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康示年末,金二太午斡離不率沂五萬大軍。自滑曉逡近東京。
金軍先以精騎突擊東京西北牟鴕網,只因郭薦師向鼻離不說,他曾與宋太上皇趙估在牟駝網打過馬球,那裡有大宋天馳監良馬數萬匹。擇離不大喜,可這支精騎風馳電掣的奔過去,連堆馬糞也沒撿着。又轉兵向東,逼近姚平仲所部,見其防區各縣城防加固,嚴陣以待,遂趨兵再東尋找破綻。卻發現東京四郊盡已堅壁清野,各處莊鎮,百姓都撤離一空。
斡離不見狀,遂一面與宋廷周全,待後續部隊趕到後,屯兵於杞縣東北處十五里。整頓軍隊。準備攻打東京。並四處放出遊騎,偵察東京下屬各縣情況。這日,斡離不在大帳之中宴請諸將,搞賞南征之辛苦。麾下金軍猛將雲集。郭藥師等漢遼舊臣也盡數出席。
帳中,斡離不鐵塔一般的身軀雖踞坐於上,仍顯魁梧。脫了甲冑,只穿皮裘,光禿禿的腦袋很是搶眼,右耳一支碩大的金環,彰顯着他女真貴族的身份。帳下諸將盡皆痛飲,氣氛熱烈。韓離不躊躇滿志,一年多以前,女真擊潰契丹,如今大軍已近東京,滅宋在即。想這天下,我怕是已得三分之二。如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殊功,舍我驍勇絕倫,所向披靡的女真,又有誰人能夠辦到?
端起一杯酒,二太子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衆將一見,紛紛起立。旁邊近侍欲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步履不穩地走將起來,環顧衆將道:“我,完顏斡離不。漢官給我取了漢名,叫完顏宗望!自少隨先帝南猛的討,所圖無他,唯願我女真之英名,廣傳四方!今,契丹已亡,南朝芶延殘喘!東京已經在望!”語至此處,身形一晃,一個趔起跌坐地上。四周諸將奮力向前意欲扶起。
二太子卻坐於地上大笑:“趙估父子俱在城中!今天。我聚帳下勇武之將在此設宴,爲的便是提前喝下這慶功酒!待東京城破,覆亡南朝,再與諸君痛飲!到那時,我讓趙估趙桓父子二人,親自替我英勇方,畏的女真將士斟酒!讓他們的皇后、嬪妃、公主,在這大帳之中起舞,助我軍威!幹!”
“助我軍威!幹!”衆將轟然應聲,齊飲美酒。?此時,便有一女真戰將步入帳中,身後,身着漢服的婦人魚貫而入。帳中金將見之,盡皆相顧而笑。斡離不從地上爬起,大手一揮:“這等粗鄙村婦,爾等姑且樂之!待攻破東京,必不使我女真健兒空返!哈哈哈哈!”
這些婦人,都是金軍南下之時,於各地所擄,白日漿洗,夜晚陪宿。稍有不從者,輕則鞭答。重則技斃。帳中漢官,多少有些顧及,可一班金將早已撲上前去,搶過漢婦於身邊陪酒。女真人不通教化,自無禮儀廉恥一說。便在那帳中,上下其手,甚至有人直接錄了婦人上衣,極盡猥褻。一些漢遼舊官不忍目睹,都埋頭飲酒,獨郭藥師自得其樂,尚且品頭論足。
正熱鬧時,帳外士卒入報,言大宋天子派遣的使臣已到軍中,欲求見太子。
郭藥師一聽,奏道:“二太子,使節至此”必是趙官家答應劃河爲界之事,可儘速接見。小。
斡離不已有幾分醉意。踉蹌着走回上前,大聲道:“叫他進來”。郭藥師一怔,就在這裡?可這,看那一個個紅了眼的女真將領,各摟婦人在懷,若宋使見了,不知如何反應?
不多時,便有一人步入帳中,年約五旬,鬚髮皆已花白。着緋紅官服,束金戴魚,網一進來,看到那帳中情景,立時呆若木雞。一張鬆弛的臉上滿是震驚的神情,嘴巴張開,似着魔一般。
當時便有一名漢臣喝道:“見了大金國二太子,如何不拜!”
此人,便是大宋“軍前計議使”鄭望之,聽到這一聲厲喝,如遭雷擊一般。趨步上前,躬身行禮道:“下官鄭望之,受皇命爲“軍前計議使”特來軍中,與貴國磋商議和之事。”
斡離不望他一眼,充耳不聞,漢官又起身吼道:“我問你爲何不拜”。當真聲色俱厲!
鄭望之低着頭,不敢再看,勉強答道:“我爲大宋使節,此來代表皇帝,依理,”
“依理?你依哪家的理!如今你土你民盡爲我有,你有什麼資格講理!跪下!”漢官大吼,鄭望之手足無措,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那漢官臉色徒變,使一個眼色,便有幾名女真士卒衝上前來,強行按住他肩頭按在地上。慌得鄭望之連聲道:“切莫動粗!我拜,我拜!小。當即伏拜在地。口稱見過大金國二太子殿下。
斡離不仍不理會,只顧飲酒作樂。鄭望之跪於帳中,無地自容,只能自顧言道:“下官此來,是奉官家詔命,我方同意劃黃河爲界,亦同意尊大金爲叔伯之國。只是京中錢財不敷,求貴國給予寬限。”馴州說宗。便聽得斡離不哇哇一陣。帳中將領都放聲狂毛以辦明白怎麼回事,便見一雙婦人之足出現在眼前。擡頭視之,慌得這書生意氣的大宋使臣趕緊埋下頭去。那婦人竟上身,
“二太子說你既爲使節,一路勞頓,賞你酒吃,喝吧!”漢官帶着幾分戲詫的笑容說道。
鄭要之謝過,伸手便想去接,卻又聽那人道:“不能用手!你需擡頭仰面,張嘴接住
局勢惡化,便連官家也要尊金帝爲伯父,受盡屈辱,國家到了如此地步,自己一個作臣子的,還能怎樣?鄭望之跪於地上,心中羞愧,無奈人家兵臨城下。攻打甚急,若不委曲求全,只怕帝闕不保,聖主蒙羞吶,?愈想愈覺恥辱。忍不住老淚縱橫。可耳邊。盡是金人的斥責喝罵之聲。這位老臣,只能閉目擡頭,緩緩張開嘴巴。瞬間。女真人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
正在此時!
忽聽帳下傳來一聲喊:“太子郎君”。這人腔調中帶着哭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曲。片刻之後,便見兩名士卒攙扶着一人進來,帳中所有人膛目結舌,這是誰?頭上冠帽不在,披頭散髮,身上衣衫不整,赤着足,臉上滿是慢,該不會是馬糞吧!
那人一進來,便放聲大哭,竄到斡離不面前,跪拜於地。後者視之,正走出使東京的王訥!他怎麼成這般模樣了?
“二太子!臣,臣實在無顏回來啊”。王訥大哭不止,帳中金漢契丹各官面面相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斡離不此時酒意上頭,晃了晃發昏的腦袋,失聲問道:“你,你這是”
王訥哭得極傷心,臉頰上的馬糞被淚水衝出兩條槽來,用女真語上報道:“臣出使東京,後與宋使鄭望之同回。因臣見東京四郊防守嚴密,憶起郭公所言。遂生刺探之心。哪知還未望見一城一兵,便於一處竄出一夥強人,先以弓弩伏擊衛士,待我方混亂時,一擁而上。衛士們本要逞兇,豈料這夥強人俱是手段超凡之輩,將我衛士盡數誅殺小割首棄屍!臣表明身份,方免遇難。但卻,”
斡離不不待聽完,勃然大怒!將手中酒杯捏得粉碎,狠聲道:“何人如此大膽!”
“太子,這夥強人還放話。讓我們早早退出境外,否則便要,”王訥說到這裡,擡頭見二太子面目猙獰,遂不敢直說。
“嗯?”斡離不雙眼圓睜,幾乎擠出眼眶來。
帳中金將早已按壓不住,紛紛請戰。斡離不氣得臉色煞白,嘴脣顫抖不已,突然大步奔到帳角,一把抽出彎刀!網折身走回數步,突然停住。右手招額。似乎十分頭痛。良久,扔了彎刀,上前扶起王訥,只是對方一臉的馬糞。奇臭無比。強忍着說道:“一路辛苦,且先去清洗歇息,我自有安排王訥測走,又有軍士來報,言大營中放出去的遊騎,於十餘里外的一處縣城境內遭到襲擊,死傷七八人。對方亦作“強人。裝扮。
旁邊郭藥師聽到。心知哪有什麼“強人”必是宋軍僞裝。只不過爲了避免打口水仗。故意這般。這倒是怪了,一路南下打過來,何曾見過宋軍主動出擊?南朝軍隊不過是擺設,一羣拿着器械的木頭架子而已,這是誰的部隊,難道瘋了不成?
臘月十七,杞縣縣城。近日氣候漸漸轉暖。地上積雪開始融化,可守衛在城頭上的士兵仍舊凍得難以忍受。可張指揮幾次傳下嚴令,不可懈怠,不可疏忽,違令者一律處死!因此,即使再冷再凍,士兵也只能堅守崗位。好在朝廷及時拔下了禦寒冬衣,否則女真人還沒打過來,咱就先“僵仆”了。一名年輕隊將,內穿棉衣外罩鎧甲,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口鼻之中不斷噴出白氣,登上城頭,依次檢查士兵着裝器械。
“直娘賊!你抖甚麼?站好!”隊將一聲喝,面前的士兵卻顫得更兇了。
“金兵!”一聲大喝。響徹城頭。隊將心中一震,急往城外望去。東面開闊地上,果見人潮涌動,旌旗翻飛。仔細一看,不是金軍是什麼?四周官兵議論紛紛。隊將略一思索,當即命人飛報指揮使張憲。不多時,張憲沒到。卻聽得陣陣奔跑之聲,那城中主道之上,飛馳而來的弓弩手們驚得百姓紛紛避讓。
軍官們放聲吼出命令,士卒轟然應諾,待跑上城頭,各就各位。便見一虎背熊腰的都頭拔了腰間佩刀,聲傳四方:“弓弩預備!”
弓手迅速解下身上所背之弓,每人都試拉一次,以確保弓具方,礙。身後同袍將一捆一捆的箭矢打散,隨時準備補充。弩手們自然要辛苦一些,那牀弩連弩體積巨大,費力安放不說,還得選擇合適位置。城頭上尚未準備完畢,背後又響起鎧甲鏗鏘聲,兵器碰撞聲,雄厚腳步聲,若回首望去。便可見全副披掛的步兵正於浙法結,從頭到腳都穿厚中俱是長槍大一陣,諷佔各處街道涌來成百上千的民夫,或擡。或挑,或拖,將早就收集的石典滾木運上城樓。老弱婦孺都緊張地從家門探出頭來,望着街道上飛馳的官軍。有人拉着自己的丈夫兄弟,千叮嚀萬囑咐,
張憲身跨戰馬,由幾名部下陪同飛馳到城下。待擠上城頭,朝下一看1不由得大怒!
城外,金軍已經集結完畢。以目測就可得知。約四千以上,六千以下1且多爲步兵。張憲怒的是。這支金兵竟沒有大型攻城器械。就帶着簡易的雲梯前來扣城。如此小覷於他,如何不怒?其實,倒不是金軍有意,而是長途奔襲,不可能攜帶龐大米重的鵝車等物。金軍已經掌握製造技術,本想當合圍東城時就地取材製造。沒想到京畿十餘縣都嚴陣以待,這才匆忙趕製出雲梯數百架,前來扣城。
“我讓你過不了護城壕!直娘賊”。張憲暗罵一聲,隨即傳令各都頭,給金狗迎頭痛擊!
大戰之前江兩方都在作着最後的動員。女真將領躍馬於陣前。高聲呼喝,士卒們舉着兵器,應聲如雷。虎捷鄉軍中不少老兵對這種陣勢不陌生,當初靖接營出大名,至相州地界時就曾遭遇女真騎兵。衝陣之前,對方也是這般激勵士氣。
“別怵他!別看金賊這時叫的歡,稍後你一箭過去,他照樣撲地。還甭說咱們現在器械精良,依託城池,便是去年與女真野戰,咱也一陣殺他上千,哥砍了兩顆人頭哩一名老兵對身旁小弟兄們說道。
“誰怵了?我纔不怕!”這士兵看模樣也只十五六歲,稚氣未脫。該章節由盯加此?四友收集發佈
“那你手抖什麼?老弟,瞧着吧,讓你見識哥哥這兩石的臂力老兵哼道。
張憲見女真人已經準備進擊。側首對副指揮使說道:“你來指揮”。說罷,大步竄到一張牀弩之前,命士卒上箭。兩名強壯的健卒當即一左一右,各執住弩牀上的轉輪,拼盡全力將架於弩牀上的三張弓絞到後頭,乃用弩扣扣住,又有一人取出三寸長羽箭,放置於箭槽之中。此時,兩名開弩的士卒又才於地上拾起兩個鐵碰,仍舊一左一右掛在轉輪之上。然後目測兩碰離地距離,務必保持水平,才能確保牀弩的精準。如此繁瑣的操作程序。也就讓人不難明白爲什麼說宋軍的強弩大多“臨敵不過三箭”。
突然之間,城外金軍殺聲大作,直入雲霄!數千金卒虎吼着蜂擁而前,各以一具雲梯爲中心,前頭士卒都手舉長盾爲掩護,極力撲向杞縣縣城。此時,城上有士卒發現,衝過來的不像是女真人吧?怎麼反倒像是漢兒?
各部都頭立於自家弟兄身後,目測距離,一邊連番吼道:“穩住!穩住!”約至五百步距離。才下令準備開弓搭箭。雖然依託城池,但不少虎捷鄉軍的士卒還是頭一次臨敵作戰,不免有些膽怯。部分弓手拿着弓具的手抖個不停,眼皮總是不由自主地跳動着。
敵至三百步左右!便有一都頭對身旁專門挑選的射手下令道:“試射!”他話音方落,就聽一聲弦響,利箭飛馳!
“不中!再試!”眼中羽箭未入敵陣,都頭又下令道。試射手再執箭上弦,拉滿強弓,瞅準一個目標,瞬時鬆開弓弦!敵應聲而到!剎那之間,所有弓手不用命令,全部開弓搭箭!緊繃的弓弦扯動弓弧,吱嘎作響!
“放!”副指揮使一聲軍令,響應他的,是兩千多具硬弓所發出的霹靂弦響。聳如飛蝗,密如雨下!衝鋒中的金軍立時撲到一片!這批弓弩是京師弓弩院生產,遠非大名都作院的破銅爛鐵可比!其精度,射程都很出色!君不見,那手持長盾之敵,亦有被利箭穿盾身亡的麼?
城頭上,弦響不斷,城下。女真士卒不斷中箭倒地。張憲在那頭,蹲於牀弩之前,正眯着一隻眼睛尋找着目標。手放在弩機之上,隨時準備發射。眼見金軍迎着箭雨一往無前,心中不禁暗笑,你當我小、小縣城真是好欺?
突然瞥見金軍衝鋒陣形之中有一人,揮舞彎刀,四處呼喊。料是軍官無疑,遂轉動弩牀,瞄準此人。弩箭的箭頭已經正對金將軀幹,張憲正當扳動弩機時,忽聞金軍後陣號角聲大作!
前頭衝鋒的金軍一聽,突然停止前進,後隊改前隊,迅速撤離虎捷鄉軍弓弩射程範圍。張憲猛然起身望去,只見數千金兵都往後撤,不多時便跑了個乾乾淨淨,這是啥意思?專程到我杞縣來試試弓弩利否?看那城前金軍丟下的數百具屍首。張憲百思不得其解。不只他疑惑,城上城下的士卒,以及支援作戰的百姓也是滿頭霧水,本準備大幹一場,殺今天昏地暗,日月天光。老弱婦孺們已經在準備造飯,以待打上半日1送於城上官兵食用。這才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金軍就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