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白雲朵朵,陽光時隱時沒地照在燕京城上,讓人從遠處望去,這座雄城彷彿如蜃樓一般明滅變幻。
已經收攏了所有兵力的蕭幹,站在帳前望着燕京城,情緒複雜。
剛剛奉命前去探查秘道之中究竟發生何事的兵士已經回來向他稟報,秘道在入城之處已被封死,裡面的人生死不明。蕭幹十分明白,這條秘道已經不是秘密,郭藥師既然發現了它,那裡面的人豈有活路可走?
北遼朝庭的君臣在一夕這間全部覆滅,他該何去何從?
手下的一衆將領正在向蕭乾的營帳這邊聚焦過來。偷襲的計劃失敗,他們還要商議出一個別的對策來。畢竟自己還活着,自己還有三萬可以雄視天下的精兵,北遼沒了,自己正可名正言順地自立爲皇。
不多時,蕭乾的心腹大將紛紛來到他的節帳。衆人雖然臉帶沮喪,卻仍是囂張自信。
“大王,既然裡應外合的計謀失敗,那咱們便強攻,末將不信郭藥師那廝能擋得住咱們三萬大軍同時攻擊!”
“大王請下令吧!末將願打先鋒,定能攻上城頭!”
衆將開始請命。
蕭幹坐於鋪了一張虎皮的帥椅這上,輕揉着額頭。待衆將各自表明了請戰的立場,他才坐正身子,道:“諸位有信心拿下燕京自然是好的。可是如今的問題是,太后還有一些重臣皆在城內,現如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唉!咱們遼國已經……”衆人一陣沉默,不過很快便有洞悉了蕭幹心思的將領出列道:“大遼覆滅,可我等仍要繼續存活下去。在這等亂世,若無一個可以庇佑我們的朝庭,我們豈不成了喪家之犬?所以末將懇請大王登基爲皇,率我等再打出一片天下!”
“是啊!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主,臣不可無君,請大王登基爲皇!”
蕭乾的們心腹也都明白過來,此刻紛紛出列要將一身黃袍加於蕭幹之身。
一如大多謀求篡位已久的野心家,在願望將要實現之時,他們往往會虛情假意地在手下面前推辭一番。蕭幹此刻心中雖然頗爲高興,卻也起身擺手道:“此話不可亂講,太后等人雖然生死未卜,卻也未必會遭郭藥師的毒手,何況咱們真正的皇帝不是還在金營之中麼!”
蕭乾的心腹自然不會聽他這番惺惺作態之言,他們紛紛列舉金人與郭藥師的殘暴之行,斷言蕭太后與耶律定不可能逃脫他們的魔爪,請蕭幹盡快接受他們的擁立。
蕭幹心道:這幫小子果然上道。他剛要鬆口接受衆人的提議,此時帳外卻有衛兵通報燕京城裡射出一封絹書,看樣子很像本朝的聖旨。
衆人甚是驚奇:難道蕭太后他們還未抓,竟能傳出消息?旋即他們便否定了這不切實際的猜測,這絹書是從城頭之上射來,蕭太后她們即便還活着,又哪裡有機會當着常勝軍的面,給他們下旨傳令?
蕭幹命人將那絹書呈上,折開之後果見這卦絹書乃是北遼發佈聖旨的黃帛。蕭幹展開絹書,一眼便看見落款之處那個大大的玉璽印章。確定了這聖旨不是僞造之後,他才細細讀起聖旨的內容。
衆將領此刻也是心下惴惴,剛剛纔慫恿蕭幹稱帝,此時卻冒出一道蕭太后的聖旨,不知是喜還是憂。
蕭乾麪無表情地看完聖旨,然後嘴角微微抽動,似笑非笑地朝衆將道:“是太后頒發的聖旨無錯。不過她如今已被郭藥師俘獲,這聖旨卻是令我們投降大宋。”
帳內如炸開的馬蜂窩一般,一陣地嗡嗡抗議之聲。
“大家稍安勿躁”蕭幹拍拍案几道,“太后她受制於人,頒下這樣的聖旨也是無奈之舉。只是,這樣的命令倒叫本王好生爲難。唉!若是降吧,那我等真被繳了兵器,便會成爲待宰的羔羊,保不準便是被坑殺的結果;可若不降,便要攻城,如此一來太后他們的性命危矣。”
蕭幹此話用意頗爲惡毒:要麼你們被坑殺,要麼蕭太后他們丟性命,我是左右爲難啊!
莫說帳中將領絕大多數爲蕭乾親信,便是一般的朝中之將,在面臨自己死與別人死的選擇之時,又有幾個能做到捨生取義?
“大王!咱們斷不可繳械投降,否則以郭藥師的陰險狠毒,他必定會將我們殺之而後快!”
“大王!不要猶豫了,便按先前我們提議,您速速建國稱帝,好叫那郭藥師斷了要挾咱們的念頭。”
“大王!爲了弟兄們的前途,請速速稱帝!”
蕭幹自然也是這個心思,只是蕭太后聖旨的事突然橫插一槓子,讓他顧忌起軍中那些契丹士兵的立場,故而此刻倒是真的猶豫起來。
見蕭幹埋頭沉思,先前不敢發聲的個別契丹族將領,便試探着建議道:“可否先跟郭藥師談判,我們答應歸順宋朝,條件卻是要他保證太后等人的安全,並且歸順之後我們只稱臣納貢,不解散軍隊。”
蕭幹不屑地冷笑一聲:“你當宋人是傻子?咱們向宋金稱臣的文書早就送到了他們皇帝的案頭,若是他們能夠答應,怎麼還會興兵前來?再說了,郭藥師降宋,目標恐怕便是統治這燕北之地,他豈會容我們這個最大的對頭與他分羹而治?哼!他之所以脅迫太后發下此諭旨,要的就是我們與他談判,好拖延我們攻城的時間。如果我推算的不錯,涿易兩州的宋軍,此時恐怕已經在前往燕京的路上。若是我們不盡快拿下燕京城,不出幾日便會處在腹背受敵的境地,那時咱們除了力戰覆亡或是落爲階下囚之外,再無他路可走。”
那位契丹將領也知蕭幹說的是事實,再加上旁邊已有奚族將領對他怒目而視,他便只好低頭退下,不再吱聲。
“攻城吧!大王!若是失去了燕京這個根基,天下哪裡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我等願立即拿下城池,奉大王爲皇!”
“是啊大王,燕京斷不可失,下令攻城吧!”
蕭幹權衡一番,也覺燕京四下物產頗豐,實乃養兵之勝地,而且燕京自古便是雄城,易守難攻,也是屯兵之理想場所。如果讓燕京落入他人之手,他一時還真想不到有哪兒適合他立國稱帝。
“罷了!爲了保住我大遼的國祚,本王必須重新奪回燕京城。相信太后她心中也是如此決定。衆將聽令!午飯之後集齊所有的攻城器械,大軍申時出發,酉時開始,對燕京南門發動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