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汴梁,夜風颯爽。站在樊樓最高的餐廳向外望去,便可看見一副燈光勾勒出的夜景圖。如今的京城較之以前更加繁華,從樊樓上俯瞰望去,一條條的街道、一座座地庭院,被萬家的燈火點綴得尤如天空的星座。
樊樓之內,音樂嫋嫋地迴盪在空中。房間裡燈火明亮,楊帆正與高俅舉杯對飲,旁邊竟無下人服侍,顯然兩人是有極爲私密的事情相談。
從杭州出發時,楊帆便棄車從馬,只用五天便趕到京城。之所以在此駐腳,一方面是向朝庭交接江南的差事,另一方面卻是儘可能地帶上神機營奔赴戰場。大概是童貫輕敵,北伐隊伍之中,他只抽調了三百名神機營官兵,所攜也不過是幾門火炮外加破城的火藥包。這在楊帆看來,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此次回京,他便借了童貫向朝庭請命增兵的時機,想將更多的神機營將士拉到戰場上,既讓他們發揮手中火器的威力,爲北伐的隊伍掃除一些障礙;同時也讓他們通過戰爭的錘鍊,成爲一支真正的可戰之力,否則,呆在京城之中,這支隊伍無論怎麼練,也不可能成爲一支強軍。
神機營從編制上講,隸屬於高俅的三衙禁軍,這些禁軍顯然不是可以隨便抽調的,即便樞密院有要求,也徵得趙佶的的同意才行,而趙佶是否同意,高俅的話至關重要。好在楊帆與高俅關係極好,故而請他吃頓酒,趁機借點兵,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三千將士……百門火炮……太多了,不可能的。”高俅看着楊帆搖頭道,“子航應該清楚神機營的家底,這幾年來並沒有擴張多少,不過是五千人馬,二百餘門大小火炮。你想抽走三之其二,皇上怎會答應?”
“可不讓這些將士到真正的戰場之上歷練一番,便如一把好劍不經淬火,始終成不了利器……”
“子航的意思老夫知道,可皇上未必會這麼想。”高俅依然搖頭道,“我倆乃是至交,有些話不怕說白。”
楊帆道:“太尉但講便是。”
高俅接着道:“其實相關的意思老夫之前也曾說起過。子航應該知道當朝太祖皇帝便是以武將身份黃袍加身,之後爲了避免相同的事情發生,太祖皇帝於京中杯酒釋兵權,定出以文御武的祖制。因此,縱觀我大宋歷代,均是極力壓制武將在外統兵的時間。不瞞子航,當今聖上亦有意拆散西軍,此次北伐之後,當有一系列的舉措頒發。”
楊帆點頭道:“這點我還是看出了點端倪來的。若非如此,种師道也不可能一次失利便被勒令致仕。”
高俅和道:“是啊,皇上對掌控之外的軍隊是如此忌憚,怎麼會同意將京中的神兵利器調往外地。前些時候,西軍的幾個將領想借此次北伐之楊,請求朝庭發放給他們兩千副板甲,用以裝備他們的騎兵,可結果皇上將那奏摺扔在一邊連看都未看,幾個將領得到消息之後,便灰溜溜地回去,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楊帆苦笑道:“板甲都不給,就更不必說我要的火炮了!”
高俅笑道:“正是!不過子航練兵的提議還是很好的,老夫可出面向皇上給你爭取一千神機營將士,五十門大小火炮如何?”
楊帆沉吟片刻,從這兩年裡神機營的編制定額和軍器監的生產規模來看,趙佶確實不放心有支遠程殺傷力太大的部隊遊離在京城之外。想通這點,他也只好無奈地道:“也好,總比沒有強。那此事便有勞太尉大人了!”
“哈哈!放心!咱們喝酒,喝酒……”高俅笑道。
“太尉請!不過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老哥可要上些心,此事耽擱不得。”
“子航放心!明日一早老夫便去向皇上奏請此事,皇上同意之後,三天之內保證將人馬和軍器交到你的手中。”
“那就有勞老哥了,這馬上便是中秋佳節了,小弟也沒什東西可送。這樣吧,下一步神工集團會有成立一個食品公司,便撥給老哥三成的乾股吧。呵呵,這食品公司下一步也有軍糧食方面的產品問世,說實在的,現在大宋軍隊的伙食又粗糙又麻煩,還不省錢……下一步我打算讓咱們的軍隊都吃上可口、便攜、營養豐富的專用軍糧食……”
“哈哈!子航客氣了。不過你這提議非常好,我也相信憑神工集團的創造能力,一定能做出子航所說的軍糧。嗯,既然子航要我做這股東,那之後生意上的事情,老夫也會多參與的……”
“太尉大人出馬,那自然是好的……”
“哈哈,子航實在見外。不過,你在生意上的眼光,老夫是放心的。唉!話說回來,這兩年裡,老夫也是多虧了子航的照顧,才活得如此瀟灑,不用像那王黼一般費心鑽營。”
“太尉這也見外了,咱們……哈哈,喝酒……千言萬語便在這酒中吧!”
“這話好!來,飲勝!”
……
兩人又吃喝一陣。
高俅的身體這兩年來見老很快,酒量也是大不如從前,所以不多時他便感覺精神不濟,感嘆着歲月的無情,起身告辭。楊帆也不多留,將他送上馬車,便又回到樊樓之內。
調取一千神機營將士的事情,高俅既然答應下來,想必是很有把握,楊帆的心算是放下一大半。此時時間並不晚,他既然來到樊樓,自然需要去看看早就回到京中的李師師。
回到京中之後的這幾個月來,李師師基本是閉門謝客,只呆在樊樓之中教授經紀公司旗下的新人。不過,名氣這東西,你越是掩蓋,它愈是彌彰,儘管李師師低調得如同消失了一般,但每日裡甘願豪擲千金以求見她一面的達官巨賈卻有增無減。
對於這些,李師師是一律乾脆拒絕的。這點,便是她在與趙佶有所關聯之時,都不曾去做的。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顯然是李師師對於楊帆那份感情的迴應。當然,這點也只有他們兩人心中清楚,在外人看來,李師師的這種狀況,大抵是她心灰意冷的一種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