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的比試基本上波瀾不驚。包括任原在內的十人,自告奮勇做了種子選手,任由場上之人挑戰攻擂。不過,武功高強者均不屑太早出場,所以九月初十上午的比試,十個擂主經歷了四輪的挑戰,均守擂成功。
中午時分,楊帆一行回到同福客棧,簡單的吃些東西之後,便到房內商議激將燕青打擂的細節。
關於激將的形式,不需多費心思,寫上兩句囂張的口號,掛上臺去,便起效果,關鍵還是這個激將的人選。楊帆一行武功高過現下十個擂主的只有周侗、魯智深、岳飛三人,不過,一來三人無意參加這擂臺比武,二來如果激出燕青,尚需人手追蹤聯繫。所以,這個激將之人最好從外人之中選取。經過分析,衆人將目標鎖定在了任原身上。這個任原性格本就囂張,許他些利好之後,他不會介意打出得罪人的口號,而且他本就是山西人,與這山東的綠林交集不多,得罪了之後,一拍屁股回了老家便是。
計議既定,楊帆便與周侗驅車去了悅來客棧,拉上林靈素,來到迎思橋下,找到那任原下榻的客店。
此時這任原正在午睡,得知林靈素來訪,自是不敢怠慢,忙整理了衣裳,出來將衆人迎接到客房的外廳。
落座看茶之後,林靈素介紹了楊帆的身份。任原起身拜見之後,楊帆同他講明瞭今日的來意,許他了個“高士”名頭和些許的財物。
這任原沉吟片刻,道:“大人吩咐,任某理當效勞,不過今日的擂臺比試不比往日,場上高手雲集,若是這麼一激,只怕未將大人要找之人激出,倒會先叫他人奪了額擂主位子,任某丟了面子事小,只怕會誤了大人的事情......”
這點楊帆等人也曾想到,這任原的實力只屬中上等,便如在山上與張東來比試的顧濤便可輕鬆將其擊敗,他能看到這點倒也不傻。
“聽聞任壯士最擅長相撲之技,咱們事先說明,將那激將之語侷限在相撲之技上,其他的武功一概不論。而我要尋的那人也是個相撲高手,倒不知任壯士敢不敢與他比試一番。”楊帆道。
“哈哈哈......”任原笑道,“任某在槍棒功夫上不敢小覷天下英雄,可若要講到這相撲之技,任某多年以來,還不曾逢着對手。此事便依了大人,且讓大人看額如何在臺上將那賊寇擒住。”
林靈素、周侗等人暗笑:這任原,還未去激將別人,倒先叫別人給激將住了......
......
午後的天空晴好,不時有幾朵棉雲遮住陽光。
下午,岱嶽廟前廣場之上的許多人,心情倒似這天氣:晴間多雲。
“拳打河北草寇......”
“腳踢山東綠林......”
“太原相撲......”
有人將擂臺之上,任原打出的一副對聯唸了出來。
“呵!好囂張,全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便是比他武功高上一倍之人,也不敢如此自誇.....”
“人家踢打的是綠林草寇,卻不是這在場的英雄,不過——太囂張了......”
“這是要挑戰山東綠林的好漢?這樣的場合,他們怎會上臺?難怪會如此囂張,只是憑此擡高自己的身價罷了......”
“呵呵,我猜今日下午,他這擂主便要易人......”
國人自古喜歡謙遜之風,對於那些自負或自大的人,往往會感到不爽。楊帆讓任原打出這樣的口號,莫說是綠林中人,在場的許多平時與綠林對立之人,也忍不住搖頭嘲諷。
申時剛到,也即後世的三點時分,擂臺之上鼓聲再起。任原登臺,卻見他赤了膀子,上身只有胳膊上載了一副鑲銅護腕。
“各位英雄,任某上午之時曾說,在這聖帝廟前,額已連續兩年爭交奪魁,額的心願便是三年連冠,而後錦衣還鄉,這個心願本欲留待明年開春之時完成,怎奈今日逢此盛會,際遇羣英,便只好試上一試。當然!若論及槍棒拳腳功夫,任某怕是不及在場的些許英雄,但若論這相撲之技,額打遍這河北山東之地,還未遇對手。”
任原說罷,走到擂臺一側,舉手示意場下衆人看那掛在柱杆之上的對聯。衆人一片“切切”的噓聲,這相撲之技,在此時候,娛樂成分多過武術範疇,各大城市均有相撲之社,比賽也有即成的規則,叫“社條”。因爲娛樂成分過多,這“社條”便規定,相撲比試之時,不準使用武器,不得暗算對手,便如後世的拳擊比賽一般,設置了諸多的限制。而且,這相撲比賽還有女子選手,比賽之時也須袒胸露乳、赤膊上陣。總之,此時相撲比試,追求的是暴力與香豔的娛樂效果,雖也講究打鬥技巧,甚至比賽之中一方殞命的情況也時有出現,但與江湖廝殺、戰陣搏命的情形還是相去甚遠,場上許多經歷過江湖或戰場錘鍊之人,自然有些不屑。
任原對這噓聲置若罔聞,讓衆人看了幾眼對聯之後,便又踱到擂臺中央,道:“任某這相撲之技,若稱第二,在場的有敢稱第一的麼?”
場下頓時一片笑罵之聲:
“今日乃是比武論英雄,誰跟你比這相撲之技。”
“少在臺上現眼,咱們若要看這相撲,還不如尋上幾個娘們,倒有裸戲相看,誰稀罕你這現眼的東西。”
......
場下的質疑、辱罵之聲漸響,不過奉符縣衙的部屬官員和任原仿似不曾聽到。而那些準備上臺暴打任原的些許高手,在組織方沒有明確上臺之時不限相撲的原則下,倒也不敢冒然挑戰,便只好和着場上的聲音辱罵幾句,希望有官方的人員出來,明確下規則。
楊帆坐在臺下,此時站起身來望向四周。他只是覺得此時的山東綠林應該會有人混在人羣之中,但此人是誰,會不會受激上臺,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後世所知的燕青、李逵,畢竟是小說家言,作不得真。這激將之法,其實不過是碰碰運氣,有棗無棗地打一杆子罷了。
臺上,任原來回踱着,不時出言挑釁。
臺下,有人繼續笑罵,有人開始摩拳擦掌,還有人偶爾爭吵一番。
楊帆身邊,周侗閉目傾聽。
人羣之中,魯智深、岳飛、王貴等人扮作看客分散開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那任原繼續叫道:“四百座軍州,七千餘縣治,那些自喚英雄、妄稱好漢的,有敢上來跟額爭交的麼?”
場下仍是譁然,卻不見有人跳將出來。那任原來有些急了,捶胸頓足道:“難不成今日在場的全都是些沒種的娘們?竟無人有膽跟額爭跤,哈哈看來額這對聯還是寫得過於謙虛了……”
場下又是一陣喝罵,那任原喝道:“說那沒用的做甚?有種上來跟額爭跤,有沒有——”
楊帆望望四周,見仍無人登上臺去,那任原也氣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似要放棄。大家正感失望間,忽然有人叫道:
“有有!”
話猶未落,便見有人從人羣中高高躍起,踩着衆人的肩背,幾個起落,搶到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