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烏古倫現在已經和山上自己的人聯繫不上了,山道口這道屏障,沒有大隊兵馬是不可能衝上去的,然而,完顏滿卻沒有給他私自調動更多兵馬的權力,所以,隔了一會兒,烏古倫不得不回去向完顏滿報告戰況。
因爲,現在讓他調動兵馬上去救援顯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將兩千人扔下不管,卻也不行,做不了主的事情,自然,只能去請示上級了。
烏古倫來到完顏滿這裡,還未開口說話,看着他那難看的臉色,完顏滿便知道此戰一定失利了,這一切本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並沒有覺得意外,只是淡淡的語氣,讓烏古倫將戰況說清楚。。。
烏古倫說完之後,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麼,至少也應該被嚴厲的訓斥一頓吧,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完顏滿只是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道:“讓他們撤回來吧!”
烏古倫慶幸之餘,也顧不得去多想爲什麼完顏滿沒有責罰他,便急忙轉身欲走。
“急什麼!”
完顏滿沒有絲毫情感起伏,平淡的有些異常的聲音傳了過來,卻讓烏古倫整個身子怔在了那裡,見他呆立着,完顏滿依舊用平淡的語氣道:“現在,沒有人去接應,他們怎麼能撤的回來。你去裵滿那裡,讓他給你一千人,去吧!”
“是……”烏古倫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苦味,他這時才知道四殿下爲什麼沒有折罰他了,讓他去裵滿那裡要兵,這本身就是一個折罰了。。。
完顏滿手下有五員猛將,分別是夾谷、僕散、術虎、裵滿、徒單,這五個人的官職均比烏古倫大,而,他的性格也各有不同,其中裵滿最爲嚴厲,若是有人犯錯,損兵折將,別讓他知道還好,若是讓他知曉,便是同級別的將領他也不依不饒,何況是比他官職低的烏古倫了。
果然,當烏古倫來到裵滿這裡要人之時,被裵滿罵了個狗血噴頭,若不是烏古倫哭喪着臉求着,說是每耽誤一刻,可能就要損失許多性命的話,兵沒要着,很可能就被唾沫噴死了。。。
要到了人馬,烏古倫一刻也不敢耽誤,即可帶人離開,朝着山上又攻了過去。
山腰處,激戰正是慘烈,悍勇的金兵本就疲憊,再加上沒有大將坐鎮和兵力少於宋軍這些因素,已經提現不出他們的悍勇來了。
牛仁帶了四千人,團團將金兵圍困在了中間,先前衝過山道口之時,金兵已經損失了近千人,此時廝殺中,人數又在不斷的下降着,宋軍已經足足比他們多了五倍之多,被完全消滅,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最後,宋軍越殺越勇,金兵的戰圈越縮越小,眼看着沒有了逃生的希望,金兵卻陡然間爆發出了強悍的戰力。。。
當宋軍士兵將手中的槍頭捅向金兵的身體之時,他們卻避也不避,在槍頭入體的同時,手中的刀刃也將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負傷後的他們更是可怕,直接衝上來和宋軍扭打在了一起,沒有了兵器,便用牙齒充作兵器,狠狠地撕咬了起來。
往往,一個金兵居然能殺死兩三個宋兵,這種悍不畏死的打法,竟是生生的將宋軍給震住了,包圍的圈子又慢慢地大了起來。有些宋軍士兵甚至眼中露出了深深地恐懼。
牛仁看到這一幕,心知不好,若是氣勢被打沒了,那麼縱使是五倍與對方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將對方困住了。。。情急之下,牛仁大吼一聲:“兄弟們,大帥就在上邊看着我們,誰英勇表現,誰畏敵人後退,大帥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牛仁以前是山賊出生,能有今天,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爲了不讓帝師失望,也爲了你們的妻兒老小和前途,將這些韃子兵砍了吧……”
牛仁本就是個粗人,雖然性格上有細膩之處,但是做了半輩子山賊,讓他身上的匪氣早已經根深蒂固,平時沒有表現出來,戰場上卻是顯露了本性的一面,讓他說一些漂亮的鼓舞話,他說不來,他這一番話,無非就是問士兵們,你們想升官麼?想的話,就把眼前那些金人的腦袋砍了吧,誰看的多,大帥都看着呢,你看,我就是因爲腦袋砍的多,這才當了將軍的。。。
這話說的無比直白和粗糙,甚至有些赤裸裸的引誘之意,但是,就是這麼粗糙的話語,卻調動起了士兵們的士氣。
牛仁一馬當先衝入金兵之中,手中的戰刀瞬間削去了幾顆腦袋,騎兵們被他感染,根本就沒去想過,四千多人,就算大帥是神人,他能看的清楚誰砍了幾顆腦袋嗎?
他們只是被一股熱血鼓舞了起來,也許衝上去之前,心中還想着要立功升官,但是衝上去之後,卻什麼也不想了,一切念頭只凝聚成了一個字。
“殺——”
震天的喊聲從宋軍的口中喊了出來,雙方都是一條命,一旦人多的一方少了畏懼,那麼,人少的一方必輸無疑,這裡沒有變數。。。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對方越是表現懦弱,自己便越是強橫,一旦對方強橫了起來,自己卻沒有那般強橫了,甚至是因爲底氣一鬆,反倒是懦弱了起來,
現在的金兵和宋軍就是這樣,宋軍對於金兵的悍不畏死沒有了畏懼感之後,依靠人多的優勢,很快,便將金兵殺的人仰馬翻,哭爹喊娘了起來,那種向先前那般就算死,也要咬死一個的人越來越少。
在宋軍的一輪強有力的進攻之後,金兵的只剩下了不到幾百人在支撐着,而且,他們大多身上已經帶了傷,縮成了一團。。。
牛仁看着已經差不多了,金人的氣勢已經被徹底的打了下去,爲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他一擡手,下令停止進攻。
“放下武器,饒你等不死!否則一個不留。”牛仁的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宋軍大聲喊了起來。金兵卻是左右凝望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有人已經心動了,卻並沒有人真的放下手中的武器,因爲,倒不是他們的必死的決心有多大,主要是,現在他們還不肯定宋人是不是真的會放過他們。。。
牛仁凝望一會兒,見着沒有人主動出來投降,他雙目一凝,戰刀高舉:“一個不留——”
“且慢!”忽然,一個金兵顫抖的聲音傳了出來,緊接着“噹啷……”兵器被丟在了地上,和地面的山石碰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投降……”扔下武器的金兵跑了出來。
牛仁點了點頭,命令士兵將他看管住,隨後,目光又掃了過去。
膽怯就如同傳染病一般,在恐懼和死亡的威脅下,一旦出現了這種心理,便瞬間傳染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金兵們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兵器朝宋軍跑了過來。。。
突然,金兵之中的一個將領大聲咒罵了一句,舉起兵刃快速朝着牛仁衝了過來,牛仁眉毛一挑,大喝一聲,高舉的戰刀呼嘯而下。
“咔嚓……”
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到了一旁,那無頭的身體脖子上如同開了一個噴泉一般,鮮血狂涌着噴濺了出來,染紅了牛仁的衣服後,又朝前奔跑了幾步才“噗通!”到在了地上,抽搐着,昭示着他的死亡。
金兵們全部都呆了,己方的將領死亡給他們的打擊太大了,縱使還有些不打算投降的金兵,也陸續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牛仁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冷聲道:“將他們看管起來,我去請示大帥發落……”
“是!”數千人齊聲答應,打了勝仗後,聲音之中都帶着些許興奮。
嶽少安在高處看的清清楚楚,對這一戰,他很是滿意,雖然他可以有更好的辦法來減少將士們的傷亡打退這次進攻,可成功俘虜幾百金兵和擊退他們是兩個概念,趁着金兵疲憊之時,打這一場勝仗很是必要,對於軍隊的士氣提升是無可比擬的。
“給牛將軍擺慶功酒吧!”楊凡微笑着說道。
嶽少安點了點頭,道:“楊兄果然有將帥之才!”
“帝師過譽!”楊凡客氣道:“帝師已經全部都安排好了,楊凡只是順勢而來,實在慚愧!”
“楊兄不必過謙。”嶽少安面帶笑意,道:“山口處被你阻擊住的金兵,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放他們進來,不知帝師意下如何?”楊凡輕聲問道。
“正合我意!”嶽少安嘿嘿笑了起來。
“楊凡明白!”說着,楊凡打了一個手勢,手下人會意,令旗一揮,山道口巖壁上方的林立抹了一把汗,下令道:“停止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