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私宴,但王黼今日宴請高慶裔的主要目的還是爲了宋金攻遼的事情,當然更嚴格地說來,他主要是爲了自己在此事之中的話語權。
“貴使可否給本相個準話,不知貴國之兵何時可以抵達燕雲之地?”雙方坐定,王黼稍加寒暄,便直入正題。
那高慶裔心道:年初之時金朝三番五次催你們出兵,可你們總以各樣的理由推託,致使我朝只能單獨出兵,硬碰遼國。如今你們在燕雲之地進展不順,纔想起兩國合作的盟約來,催着我們及時發兵燕地。
“如今我朝正集中兵力攻取遼國腹地諸州,故而要推進到燕京一帶,爲貴朝軍隊解圍,怕是要等到年後才行。”
高慶裔此話正好戳中大宋的痛處,王黼作爲太宰自是不會承認這點,他呵呵地笑了兩聲,然後故作高莫測之狀道:“高大使此言差矣!我朝大軍壓進,收取燕雲指日可待,哪裡用得着勞煩貴國前去解圍。只是,像那平、營、灤諸州,原本就是中原之地,所居也是中原遺民,可卻縣于山北,我朝兵力在拿下燕京之後,怕是無力再進一步。到時,這幾個州郡估計會爲貴朝所得,可說實話,它們於你們並無多大用處。本相的意思是,到時貴朝能將它們歸還於我朝……當然,我們會像先前所議那樣,支付一定的歲幣來補償你們。”
高慶裔聞言心中嘲笑王黼嘴硬,不過他於宋朝的習俗典故也較瞭解,知道面子對於王黼這等人的重要性,故而也不揭穿,只是回道:“太宰殿下的意思,某一定會傳達給我家皇帝。至於結果如何,卻要看我家皇帝他們的定奪。”
王黼見高慶裔回答得不痛不癢,心下有些不悅,卻也只好腆着臉繼續引導道:“此事高大使務必上心一些,本相也給你透個底,將來貴朝若肯將所得城池歸還於我朝,所得報酬可以每城三十萬匹兩的歲幣算。此點不限於山北幾州,燕雲十六州也在之列。呵呵……貴朝可是所得城池越多,收穫就越大噢!”
高慶裔一聽王黼所說的歲幣數目,心中禁不住狂喜,他是生意人出身,自然知道王黼所出價格實乃大手之筆。他精神一振,道:
“太宰殿下請放心!某一定及時將殿下的意思儘快傳於我家皇帝,如今遼國已經名存實亡,相信大金揮兵燕去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王黼聽出高慶裔做一定承諾,便笑道:“如此甚好!不過,高大使可要記住,與此相關的事情一定要與本相聯繫,不可假於他人之手!”
高慶裔明白王黼的意思,鄭重地承諾一番,王黼才放下心來。
自己今日請高慶裔的目的已經達到,王黼一身輕鬆,笑道:“高大使來我大宋已有幾日,不過每日裡呆在那同文館,卻無緣得見我大宋的風華。今日本相設宴,特邀了這京中有名的幾位優伶前來獻藝,定會讓大使眼界大開。”
高慶裔早就聽說汴梁的繁華熱鬧,不過作爲金使,他是不能隨意在京中走動的,故而聽王黼如此一說,也是饒有興趣地問道:“噢?早就聽聞這京中楚館遍地、錦營連街,而這其中一個名叫李師師的貴爲花魁,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一睹其芳容?”
李師師的名氣實在太大,王黼便是料到高慶裔會提到她,所以才極力邀請。此時見高慶裔果然如自己所料,便笑道:“高大使有所不知,那李師師姑娘曾是我朝皇帝陛下的紅顏,現下自是不能隨意地拋頭露面。所以高大使今日怕是要失望了。不過——話說回來,那李師師只是歌唱得好,論長相在我大宋也不過是中上之姿,今日本相請到的這幾位花魁,相貌便不在她之下。”
高衣裔本就是隨便一說,自不會去計較能不能見到李師師,此時聽王黼說怕是要讓他失望,他卻沒有表露出半點失望之情,反而順着話題道:“這名動天下的李師師只是中上之姿,那誰纔算得上真正的美女呢?”
說到美女,王黼興致頓起,便向高慶裔介紹道:“要論真正的美女,以本相看來,大宋第一美人當屬我家皇帝陛下的女兒茂德帝姬,茂德殿下那當真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與她一比,其他人便略微遜色一些。”
高慶裔自是想像不出王黼口中的“沉魚落雁之容”與“閉月羞花之貌”是怎樣的美麗,便搖頭道:“帝姬殿下身份高貴,在下怕是連望梅止渴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黼哈哈一笑,接着道:“再往下能數着的美人,便是蔡京蔡太師家中的慕容姑娘了,她也可以算得上美豔絕倫……還有,便是我家的素娥,也是可以排得上號的美女。”
高慶裔對這些語言上的美女始終沒有多少概念,不過出於男人的本能,他還是將王黼所述的這些名字牢牢記下。
見高慶裔興趣索然,王黼舉起酒杯哈哈笑道:“來!高大使咱們閒話少說,本相安排的節目馬上開始,咱們邊喝邊看!”
“太宰殿下請!”高慶裔樂滋滋地道。
王黼所備的節目畢竟不俗,兩人邊賞邊喝,直到醉意朦朧,高慶裔才以不勝酒力爲由,提議散席。王黼酒量尚不如高慶裔,也怕真的喝醉之後,有失體面。故而他也不留高慶裔,卻是找了兩個嬌好的官妓塞入車內,一塊送到回了同文館。
王黼喝了杯茶,服侍的管家見他酒意上頭,便問道:“老爺是否要回華藻府休息一下,這邊沒有準備貼心的丫鬟。”
王黼一邊揉着頭,一邊擺手道:“今天便在這兒休息吧,府上上個月的例銀還未發放下去,回去之後還不夠那幫女人煩的!對了,請來的那些青樓女子都走了嗎?”
“正準備送她們回去!”
“叫樊樓的李青青留下,到一邊臥房裡來幫本相揉揉頭……”
“是!”管家一邊答應着,一邊招來一名小廝,命其扶着王黼向他的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