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天氣稍微變得暖和一些。不過冷暖空氣的交替拉鋸,又爲京畿之地帶來了一場大雪。
通玄宮,剛剛加號金鑾羽客的道士趙德輔端坐在自己的佈道場。道場外面,等待着求神問卜、請符祛災的百姓排了長長的一隊。
時至中午,待一對老年夫婦被領入道場之後,負責維持秩序的小道僮便喊道:“時辰已到,先生今日不再佈道,請大家明日早來!”
餘下的人聽了此話,便抱怨着自己白白在這風雪之中等了一上午,然後嘆息着各自離去。
道場之內,那對夫婦見再無他人,卻是向着盤坐在神龕一側的趙德輔施禮道:“屬下參見左使!”
趙德輔點點頭,兩人便跪坐到神龕前的蒲團上。
“你們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待兩人坐定,趙德輔輕聲問道。
“果然如左使所料,那昏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前些天便命人開通了那條地道,並且幾次接李師師與聖女入宮尋歡。地道之中和地道出口的情況聖女已經摸清,地道之中各關卡的鑰匙,也已複製成功。”那老婦人率先答道,聲音卻是非常清脆。
“哈哈!那‘還精通神丹’裡面的春藥,本就是青樓之中的常用之物,服用之後的男人該如何應付,自然只有在青樓之中呆過的女子纔會明瞭。趙佶暗地裡流連青樓已久,這點自然不點即通。”趙德輔笑道。
“那行幸局在開通地道之時,果然將李師師與聖女的宅子細細搜索一遍。”那老丈接着道,“幸虧左使有先見之明,讓我等將那火藥轉移出去。”
“這是基本的護衛常識,那些大內高手又豈會不知?那些火藥現在可還安全?”趙德輔淡然道。
“安全!前段時間官府對民宅搜查地厲害,我等便將那些火藥裝入酒罈,偷運到了醉杏樓的酒窖之中,徐方現在混入醉杏樓負責酒的調配,那些火藥是不會被別人現的。”
趙德輔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從懷出掏出一張紙道:“如此甚好,那地道情況聖女已經摸清,這是皇宮中的佈局圖,本座也已繪好,你們拿回去交給那幾個摸金校尉,讓他們開始幹活。”
“是!”那老丈接過圖紙應道。
“此地亦被皇城司嚴密監視着,你們現在便回去吧,呆得時間久了會被懷疑。以後若有什麼事情,及時前來聯絡。”趙德輔望望外面道。
兩人起身答應一聲,然後相互攙扶着,慢慢地離開了通玄宮。
傍晚,天早早地昏暗下來,北風呼呼地吹來,雪花之中便夾雜了密密的雨絲。楊府的燈火已經亮起,不過天色雖暗,時辰尚早,府上並未開飯。楊帆呆在書房裡整理着一些案卷,周若英則在一旁查看着一本本的賬目。
雨雪之中,一個身披油布雨衣的青年敲開了楊府的大門。
“誰?”“我!”“噢,是嶽小哥回來了。”“嗯,大人在府上不?”“在書房呢!”
一連串的對話之後,岳飛跑向後院。
見岳飛冒着雨雪急匆匆地來找楊帆,周若英知道必有要緊之事,便放下手中的賬本,道聲“天也不早了,我去飯廳等你們,說完了你們徑直去吧!”
兩人答應一聲,周若英便捧着肚子施施然地走出門去。
“可是醉杏樓那邊有了什麼情況?”楊帆指指岳飛,示意他脫下雨衣說話。
岳飛會意,一邊將雨衣脫下放在門口的衣架之上,一邊道:“正是!昨日劉如是現了上次那名可疑的年輕商人之後,王貴他們便偷偷跟了上去,原來這名商人住在景明坊的一家藥鋪之中,他們便隨即監視起來。今日一早我去替班之時,正好現一對老夫婦從那藥鋪之中出來。不知爲什麼,那名老嫗我總感覺十分面熟,便悄悄地跟着他們,最後現他們去了通玄宮。”
“十分面熟的老嫗?”楊帆疑問道。
岳飛點點頭:“後來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這名老嫗十分像前年我們去泰山途中遇到的那名魔教刺客,尤其是眼睛……”
楊帆也在腦海中搜索一番,然後道:“胡蝶兒!”
“屬下覺得很像,所以他們替班之後,便急着回來報告。”
楊帆站起身來,沉思一會,然後走到牆壁上的一塊黑板前,拿起粉筆在上面寫下“胡蝶兒、趙德輔”兩個名字。
“如果這趙德輔也是魔教中人,那麼他們究竟要幹什麼?”望着黑板上一系列的名字,楊帆心中疑惑道。
“唐盼兮、神秘商人、胡蝶兒、趙德輔……他們想做什麼?”楊帆望着黑板上的這些名字,入定一般地思考着。
“如果唐盼兮和趙德輔是魔教中人的話,他們已有了很多接近趙佶的機會,可爲什麼沒有動手?他們究竟在圖謀什麼?”
“如果神秘商人也是魔教中人的話,他們買那麼多的火藥做什麼?暗殺趙佶?不會!有唐盼兮和趙德輔,那樣做的話豈非捨近求遠。搞恐怖襲擊?也不可能,從太子決堤和火藥局爆炸之事看,普通百姓的命根本不放在那些朝統治者的眼中,死再多的無辜者,也不會刺激誰的神經,反而會給自己拉來仇恨。”
“昨日王貴他們現的那夥可疑之人,說不定便是買火藥的神秘商人。如果這樣的話,胡蝶兒應該是他們其中的一人,那她便是唐盼兮和趙德輔之間的一條連線……”
楊帆用粉筆在這幾個人的名字之間畫上了幾條箭頭,剝繭抽絲的分析着。
“購買火藥,接近趙佶,卻又不僅僅爲了暗殺趙佶,總不會想把整個皇宮都炸掉吧?嗯,炸掉整個皇宮不太可能,黑火藥又不是TnT,除非一馬車一馬車地向皇宮中運。可是,想辦法炸掉一個宮殿也許能做到……”
楊帆的頭皮有些麻,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現在站在懸崖邊上的可不僅僅是趙佶,還有那滿朝的文武百官——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自己。楊帆腦海中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場景:某一日早朝,大宋君臣正濟濟一堂,共商國是,忽然一聲巨響,天崩地裂,滿朝文武就此光榮……這個假設雖有些瘋狂,可歷史上的奪國之戰從來不缺少瘋子。
楊帆突然有種緊迫感,因爲這不僅僅關係到趙佶的安全,更關係到了自己的安全——他可不想再被炸飛一次,穿越的戲碼不可能重演,何況自己也不可能穿着自己的防爆服上朝。
楊帆重新整理思路:“那麼火藥要怎麼才能帶進宮去?趙德輔?人肉炸彈?不可能!那樣的話他連趙佶都不一定能做掉。唐盼兮?似乎也不可能,她更沒有這樣的能力。”
楊帆對於這個問題一時尋不着合理的猜想,便只好轉換思路:“欲想阻止這樣的陰謀,最好的辦法自然找到那些火藥,前些日子開封府已對所有民宅進行了嚴密搜查,那些火藥應該被轉移到了官兵不太重視或是不太敢查的地方,這樣的地方與唐盼兮、趙德輔有關的,只有……”
“醉杏樓、通玄宮……”楊帆繼續在黑板上寫着,“還有……李師師和唐盼兮所住的雙柳居。”
“醉杏樓明日需得多派人手入內查探,通玄宮便交給開封府或皇城司,那雙柳居交給……”
“哈!他最合適了。說不定還會套出更多的信息。”
楊帆拍拍手,拂去手上的粉筆灰,轉身對岳飛道:“馬上飛鴿傳書,叫燕青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