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梁山衆們商議如何等黃州衛走後攻打扈家莊,黃傑是又好笑又好氣。
好笑的地方,自然是這夥人種種戰術構想的前提都是“等黃州衛走了以後”,可見當初那一陣,黃州衛果真是將他們的脊樑骨給打斷了。至於好氣的地方,便是這與他一早安排的計劃不符,但這也不能怪吳用不配合,畢竟如今的情勢就如肉架在火上,不想烤也的烤了。
之後從這幫人商議的細節裡倒也知道,今夏以來因爲宋江大勢招兵買馬,山寨裡的人口也是急速飆增,而這原本梁山本來就是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界,種的是鐵桿的莊稼,如今人口一多,吃用也就成了個大問題。
但吃用這東西,雖然同過打劫能弄來一些,然後也能拿了打劫來的金銀去買,可一旦人口基數大了,補給也就不太方便了。所以,這一次戴宗失陷鄆州只不過是個由頭,去扈家莊借什麼旋風炮也是個由頭,真正的戰術目標就是爲了扈家莊裡藏着的至少五千石糧食,這些糧食要是能全弄上山去,至少能夠一千五百多梁山衆吃上幾年,不但能緩解眼下的糧荒,還能爲日後的招兵買馬打下堅實基礎。
聽得他們商量了一會,待柴進開始安排後續到來的一千多梁山衆如何下營時,黃傑便也忙要林沖和盧俊義撤走,這一千多人要下營的話,營地的範圍至少要擴大好幾倍,不走豈不是等着暴露。
待黃傑領着林沖和盧俊義撤出來後,自然有黃州衛將石房子也是撤出,回到了寄放馬匹的地方正要返回時,卻聽盧俊義問道:“三師弟,俺們就這般走了?”
黃傑便也反問:“不走,留在此地作甚?莫非還想偷營不成?”
盧俊義便也知道自己問差了,便也道:“俺的意思是,俺們就這麼放着扈家莊不管,眼瞧着這幫梁山賊寇去攻打?”
黃傑便也笑道:“師兄方纔不也聽說了,那扈家莊裡也沒有什麼好人。別事不曾瞧見,也不用說,就說當初俺領了黃州衛前來救援,結果這扈家莊人對俺甚是不客氣,險些弄出鴻門宴來!”
當即黃傑便也將他去見扈太公的事情與盧俊義細細說了,而後便也笑道:“這幾日俺也使人打探過,這扈家莊在方圓百里之內,名聲很是不錯,什麼修橋補路、施衣舍藥、義助鄉鄰之事不勝枚舉,只是這扈家莊僅有良田二千餘畝,也無作坊,卻養着至少六、七百莊客,莊內兵器甲冑齊全不說,甚至還藏有旋風炮。師兄卻說,種這點田地,用得着這許多人麼?”
盧俊義本就是大名府的鉅富,家中也是有田地千頃之多,聽來不由愣神,別的不說,他肯定知道這如今一個壯勞力至少可以耕作二十畝田地,且誰家的莊子都不可能完全僱傭莊客來作田,多是佃給農戶搭理,按年交租即可。如果說這扈家莊只有兩千餘畝田地,就算全用莊客來作田的話,最多也就二百來人便也足夠了,養着六、七百莊客,別說月例,光是吃用,僅是這些田地卻只怕支應不起。
頓時盧俊義也是明悟,便也笑道:“方纔只聽他們理論,還道那扈家莊裡有好人,是師兄想差了!”
黃傑自然也不怪他,便也領着人打馬轉回,路上便也順口將他救援扈家莊時所見也說了出來,聽着梁山賊們以五百多人的規模前來攻打扈家莊,卻還叫扈家莊的莊客們對峙在莊外,只能使了細作搞裡應外合後,盧俊義也對這扈家莊的實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到是林沖在一旁笑道:“師兄憑地操這許多閒心,還是速速返家,料理的家事之後,便來東京與俺們一道做些大事可好!”
“大事?”盧俊義聽來一怔,正要細問時,黃傑卻也打斷道:“師兄身陷賊窟這些日子,着實吃了不少苦頭,還是先將養些日子,養好了身子再來商議吧!”
黃傑話裡意思這般明顯,林沖和盧俊義豈能聽不出來,當下便也緘口不言,迅速回了營地。
入營之後,自然還在那錦繡殿中安坐,早有人置辦好了一席酒宴,黃傑邀了兩位師兄坐下來便吃,順口也談些師門故事,但對那大事都是絕口不提。
不多久,就聽有人來報,卻是將陳海救回來了。
待陳海入了錦繡殿,也是被殿內陳設給嚇得一跳,等瞧見了盧俊義後,也是突然醒悟,指着盧俊義道:“原來,都是你等使的好計策?”
盧俊義笑而不答,黃傑便也起身來問:“不錯!便是俺使的離間之計!”
陳海聽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眼中也漸漸顯出瘋狂之色,便也梗着脖子來問:“既然如此,爲何又來救俺?卻是爲了坐實俺果然是那背信棄義之人麼?”
黃傑自然瞧他面色不妥,該是受激之後,陷入那什麼歇斯底里的狀態之中,便也笑道:“也不錯!你大致這麼想就對了!不過,說來只怕你不信,之所以救你,卻還因爲你使的刀法,卻與俺等有些淵源……你方纔與柴進他們激鬥時,使的可是五虎斷門刀?”
陳海本是激憤難當,突然聽黃傑提到自家武藝的名稱,不由也是一驚,便也道:“你如何知道五虎斷門刀?”
黃傑見他反應,自然知道坐實了,便也對林沖笑道:“估計也跟那武松一般,是師傅不計名之徒。”
而後便也對陳海道:“俺來猜猜,傳授你這套五虎斷門刀法之人,是不是一個五旬年紀的老者,鬚髮半白,蓄着尺半長髯,腰上愛纏一面虎頭鐵腰帶,臂腕上繫有一對玄鐵鐵甲護臂?”
陳海聽來大驚,指着黃傑說不出話來,黃傑便也道:“這老者,便是俺和林沖林師兄、盧俊義盧師兄的師傅,東京御拳館天字教習鐵臂膀周侗。今日之前,倒也果真不知,你與俺師兄弟有此淵源。”
陳海聽來,原本以爲激憤而扭曲的面容也迅速平復下來,他也不是蠢人,這梁山使計賺人上山在先,自然怪不得人家設計反制,如今以爲得知有了這師門淵源又不計前嫌來救,反倒是施了恩義與他,當下便也叉手與盧俊義和林沖做禮,道:“俺本是河中府解州人士,當時也在公門之中謀了個弓手都頭的差事。政和五年時偶遇周師,承蒙他老人家傳下一路五虎斷門刀法。當時周師僅稱姓周,東京人士,並未道明身份,只在解州盤桓了一月便走,俺性子疲懶,學藝不精,叫師兄們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