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是!”楊帆眼裡冒火道。
楊帆等人進村之時,村中的慘狀已然目睹:殘垣之角、林叢之間,到處是溺亡的屍體,加之被水流沖走之人,這個村子的村民倖存者不會太多。而造成這些的不是天災,實是**。
決堤退水,卻不通知附近村民,這種慘絕人寰的行徑也使得出來,這便是太子的“聖德”,這便是他身邊哪些口口聲聲宣揚着“仁”的支持者的妙計?
“一羣混蛋!”楊帆一拳打在草蓆之上,怒罵道。
而就在此時,門“咣噹”一聲被踹了開來。兩名手執長刀的黑衣人闖入進來,大概是認爲這房中不會有太多的人,所以這兩人並未蒙面。
這兩名黑衣人闖入屋內之後,便見幾把弩弓齊齊指向自己,也是驚地一時不知所措,呆呆地擺個姿勢站在那兒不敢亂動。他們是現此院中的燈光,才追蹤而至,卻不想這屋內竟有如此戒備。
“拿下!”楊帆喝道。
還未等這兩人反應過來,魯智深已率領三名護衛卸了兩個的長刀,將兩人雙臂反剪押到楊帆面前。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持刀夜入民宅,意欲何爲?”楊帆問道。
這兩人見問之人衣着素雅、相貌堂堂,身邊護衛所持弩弓皆是軍用,便猜遇上的可能是哪家高官大族的公子。他們心下稍定,其中一人便擡頭答道:
“我等路過此地,見此屋有人,便想在此借宿一宿,打擾公子休息,還請恕罪。”
“借宿的會持刀破門?”楊帆冷冷地反問道。
兩人一時無言以對。此時躲在一邊的那位小哥,湊上前來,看了看兩人的模樣。突然,他撲向其中一人,一邊猛打一邊哭道:“是你!你還我娘子來......是你,我認得你......公子,昨日清晨在河邊決堤的便是他......”
楊帆擡擡手,示意護衛將那小哥拉開,然後盯着兩人的眼睛道:“昨日是你們決堤放水的?”
兩人對上楊帆凌厲的眼神,不自覺地低下頭來。其中一人仍強辯道:“決無此事!公子休聽這人胡說。”
那小哥也即回道:“公子,小的敢對天誓,昨日決堤的就是他們,這廝的相貌我看得分明。”
那兩人還欲還嘴,楊帆卻厲聲止住他們道:“如今人證物證具在,你們還想狡辯?”
這臺詞大夥都有點熟悉,可不就是那些官老爺審案時常用的一句。這兩人聽後不禁一驚,旋又想起還未問清對方身份,怎麼就讓他給審起來了?
“公子何人?憑什麼審問我等?”一人終於從楊帆的氣勢中掙脫出來,擡頭質問道。
“哼!連本公子都不認識?本公子乃是這東明縣的九品候補知縣包龍星,你們兩個還不快快從實召來!”楊帆一本正經地道。
這大宋官制裡面,從無“九品候補知縣”一說,那兩人聽楊帆報出如此不知所謂身份,再看他的作派,心裡禁不住對楊帆有了個共同的判斷:這就是一個憑了祖輩蔭庇、得了一個九品小官,本身既鼠目寸光,卻又夜郎自大的標準二世祖!
想通這點,兩人似乎放下來心。對付這樣的無知二世祖無非就是威逼或利誘,只要報出身份嚇嚇他或是許他一點好處,他便會放人。回去之後再讓太子府隨便尋個由頭,將這二世祖一夥抓起來滅口便是。
“原來是包——候補知縣。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等也是公差,腰牌就在懷裡,大人一看便知。”
一名護衛從兩人懷中掏出兩塊令牌,交與楊帆。楊帆拿在手裡一看,果然是太子府的令牌。
“兩位是太子府的人,那爲什麼要決堤?”楊帆仍然愣頭青般地問道。
這兩人直接無語了,心裡恨恨地罵道:“這他孃的是哪家的白癡啊!”
“大人休要多管閒事,否則,您這候補知縣可就當不成了!”一人威脅道。
“這麼說,你是承認決堤之事是你們做的了?”楊帆問道。
“呵呵,大隻要不再追究此事,我倆回去之後報與太子殿下,太子只要一句話,大人便可將官職裡的那‘候補’兩字去掉。”另一人又利誘道。
“我是問,那決堤之事是你們做的!”楊帆突然拍案喝道。
這兩人一愣,心道:這白癡又犯什麼病?
“是不是!”楊帆拿過身過護衛的一把弩弓,指着其中一人寒聲問道。
“你敢——啊——唔——”那人剛要挺胸怒斥楊帆,一支利箭已插入他的咽喉。
另一人看到這場面,心道:完了,這二世祖瘋了;然而又隱約覺得眼前這包龍星恐怕不是單純的二世祖那麼簡單。
“是不是?”此時楊帆又拿過身邊另一名護衛的弩弓,指着另一人輕聲問道。
這人的腦子已經亂起來,慌張之中答道:“是——”
他話音未落,另一支短箭已插入他的胸部。那人慘叫一聲,掙扎一番,隨即死去。
楊帆揮揮手吩咐護衛將那兩人的屍體拖出去處理掉,然後對那小哥道:“此事到此爲止,明日你便逃難去吧。”
那小哥聽兩人說是太子府的人,早已嚇傻,本以爲今晚性命休矣,卻不想楊帆竟殺了兩人救下自己。此刻聽楊帆說讓他逃難,便只是點頭。
之後,衆人繼續休息。當清晨第一抹曙光撕裂籠罩大地的黑幕之時,衆人便起身東行。那小哥跪謝了楊帆的救命之恩後,也向南邊逃難而去。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後世,楊帆要做的自然是保障好案犯的性命,然後挖出幕後老闆。但來到大宋已有一年有餘,對於大宋官場的規則也有了最基本的直覺。在這個人治的社會,那些所謂的人證、物證都是浮雲。自己若是將此事公佈出去,以期太子等人得到相應的懲罰,那結果只能是非但保不住這些人證的性命,自己還會被拖入皇室爭嫡的漩渦。這點,楊帆沒準備,也不希望參與進去,所以他只好將那兩名太子府的人殺了滅口。
皇室爭嫡之事,楊帆不願參與,但總有人願意參與其中。
太子登城退水與東明縣突然潰堤幾乎同時生,這裡面的貓膩任誰都看得清楚,只是沒有證據罷了。在東明縣河堤被衝潰引大水災的快報傳到京城之後,很多倒太子的官員便上書提出此次水災可能爲**所致的猜測,並請求朝庭派人徹查。不過這些上書一律被趙佶壓了下來——像趙佶這種即嫌麻煩又顧惜自家面子的皇帝,是不可能去追究此種事情的,在他的心裡,這些可要比幾個村的人命要珍貴地多。
又是一個常朝之後,趙佶將王黼單獨留了下來。今日早朝衆臣議了東明水災之事的處理方略,其間又有許多人提出徹查潰堤原因之事,趙佶未予理睬卻也顯得有些不甚奈煩。王黼知道,此刻趙佶留下他,多半是因爲此事。
“王愛卿,對於前幾日東平縣五丈河決堤之事你有何看法?”果不其然,趙佶開門見山說起此事。
王黼深吸一口氣,道:“回陛下,以臣之見,不過是純粹的天災罷了。”
“噢?”趙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啊,可是有些大臣非要把它說成**,其意朕明白,不過是暗指太子爲了退水而故意爲之。”
“太子賢德,絕不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王黼斬釘截鐵地道。
趙佶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沒有王黼的暗示或默許,那些大臣是不會抓住此事不放的,此次單獨留下王黼,就是要他告訴他的那些屬下,不要再拿這事來煩自己。王黼如此果斷地稱讚太子賢德,已經表示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很好!”趙佶繼續道,“我大宋以仁孝立國,皇家歷代皆是兄弟和睦,朕絕不允許朕在位期間出現兄弟隔閡之事生。”
“陛下說得是!”王黼忙和道,繼而又似乎想起什麼事情,吞吐道:“陛下,說起這兄弟和睦之事,臣有件事情,不知——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