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漸漸暗下來,眼看着便要到了掌燈的時候。
此時,楊帆與三個金使算是談妥“生意”、皆大歡喜,接下來自然是把酒言歡。李善慶招呼小二上菜,楊帆則吩咐魯智深去樓下馬車拿壇高度酒來,讓三人嘗上一嘗。
魯智深應聲下樓,楊帆與李善慶三人剛說了兩句話,便有一個小二唱着諾,端着托盤,將兩道菜送了上來。
四人仍舊說着話,不曾注意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情景。然而下一刻,就在那名小二將菜託到桌邊,即將端到桌上之時,突兀的事情生了。
那名小二突然眼中精光爆射,用力將手中的托盤掀向散都,托盤飛出,一柄冷森森的匕握在了他的手中。
“金狗去死!”
匕刺向了坐了桌子下的勃達。
事情生的太過突然、毫無徵兆,勃達下意識地躲避,卻仍然被刺中肩部,也虧他獵戶出身,平日裡搏虎鬥狼,反應敏銳,否則這一刀必中心臟。
這刺客一擊未能斃命,便要抽刀再刺。然而勃達亦是悍勇異常,在這名小二將匕刺入他的肩部之時,他不退反進,左手鉗住刺客的匕,右拳閃電般地擊向刺客胸部。
“嘭!”一聲悶響,兩人分開。那刺客後退幾步,噴了一口鮮血,頹軟在地上。
與此同時,更混亂的情況出現。
便在刺客抽刀、勃達出拳之時,房間的西牆壁“咔嚓”一聲裂開一道口子,接着一個彪形巨漢撞開牆壁,衝入房內。此時建築結構多爲木製,那道牆壁經過巨漢這麼一撞,基本塌掉,三名持刀擎劍、商人打扮的漢子出現在四人面前。
“何方刺客,膽敢......”
“去死——”
在楊帆大喝示警的同時,那名巨漢率先難,掄起手中的鋼鞭,砸向受傷的勃達。這名巨漢一看便知力大無窮,那柄鋼鞭更是粗過手臂,一砸之下,任你銅筋鐵骨,恐怕也會粉碎。
勃達無法招架,只能揉身躲開。鋼鞭砸在桌子之上,桌子立馬被砸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那巨漢卻不停手,鋼鞭接着橫掃,砸向勃達的腰部。勃達急退,鋼鞭劃破了他的外袍,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過這一擊,可情急之下,勃達也被散落在地上桌板絆了一跤,踉蹌倒地。
鞭風再起,照頭而來......
那邊的散都揀起一條桌腿,剛想救援,三名手執長刀、短劍的刺客已經衝了過來。
“啪——啪!”
彷彿房內有誰引燃了兩個炮仗。
那使鞭的巨漢上身忽地一仰,胸前一柱血花飈出。他微微愣,然後“啊”地一聲,似乎是想將摯在空中的鋼鞭砸下,卻咣噹一下,臥倒在地,一動不動。
而散都對面,衝在最前面的刺客,也隨着聲響驀地仰面而倒,血紅的腦漿從額頭之上的小孔之中慢慢地流出。
剩下的兩名刺客,連同散都、勃達都是茫然而望,不知生了什麼事情,只有李善慶看到剛纔是楊帆擡起手臂連指兩人,可楊帆長袖遮手,手上到底做了什麼動作,他卻沒有看清。
“小心妖法!”
“小心暗器!”
兩名刺客不約而同地道出自己的疑慮,提醒着對方。
“靠!什麼妖法、暗器!大膽惡徒,快快束手就擒,否則休怪本官這六脈神劍辣手無情!”楊帆揚揚左手手指,喝道。
兩名刺客對望一眼,然後舉起刀劍罵道:“孃的!什麼亂七八糟。狗官閃開,否則連你一起殺!”
他們顯然沒明白自己在說得什麼,楊帆只得放下左手,擡起右手。
這倆刺客這次倒是不敢猛衝,卻是凝神戒備,一步步地向散都、勃達逼去。楊帆看得出,散都身手尋常,勃達雖然生猛,卻已受傷,兩人斷不會是刺客的對手。他剛想忍痛再費兩顆子彈,卻聽呼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門外飛向兩名刺客。
逼向勃達的那名刺客,見有什麼東西飛向自己,舉刀便劈。“哐——”來物被他一刀劈破,房內頓時酒香四溢。
芬芳馥郁的空氣中,魯智深大踏步攻了上來。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混戰。魯智深對上那名使刀刺客,散都、勃達合力對付另一人。形勢瞬間反轉,與魯智深對打的這名刺客,明顯技差一籌,沒兩個回合,長刀便被奪下,然而此人乃是死士,明知不敵,卻捨命硬攻,沒走幾招便被魯智深一刀貫腹而亡。
接下來三對一,魯智深揮手道:“這廝交給灑家了!”散都、勃達見他武功之高,猶如神魔下凡,便退到一邊,處理勃達的傷口去了。
“要活口!”楊帆令道。
“好嘞——”魯智深一邊應着,一邊大袖一揮,狂風一般卷向對手。
這邊,楊帆走到勃達身邊問了問他的傷勢,見無性命之虞,便放下心來。然後他又招過李善慶來,同他低聲交流着什麼......
要活口看來稍微費點事,過了約五六分鐘的工夫,魯智深纔將那名使短劍的刺客制服。此時,樓下的衛隊剛好衝了上來。
情勢得到完全控制,五名刺客,三死一重傷,一名被生擒,保護金使的衛隊也將房間團團圍住。
鴻臚寺的接待官和衛隊頭目趕緊進來請罪。楊帆先將他們訓斥一番,責其反應太慢,然後又命他們率人將酒樓門口守住,禁止客人出入,以防還有混入樓內的刺客趁亂逃掉。接下來,他要對那名被擒的刺客進行審訊。
打鬥之後,房內一片狼藉,楊帆來不及令人收拾,便把那名被擒的刺客綁在一把椅子上,自己站在他的對面,李善慶三人則坐到一邊旁聽。
楊帆在那名刺客面前走了幾個來回之後,方問道:“爾等何人,爲何要刺殺金使?”
那名刺客哼了一聲,道:“我等乃是大宋義士,不忿於朝庭背信棄義,聯金滅遼,故而刺殺這幾個金狗。”
勃達聽後霍地站起,李善慶連忙拉住他,讓他稍安勿躁。
“你說得可是真話?”楊帆看看他隨口追問。
“自然是真話。”那刺客挺胸道。
“噢!那你叫什麼名字?”
“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呂強是也!”
“呂強?你的真名字?”
“對!”
“你是京城人士?”
“不是!”
“家裡可有老母?”
“沒有!”
“看你這身打扮一定是行商的。”
“是!”
“......”
楊帆在這名刺客面前來回走着,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隨意問着一些無關緊張的問題,又間或去挑挑燈芯,報怨一下燈光不亮;或是踢開一塊木板,嫌那桌子太不結實。如此墨跡了兩刻多鐘的時間,散都與勃達漸漸有些坐不住了,而這名刺客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到後來面對一些簡單的問題便乾脆不屑回答,只是點頭或都搖頭......
某一刻,楊帆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然後俯身拾起一塊破罈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一聞。
“唉!可惜了這好酒。”楊帆將這塊罈子衝着刺客遞了遞,罈子殘塊裡面還存着一點酒。
“#¥%\&”楊帆依舊隨意問着什麼,只是音好像是契丹話。
那名刺客搖搖頭。
楊帆的話戛然而止。隨後他便微微一笑,拍掌道:“好一個大宋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