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歲一般的鞭炮之聲很快平息下來,靖康元年的最後時刻來臨。
“是你,怎麼會是你?深夜持械進宮,你,你這是造反!”
睿思殿裡,想要逃出殿外的趙桓卻被楊帆堵了回來。
“說得對,我這是造反,不過也可以解釋爲‘政變’。國難當頭,我們不要一個軟弱無能的皇帝,所以——你必須退位。”楊帆冷笑道。
趙桓搖頭道:“你以爲脅持了朕便可爲所欲爲?很快這兒便會爲宮內待衛包圍,到時你該怎麼處理?朕理解你的衝動,有些事情總是可以商量的,只要你放下武器,朕便不計較你今日這大逆不道的行動。”
“這個——恐怕你要失望了。你聽聽,外面的動靜小下來了,這宮中的待衛已被清理乾淨。現在宮中是我說了算。”
趙桓側耳傾聽片刻,叫道:“不可能,你的神機營早已被調防到了京城之外,京內你還有多少指揮得動的禁軍,敢說能將整個皇宮控制住?”
“爲什麼非要動禁軍?你難道忘了,我神工集團在京城的人馬可不少。唉,其實我將他們調進城內,原本是爲了抵抗金人的進攻,可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所以我要把你們這些豬隊友踢開自己幹,否則大宋早晚會亡在你們手中。”
“神工集團,原來你早有預謀!前些天有御史彈劾你把太多的保鏢安排進京,恐有不規之心,朕還不信,以爲你是爲了保護所捐朝庭財產的安全。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哈哈!哈哈!”楊帆失望地冷笑兩聲,“失望,你也配說‘失望’兩字。金人就要打過來了,你卻只知賣國求和、打壓異己,到底是誰叫人失望了?罷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今日你要麼退位,要麼——死!”
楊帆說着,將一紙空白詔書和一瓶明顯是毒藥的藥物放在趙桓的面前。
趙桓終於慌張起來:“是朕的錯,朕不該爲了與金人和談而打茂德帝姬的主意。朕向你保證,朕會下旨叫停與金人的和談,朕會全力抗金,你看好不好?”
“不好,已經晚了。把位子還給太上皇吧,之後我會送你去江南巡幸。我數十下,要麼你寫還位太上皇的詔書,要麼便會得怪病駕崩。路你自己選……一……二……”
楊帆數着數,將手一揮,身邊兩位孔武的黑衣武士上向夾在了趙桓的身側,以便隨時喂他吃藥。
“七……八……”催命的音符繼續響着。
趙桓頭上豆大的汗珠滴下,他已看出,楊帆這決絕的姿態,絕非是在嚇唬他。
“罷了!朕退位,朕退位,朕當時就不想接個操心的皇位,現在正好還給太上皇。朕寫詔書……”面對生死,趙桓頓悟似的嘆道。
……
龍德宮,天色微明。
太上皇趙佶與服侍的老太監瑟瑟地縮在一個角落裡。不久之前,皇宮之中顯然出了亂子。老太監出門打探到的消息卻是:有大批的賊人攻進皇宮,宮中的禁軍、待衛根本無力抵擋,那些賊人見人就殺,宮中之人真是大難臨頭了……
趙佶聽完怕得要死,他被軟禁於此,連個貼心的待衛都沒有,哪裡敢向外逃走,只得悄悄躲起來,祈禱上天保佑自己。
敲門之聲響起,趙佶閉上眼睛,屏住呼息。
“稟太上皇,駙馬爺請求覲見。”門外傳來小黃門尖尖的通報之聲。
趙佶睜開眼睛,朝老太監道:“你聽見了沒有,是駙馬來了,不是賊人。”
老太監點點頭。門外的小太監又提高嗓音叫了一次。
“快,快,去開門。”趙佶激動地令道。老太監忙跑到門前將門打開。
“臣楊帆參見太上皇。”踏入門內,楊帆衝着衣衫不整的趙佶拜道。
趙佶顧不得形象,迎到楊帆跟前,問道:“賢婿快快平身,外邊是怎麼回事,這麼早你怎麼進宮來了?”
楊帆卻不起身:“臣有一事,請太上皇答應下來,臣纔敢起身。”
趙佶奇道:“何事這麼重要,快快說來。”
“請太皇上重歸皇位,主持大局。”
趙佶聞言嚇了一跳,他看看楊帆似乎明白了什麼:“剛剛是怎麼回事,不會是你謀反了吧?”
“臣不敢,臣只是想太上皇重掌朝庭大權,好撥亂反正,還臣,還大宋百姓一個公道。”
趙佶似是有點亂,他沉思一會,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
天邊露出一道魚肚白。汴京城門酸棗門之上,何灌望着遙無人影的北方,說不清是放心還是擔心。直覺告訴他,今日可能會有不妙之事發生,可這不妙之事會是什麼呢?
斥候並未再次傳來有關金人騎兵向京城突襲的消息,之前的擔心想來是有些杯弓蛇影之嫌。可那些炮仗之聲是怎麼回事?何灌總覺得奇怪。
城頭一陣清風吹來,何灌吸一口涼爽的空氣,一拍腦袋自語道:“怎麼糊塗了,差人去問問城中百姓不就是了。”
安排了手下前去城中詢問,何灌也就先行回府休息。
……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朕收復的燕雲之地丟掉也就罷了,再割給金人幾座城池最多算是敗家,可拿自家的親人去討好異族,就是丟我趙家列祖列宗的臉!皇帝他怎麼會如此糊塗,是不是那幫書呆子大臣又在蠱惑皇帝?”
趙佶聽完楊帆對於趙桓爲與金人和談而做出一系列荒唐舉動的控訴,也是氣憤異常——他雖不是個好皇帝,但還算是個稱職的父親。
“自然有這部分的因素,這些主和派大臣,之所以不願與金人交戰,打的便是爭取時間將軍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主意。而當下大部分軍隊仍是太上皇的嫡系,他們爲了徹底架空太上皇,不惜拿大宋的江山來冒險,實在令人不齒!”
趙佶被軟禁於龍德宮的這些天裡,早已對趙桓還有一些大臣急欲奪權的行爲恨之入骨,楊帆話裡再一火上澆油,他的怒氣自然噴發而出:“這幫誤國的奸臣,都該發配到嶺南去!傳我旨意……將他們先下天牢……”
趙佶習慣性地發號旨意,不過他旋即意識到自己如今只是沒有半點實權的太上皇,自己的話怕是無人會聽。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他不會聽朕的話。”
楊帆再次施禮道:“所以才請太上皇重回皇位,好撥亂反正,救我大宋於危難之間。”
趙佶搖頭道:“京中的軍政力量皆在皇帝手中,你雖然奇襲皇宮逼退他,讓朕重掌朝堂,可那些大臣豈會容朕坐穩皇位?按規制,即便是皇位退位,即位之人也應該是太子……”
楊帆繼續勸道:“所謂特事特辦,眼下形勢嚴峻,大宋正在生死存亡之際,哪能讓一個毫無經驗的孩子做皇帝?臣之所以如此行險請太上皇出山,不正是因爲太上皇恩威隆盛,只要您號令一發,則天下莫敢不從。哪裡會像現在,各地被命前來勤王的將領,皆怕來京之後被剝奪軍權,故而推諉拖延,遲遲不肯發兵……至於京中那點禁軍,臣還是有把握對付的,他們翻不起什麼浪花。”
趙佶點點頭,稍顯得意地道:“朕這些年來一直對他們恩賞有加,朕的話他們還是會聽的。”
楊帆趁熱繼續道:“所以太上皇切莫再猶豫了,如今金人已過黃河,再晚的話就來不及了。”
趙佶稍加思索,又道:“可是還有朝中的大臣,你如何勸服他們?”
楊帆道:“如今正值兩國交戰之際,所有政務應該以迎戰金人爲中心,所以臣建議在打退金人之前,京城之中實行‘軍管’,即爲軍管,則所有之人必須服從軍令,違者——斬!”
楊帆的意思非常明顯,那便是不聽話的人直接殺。趙佶突然明白過來,現如今楊帆已經用武力掌控了京城,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根本無退路可言,但凡反對他的,他是真會殺之而後快——那怕是皇帝趙桓,還有自己。楊帆此來雖然名義上是請他出山,可在楊帆那‘軍管’的制度下,自己恐怕只是個擺設,真正說了算的還是他楊帆。
趙佶細思恐極,但他很快明白,如果自己不答應重回皇位,那楊帆也必不會讓趙桓呆在皇位之上,如此一來的結果很可能便是楊帆另立一個傀儡,甚至會如當年陳橋兵變一般,來年皇袍加身。這些都不是趙佶想看到的。
“好吧,我了大宋,朕便重掌太子權柄……只是皇帝他,子航打算如何處置?”
趙佶向來寬宥,趙桓是他的親兒子,他顯然希望楊帆不要把真桓給‘軍管’掉。
“太上皇放心!”楊帆回道,“金人兵鋒太盛,皇上他壓力太大,故而決定將領太上皇當年之舉,退位前支巡幸江南,現下已經準備好了行禮,即刻便要出發。”
趙佶有些哭笑不得,這要傳出去,倒像是他們父子互甩擔子,誰也不願來當這九五之尊似的。不過這藉口確實好,想來趙桓也能保住一條命。
“如此也好,只是——子航啊,金人勢大,你可有把握能守得住京城?如果沒有把握的話,咱們是不是要遷都避上一避?”
楊帆正色道:“太上皇忘記臣是怎麼來大宋的了?臣是駕火而來,來了之後便搞火炮、搞火槍……臣命中屬火,而火克金,臣正是上天派下的大金剋星。臣不會將金人擊退。”
“啊?”
“臣要得更多,臣要將金國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