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帝姬自小生活在宮中,這商業的事情自是不懂,而楊帆又忙於腌臢巷的拆遷事宜,故而也顧不是天天教她。可自周若英回來之後,兩人便一起操辦此事,感情自然熟絡起來。
不過,這辦報之事卻不是那麼容易,甚至要比去建一座大劇院還要麻煩得多。這畢竟是新鮮事物,可是不靠銀子和人力就能堆砌起來的。
首先是印刷排版的問題。硅谷那邊雖然幾次改進了印刷技術,但排版目前只能靠人工,印刷倒是有了蒸汽機相助,可技術也不是非常成熟,總體來說也離不開人工。
這個問題倒也不大,這個時代識字之人畢竟有限,報紙的發行量不會很多,所以印刷技術是能夠支撐的。最關鍵的問題是編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職業,很少有人敢去嘗試,尤其是有水平的讀書之人。
這些天裡茂德帝姬差人以重金去聘京中幾位出名的才子,皆遭到了拒絕,他們都是自恃身份,不屑於賣文賺錢。
無奈之下楊帆只好與茂德商議,這編輯之人降低一下檔次,找些落魄無名但卻有真才實學之人。這樣的人倒不難找,剛剛結束的科舉之試,落榜之人多得是,有些家中困難卻想在京中繼續努力應試之人,也需要一份工作來維持生計。編輯這工作正適合他們。
到了五月的時候,報社的人員終於確定下來。連上印刷、賣報的雜工,報社共有三十餘人。而到了六月初一,大宋的第一份商業報紙正式發行。報紙的名字定爲《京華時報》,刊頭字樣是請皇帝趙佶親自題寫。
報紙的版塊也如後世一般,分了新聞時事、文學雜談、商業信息等。因爲編輯印刷的限制,報紙爲每五天一期。
第一期的報紙銷量還算不錯,一來楊帆所定的價格很低,一般的識字之人,只要稍有經濟收入便可負擔這買報之費;二來這個時代信息極爲閉塞,人們看到如此豐富多彩,可以開闊視野見識的刊物,很難不被它吸引。
當然也有許多人視它爲洪水猛獸,認爲這東西不但將朝庭的一些事情曝於普通的百姓之前,而且還有妄議朝政之嫌,這讓各官員們的威嚴之感大大有損,如此下去,百姓豈不是要被教唆得翻了天?
這些人之中自然也有官員在列,有的甚至偷偷地上書趙佶,力陳利害,希望趙佶取締駙馬帝姬這荒唐的舉動。
可這官員卻忘記了一件事情:趙佶本就是荒唐之人,對於報紙這種新鮮事物,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去辦,更何況楊帆、茂德時不時地去請他畫個畫、寫個字什麼的發在那報紙上,讓他成就感十足,他哪裡會因爲幾個人這毫無根據的臆測,就去叫停自己還有自己女兒喜歡的事情?
這樣過了兩個月的時間,這份報紙便在京中大勢流行起來。便連一些原先腹誹中傷過它的人,也禁不住會偷偷地買上一份,細細瞧起上面的新聞、新詞,還有那稍有些靠譜的天氣預報來。
這份報紙的流行,也終於引起了一些才子的注意,他們發現這是一個最能將他們才華傳播出去的平臺。故而他們一改之前有稿費拿還不願意將詩詞文章之類刊發出去的做法,時不時地悄悄請報社的編輯吃飯喝茶,以求將自己的新作發表出來。
隨着這京華時報的流行,非但是民間,便是官方之人也漸漸關注起它來。因爲這上面的許多天下之事,便是朝庭的邸報都不及它報出得早,報出得全。
五月月末的時候,御史臺新任監察御史秦檜在值房之中便拿了一份京華時報在讀。同僚見他也讀這等市井之物,忍不住略帶嘲諷地道:“會之也喜歡看一些民間雜聞?”
秦檜也不惱,指着報紙笑道:“喜歡談不上,不過這上面的民間雜聞有些可是事實。康先兄且看這條:宣和五年五月十九,金朝皇帝阿骨打崩於金都上京,其弟吳乞買繼位。金朝新帝吳乞買先前在燕雲之事中,對我朝頗有覬覦之心,宋金兩國關係將出現微妙轉變,我朝當未雨綢繆,提前應對。”
“什麼!金國皇帝駕崩?這怎麼可能!這樣的消息,當是朝堂之上最先得知,那什麼京華報社的幾個措大如何知道,我看他們是胡說罷了。”
秦檜搖搖頭道:“報社裡面的幾個措大自是不會比朝庭早知這種事情,可康先兄別忘了他們的後臺可是當今駙馬爺,哈!康先兄應該知道,駙馬爺的生意遍佈天下,他們神工集團傳遞消息的速度,可比咱們官驛要快得多。更何況,此事牽扯兩國邦交,縱然是有駙馬爺撐腰,也斷不敢有人拿金國皇帝的生死造謠。所以啊,依在下看來,這消息定當屬實,如果我猜得沒錯,過不了三天,朝庭便會正式得到這個消息。”
這位同僚細思一會,道:“會之兄所言有理。這樣看來這消息應當屬實。唉!咱們那幫驛使真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堂堂朝庭人員,竟然不如那些商賈的消息快。改日定當參他們一本!”
秦檜哈哈笑道:“康先兄當真是新官上任火氣大。其實你說的這事啊,怪不得那些驛使。”
“這是爲何?”
秦檜冷笑道:“因爲若論消息傳遞,天下沒有什麼部門能快得過神工集團,便是朝庭也不行。”
名程壽字康先的這位御史不解地道:“那神工集團難道不是大宋的商家?既然他們的人傳起消息來快一些,朝庭爲何不將這些人徵調過來?”
秦檜也不直接回答,卻是意味深長地說:“這位駙馬爺可是深藏不漏之人,他身上的秘密可多着呢。就說他那神工集團,據說這個集團之中的人,更願意爲駙馬爺效力,對做官出仕可不感興趣。”
“哈哈哈!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怪人,寧可做一商賈,也不願爲朝庭效力?”
“所以說這位駙馬爺可是個深藏不漏之人。”
程壽細細琢磨下秦檜的話,沉色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當真要注意這位駙馬爺。朝庭豈能允許有人凌駕於它之上?皇上也真是糊塗,怎麼會選如此不識時務之人爲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