟,輕輕搖了搖,對於方纔之事也只好當做沒有聽到,閉口不言了。
“小安,你去準備一下,明日隨軍出征。”丟下這麼一句話。嶽少安便扭頭走了。
小傢伙直到老爹遠去,這才眨了眨發愣的雙眼,對着道炎問道:“我爹剛纔說什麼?出征??”
道炎輕輕點了點頭,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道:“奶奶的,還是讓這小子給算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