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州衛裡都是老兵,所以朱順的這個失誤對他而言自然是不可原諒。
也顧不得隊將何奎的怒視,朱順忙也伸頭去看,倒也一下子就看清了問題的所在,卻是剛纔那套索成了金兵用來攀爬車陣的利器。
朱順看得惱怒,便要揮刀去割,卻是被萬誠眼疾手快的使了盾牌與他一碰道:“留着,必然還有憨貨來使。”
聽了這話,朱順還在思考,便也瞧見索子突然一動,待他瞧瞧探頭去看時,果然發現當真有個金兵正把長刀叼在口中,雙手挽了索子正要攀爬。朱順一瞧,險些把嘴都給樂歪了,當即就用戰刀往身後的柵欄一拍,喝道:“左三!”
“轟隆隆!”
也在這時,就聽車陣之中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自然是雷神又發威了!
也就在朱順和他的戰友萬誠駐守的戰車邊上,便是一座雷神火炮的陣地,但見這陣地位於兩輛戰車交接處的中部,以布袋裝土壘出了一個三尺高的半月形圍堰,在圍堰的兩邊則是左右各有一扇懸掛在戰車上的外置反應裝甲板,以門閂的模樣左右豎立在炮車面前,但需要擊發火炮時,一旁的炮手就會迅速將裝甲板左右推開,發炮完畢後又左右合攏,使之與車陣成爲一個整體,不使敵軍有機可乘。
朱順邊上的這個炮隊,自然也是一個六人小隊,不過他們的隊正卻是另有別號,便是炮長。
陳蕊又名陳蕊娘,乃是炮隊之中排名有數的女炮長之一。說起來她也不算黃州人士,乃是當初政和四年時因爲王慶之亂,從蘄春逃難到黃州城下的難民。不過,可也別小瞧了她,她不但是黃州水陸轉運衙門招募的第一批女差役,也曾經隨黃傑在東京城裡抵擋過遼國精銳細作的奇襲。
這如今黃州衛中的雷神炮隊僅攜帶了六十六門雷神火炮北上,而她一介女子卻能擔任了其中一門加長重炮的炮長,也就可知她的能力如何了。
但也見她此時,身穿一套黃州衛女式的標配製甲,頭上卻是戴着一頂單獨插有紅色雉尾的銀盔,手持一把制式唐刀,便也立在雷神跑前,揮刀嬌叱,但也聽得一連串的口令如合陣、清鏜、裝藥等等連珠吐出,五名炮手在她的指揮下倒也有條不紊將那雷神炮侍弄。
但也見得陳蕊娘在心中默默數了十五個數後,便也見得裝填手舉手示意,便也暗暗點頭,然後忙來扭頭去看車陣後方的一杆令旗杆子。待她又數得五個數後,便也令旗杆上迅速升起了一面綠色的小旗,便也急忙將手中的指揮刀一揮,大聲喝道:“五息準備!開陣!”
位於裝甲板左右兩面的四名炮手聞言,見得兩人左右去推甲板,兩人卻是手持刀盾立在甲板後面嚴陣以待,待得甲板豁然打開,卻有正好瞧見面前竟然全無金軍的時候,負責發射的射手便也迅速將一根燒的通紅的鐵鏨塞進了火炮尾部的引火口,隨後便使了一把至多嬰兒拳頭大小的小鐵錘輕輕一敲,那鐵鏨才被敲進炮膛,便是轟隆一聲,也就瞧見一片肉眼可見的黑影便也重炮的炮口中噴涌而出,好似一股從蜂巢中放出的蜂羣半,就往陣前正滿臉錯愕的人馬撲了過去。
這雷神二型重炮,雖然設計的射程是要將二十斤重的筍型炸子打出八百步上下,不過在戰時用來改裝發射散彈也是可以。雖然將筍型炸子換成同等重量的散彈後,重炮的射程大打了折扣,只能將每顆半兩重的散彈鐵子打出一百來步遠,但它的威力卻是極其恐怖,一炮下去往往能將一百步遠,遠端左右寬度三、四十丈的面積以內的所有障礙物完全平推,碾成齏粉。
也就聽得轟隆隆一陣密集得差不多連成一線的炮響,頓時就見得宋軍陣前就被一陣灰青色的煙霧所籠罩,一時間不論是黃州衛還是金軍,都被這突然出現的煙霧完全遮罩了起來,跟着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就聽得原本混雜着慘叫、怒喝以及兵器碰擊與喊殺聲的戰場上特有的背景音突然就停頓了下來。
當然,論說起來,這眼前煙霧的確要比起方纔第一陣炮擊還要大了許多,但顯然如今造成整個戰場這般鴉雀無聲的狀況還真是敗它所賜纔是。
也就在不少人瞧着眼前的茫茫然的瞧着濃煙迅速被風散去的時候,迅速展現在衆人面前的一幕,卻是立時叫看見的每一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看見這一幕的每一個運氣爆棚的金軍士兵女真人,都從骨子裡升起了無法言語的極度驚恐。
此時……也就在宋軍車陣之前的百餘步範圍之內,除了竟有的幾十個運氣爆棚的幸運兒呆滯不動外,整片戰場區域之中竟然在也見不得半個活物,不論人馬皆都是形狀奇慘的屍橫遍野。
這……便是陣前散彈抵近射擊的威力!
一時間,整個戰場上的人都愣住了。
金軍愣住,是因爲這些女真人們從未見過如此慘烈和匪夷所思之事,怎麼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在一陣雷霆霹靂的炸響之後,怎麼就死相難看的躺在地上了?
而那雷霆霹靂,大夥也都知道是宋人的奇怪兵器,剛剛不是就聽宋軍放過一次,也不過驚着了馬而已,怎麼這一次卻就是如此的犀利和如此的恐怖?!
至於宋軍這邊也是愣住,自然也是黃州衛們同樣也是被這等慘烈的場景給震住了。雖然黃州衛裡都是老兵,並且這般車陣炮陣合練的事情,在以往也是進行過多次,但這般真的衝着活生生的人來發炮來抵近射擊,對於黃州衛們也是第一次。
所以,但這般異常慘烈的景象赫然展現在所有人面前時,自然沒有人能逃脫這等對心神的嚴重刺激。
“呃……嘔!”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也就聽得戰場之上,突然不約而同地出現了成片的嘔吐之聲,不管是黃州衛的老兵,還是百戰殺出遼東,一路南下攻城掠地不休的金軍,都被這眼前的一幕擊破了心理和生理上對血腥和恐怖的最後心防。
便是在車陣中心的樓車上,也聽得“噗呃”兩聲,一對幼時的發小玩伴,也是不約而同的俯身嘔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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