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聽着聲音熟悉,轉而望去,卻見明目皓齒的郭霜怡雙手叉腰,墨黑的秀髮飄在身後,胸脯高挺着,朝他對視而來。
“嶽少安?”郭霜怡吃驚道。
“小師妹?”幾乎在郭霜怡出聲的同時,嶽少安也喊了出來,他欣喜的邁步朝郭霜怡行去。
但對方卻是先是一喜,隨即面色一變,粉拳揮舞着打了上來。
嶽少安一驚,急忙後退,道:“小師妹,你做什麼?”
“還叫小師妹!”郭霜怡生氣的皺起眉頭,粉拳照着嶽少安的身上就捶了過來。
“哎喲……疼死了……”嶽少安誇張的大叫着:“好了,好了!我錯了,霜怡妹妹!”
聽他改了口,郭霜怡才收拳,叉腰,氣鼓鼓的道:“我又沒使力,你叫你們大聲幹嗎?”
“我不叫你不得使力了麼?”嶽少安見着郭霜怡很是高興,笑着道:“樂兒師傅和玉若姐姐在那裡?小霜怡,快帶我去……”
“師姐?”先前被嶽少安驚嚇着的女子疑惑道:“你們認識啊?”
“嗯嗯!”郭霜怡點點頭道:“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大壞蛋了。”
“呃……大壞蛋?”嶽少安一陣錯愕。
“就是他啊?”那女子吃吃一笑:“早知道,我便不攔着他了。”
“小霜怡,你什麼時候做了師姐了?”嶽少安看着一旁模樣俊俏的女子,疑惑的問道。
郭霜怡驕傲的道:“鈴蘭小師妹來了之後,我不就成了師姐了麼!”
“她比你還小?”嶽少安吃驚的眼前的女子,豐腴酥胸,凹凸的身段,怎麼看也是個成熟的少女,不由道:“發育的還真好……”
“瞎說什麼呢!”郭霜怡揮舞着粉拳道:“你要是敢欺負小師妹,我就讓你嚐嚐我的拳頭!”
“好了,不說這了個。”嶽少安趕緊扯開話題道:“快帶我去見樂兒師傅吧!”
“師傅她不在門中啊。”郭霜怡道。
“不在?”嶽少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她去了那裡?玉若姐姐呢?”
“師傅好像是去尋周師姐了。”郭霜怡點點頭道:“現在穆師姐是掌門,你要不要去見見她?”
“尋萱兒?”
“還不是你害的!”郭霜怡沒好氣的道:“師傅說周師姐生性良善,此次遭此劫難,實是老天不公,她不忍周師姐後半身悽苦過活,所以去尋她了。師叔不願和師傅分開,自然是一同去了。”
“她們幾時走的?”
“聽說你去了軍中之後,她們便走了。對了,你怎麼回來了?軍中好玩麼?”
嶽少安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郭霜怡的問題,難怪守門的女子不知道蕭樂兒這個名字,他喃喃的道:“原來如此……”
“快和我說說,軍中好不好玩啊?”郭霜怡追問道。
嶽少安微微笑了笑,輕聲道:“霜怡妹妹,有時間的時候,我再與你細說,軍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哎,嶽少安!”郭霜怡再後面喊着:“你現在與我說說啊,別走啊!”
“小師妹,我下次再來!”嶽少安遠遠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話,頭也沒回。
“又喊小師妹!嶽少安,你這個壞蛋!”郭霜怡對這空中揮着粉拳,生氣的道。
“唉……”嶽少安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翻身上馬,對牛仁道:“走,我們回去。”
“嶽大哥,你不是來找人的麼?這麼快就找完了?”牛仁奇道。
“不提了,回去!”嶽少安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後面的幾人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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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拂下,傳來陣陣寒氣,杭州的冬天有些陰冷,嶽少安站在城頭,遙望着遠方,心中也隨着天氣微微發涼。
一張大毞,披在了他的背上,嶽少安回過頭,握住了那隻小手:“憐心,你怎麼來了?”
阮憐心抿嘴一笑:“我們到杭州都三個多月了,這些天你一直站在城頭,爲何事煩心啊?”
“憐夢呢?”
“姐姐沒有出來。”阮憐心柔聲道:“公子,天涼了,回去吧,萬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無妨!”嶽少安搖搖頭道:“最近上面傳來消息,金兵步步緊逼,已經快打到京師了,皇上都準備撤退到杭州了,我們這邊必須小心應付,不能大意啊。”
“嗯!”阮憐心點了點頭道:“那你小心些,彆着涼啊。”
“好的!”嶽少安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你先回去吧,城樓上風大。”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遠處牛仁急忙跑了上來,大喊道:“嶽大哥,嶽大哥……”
嶽少安轉過頭,道:“老牛,什麼事,你慢些說!”
“嶽大哥,不好了,大事不好哇。”牛仁氣喘吁吁的道。
“到底什麼事?”
“出大事了。”牛仁緩了一口氣,道:“嶽大哥,京師被攻破了,現在皇上正由柳統治護送着,在撤往杭州的路上呢!據說,就快到杭州了,讓我們帶兵接應。”
“什麼?”嶽少安大吃一驚:“前幾日不是說金兵只是快要攻到京師麼?怎麼京師這麼快就破了?”
“據說是有人勾結金兵開城引放行,才導致此種結果,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牛仁急道:“嶽大哥,你快拿個主意吧。”
“點兵,我們現在便去。”嶽少安說着便朝城樓下面走去,忽然有想到了什麼,回過頭道:“憐心,你先回書院去,記住,就在書院中等我,不要隨便出來。”
“哦。”阮憐心答應着,看着嶽少安急急的下了城樓,急忙道:“公子,你小心些!”
“知道了……”
嶽少安集合好了人馬,剛行出不遠,便見前方一隊人馬迎面而來,領頭的是一位年輕的將領,銀盔銀甲,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疲憊之態。
嶽少安催馬上前,顯得有些激動道:“伯南……”
“嶽少安……”柳伯南擡起疲憊的眼皮,嘆息道:“先回城再說吧!”
嶽少安點了點頭,神色黯然的讓到了一旁,單手一揮,軍士們讓出道路,讓柳伯南他們的人馬先行通過了,纔跟在了後面朝城中返去。
到了城門前,柳伯南將大部分的人馬留在城外駐紮,只帶了少量的隨從,護送着一張車攆入城而去,臨進城時,柳伯南迴身來到嶽少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皇上現在在車中,我先護送皇上,過幾天,我派人找你,城外的兄弟,就交給你安置了!”
嶽少安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兩人相交不淺,從先生和學子到大舅子和妹夫,然後有同生共死,有些話,不必說出來,便能明白其中含義。
柳伯南護送着皇上直接進了顧章的府中。
嶽少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感覺那封灑脫之氣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只是無盡的疲憊。只到柳伯南行如城中,望不到後,嶽少安才收回了目光,一擡手道:“張橫、劉通、馬旻。”
“在!”三人急忙上前。
“照顧好京師退下來的兄弟!”
“是!”三人領命而去。
嶽少安又叫過了牛仁道:“老牛,你速速去躺李將軍的防地,讓他物必小心防守,千萬不能大意。”
“是!”
“還有,多派些人去打探,看金兵現在攻到了那裡。”
“是!”
安排好了一切,嶽少安回到城樓之上等着消息,時至傍晚時分,牛仁才趕了回來,將李將軍的防地配置與嶽少安交代了一番,同時,探馬回報,金兵據說攻下京師後,大肆燒殺搶掠,卻並未再南下,沿路的關卡也防守嚴密,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嶽少安聽罷,稍稍安心,便讓牛仁再加緊勘察,夜間他留宿在了營地,並沒有回書院,只是派人給阮氏姐妹帶了一句話回去……
一連過了幾日,整個杭州都處在一片忙碌之中,雖然金兵沒有攻來,但是各路種馬都忙的焦頭爛額,隨時都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這天夜裡,嶽少安正在帳中坐着,衛兵通稟,說流統治有請。等着柳伯南已經幾天了,嶽少安一聽說他找自己,急忙隨着來人而去。
讓嶽少安以爲的是,約見的地點居然是京杭書院,待嶽少安來時,柳伯南正坐在屋頂抱着酒葫蘆喝着,見他到來,示意他上來。
嶽少安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和龍姐姐修煉那段時間,武功沒長進多少,但是這輕身的法門卻也是學了些的,所以,也不用招呼人搬梯子,一段助跑,腳掌在牆面上一蹬,單手扣着屋檐,一個翻越,便上了屋頂。
“你的功夫依然是這麼差啊。”柳伯南從懷中又掏出一個酒葫蘆扔給了他,淡淡的道。
嶽少安挨着他的身側坐下,蹙眉道:“京師那邊有消息了?”
“嗯!”柳伯南仰頭灌了一口酒道:“據留在京中的密探來報,京中損失慘重,這一次,我們輸的當真是……”柳伯南說着,長嘆一聲。
嶽少安急道:“如何?說詳細些。”
柳伯南看了他一眼,手指緊緊捏着酒葫蘆,咬牙切齒的道:“勾結金兵私下開城的是張先讓那個狗賊。”
“是他?”嶽少安面色一凜,田月玲不就被許配給了張先讓的兒子麼?這段時間他還奇怪,張先讓爲什麼沒有派人來杭州找田月玲的麻煩,原來,他在籌備着賣國的事宜。
不過令岳少安奇怪的是,張先讓本來已經是文官之首,官拜丞相,怎麼還有可能賣國呢,難道金國給他的比大宋更多,他將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柳伯南冷笑一聲道:“金國答應他,打下了宋氏江山,就封他做大宋的皇帝,現在在京師中,他已經稱帝了。”
嶽少安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如煙呢?她不是在京中麼?那日沒來得急問你,她現在在那裡?”
“砰!!”一聲輕響,酒葫蘆被柳伯南生生的捏碎在了手中,酒水四濺,嶽少安的身上和他的臉上就被打溼了,但是兩人誰也沒有躲閃,柳伯南咬了咬牙,壓低了聲音,艱難的道:“那日夜間,金兵入城,我忙着保護皇上,和柳宗嚴一起護着皇上撤離,卻是來不急回府救如煙出來……現在,她、她生死不明……”
“什麼?”嶽少安猛然站起了身來,緊緊盯着柳伯南,雙眼發紅道:“什麼叫生死不明?”
柳伯南卻是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良久,嶽少安緊了緊手,收斂了一下心神,緩緩的坐了下來,道:“一點消息也沒有麼?”
“嗯,已經派人找過了,府中被抄,如煙沒有一點消息……”
“五王爺呢?”
柳伯南聲音苦澀:“皇族中,只有皇上一人撤了出來,太子和其他皇子被殺,五王爺被生擒,現在已經押送回了金國,估計不日就要到達金國的都城了。”
“皇上打算怎麼做?”嶽少安雙目凝視着柳伯南道。
“皇上已經重病垂危,也不知道能挺得幾日了。”柳伯南道:“大宋同樣也垂危欸……”
嶽少安怔怔出神,盯着柳伯南道:“你今日找我來,就是和我說這些麼?”
“不止!”柳伯南擡起頭,看着他道:“柳宗嚴和一干大臣們商議,決定讓你去救五王爺回來,因爲,一旦皇上駕崩的話,那麼,五王爺就成爲了唯一一個繼承皇位的人選了,若是沒有了他,大宋就真亡了。”
“讓我去?”嶽少安猛地擡頭道。
“嗯!”柳伯南點了點頭:“我留下了抵禦金兵,若是我去的話,那麼抵禦金兵的事,便交給你了。”
“我去吧!”嶽少安擺擺手道:“我去不單是救五王爺,連同如煙,也一起救回來。”
柳伯南擡起頭,看着他:“你……”
“我確信如煙一定沒事。”嶽少安擡手攔住了柳伯南,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重重的道。
“嗯!”柳伯南收口,沒有說話,只是嗯了一聲。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個女子,想要保住性命談何容易,何況柳如煙又是如此剛烈。但是,兩人誰也不願意將這種幻想破滅掉,因爲,他們都承受不起那個至少佔了八成的結果。
沉默,良久的沉默……
寒風吹過了兩人的臉龐,亂髮飄起,卻誰也沒有去理會,沒有雪的冬天卻是如此的陰冷,寒氣從體表寒入骨髓,也寒入了心裡,寒的讓人都不敢發抖,彷如,微微顫抖下,那顆冰涼的心,就會在頃刻間碎掉……
許久之後,還是嶽少安打破了這種沉默,他淡淡的聲音,恍如沒有感情一般,傳入了柳伯南的耳中:“什麼時候動身?”
“明日的這個時候,你來顧府。”柳伯南迴頭道:“我事先和你說一聲,就是好讓你有所準備。”
“好!”嶽少安點了點頭。
柳伯南沒有再說什麼,緩緩的起身,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行到房檐旁,縱身而下,再也沒有回頭,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嶽少安看着漆黑的天空,偶爾有幾顆星光閃爍,一縷薄雲飄過,將星光遮擋了起來,他仰頭將葫蘆中的酒,一飲而光,反手扔了出去,將最後一口,含在嘴裡,然後,一點一點的嚥了下去,酒中的苦澀,順着喉管,直入心中……
……
……
“吱呀!”一聲輕響,嶽少安推開了阮氏姐妹的房門。
“誰?”警惕的聲音傳出。
嶽少安輕聲道:“是我!”
“嶽郎?”
“公子!”兩女只穿着褻衣便跑了出來,擔心的看着他,一旁一個扶住了他的身子。
“嶽郎,你喝酒了?”阮憐夢擔心道:“出什麼事了?”
嶽少安擺了擺手:“你們快到牀上去,小心着涼。”
“公子,你等等,我去給你弄醒酒湯。”阮憐夢說着便尋衣服。
嶽少安一把揪住了她的小手,將她摟在了懷中,他的身體冰涼,猛然貼在阮憐心的肌膚上,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冰着你了?”嶽少安略帶歉意的道。
“不……”阮憐心搖了搖頭。
阮憐夢拉起他的手,覺的異常的冰涼,急忙道:“嶽郎,你身上怎麼如此的涼,快進被子裡暖暖……”
嶽少安點點頭,隨着兩人到了牀邊,讓她們先鑽進了被子,自己卻跨在牀沿邊上坐下,低聲道:“我這兩日可能要出去一躺,軍中急務。”
“多久?”
“不知道。”嶽少安搖頭。
“危險麼?”
“有一點。不過,我有槍……”
“我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
“可是……”
嶽少安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不想讓兩女爲他擔心,所以,他笑了。他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儘量的讓自己笑的自然一點,隨後道:“我的槍,威力很大……現在被讓你們試試……”
“可……呀……”
嶽少安不想讓她們再問什麼,因爲他怕說的多了,自己把握不住,讓她們猜到了什麼,所以,他撲了上去,引起兩女一陣嬌羞的驚叫……
屋中春色,卻壓不住屋外的寒氣,雖然,他的心中更寒,但是,她們兩個卻給他帶來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