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面宗主道:“公子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沒有注意自己身邊諸多隱形的力量。”
“哦?願聞其詳!”
“殿下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皇位,首先一個便是要證明自己是仁宗皇帝的親生子,如此才能合理合法,取得世人的支持和認可。你的生母林妃娘娘還在世,又有先帝御賜的那幾件東西,再加上一個人的話,便可做到!”鐵面宗主笑道:“殿下可知道,這個至關重要的人是誰?”
要證明自己的身份,說明此人與自己有關聯。既然是至關重要,說明此人說話極有分量,尤其是牽涉到皇家血統的大事,自然更加非同一般了。這個人會是……林昭驀地腦中靈光一閃,訝然道:“太皇太后?”
“不錯,正是當今的太皇太后,也是殿下的嫡母!”鐵面宗主輕輕點頭。
太皇太后曹氏身份乃天下至尊,她的話自然是最有分量的。同時她是仁宗的皇后,自然能夠證明林妃的身份,繼而證明自己的身份。也只有她能衝破趙頊和高滔滔的阻撓和壓力,主持公開自己的身份。
鐵面宗主道:“放心好了,太后已經知道殿下的身份了。”
“當時在法場,她老人家救我也是爲此?”林昭現在是明白了,爲什麼堂堂太皇太后願意紆尊降貴前往不吉利的法場,對外說是因爲疼愛柴敏言,是爲了報恩,而今看來一切不過是個幌子。一切都是爲了自己。
“不錯。說來也巧!”鐵面宗主道:“你可還記得。當日你們在金明池邊救了一位貴婦人?”
林昭依稀記得此事,但是並未放在心上。
“那人便是仁宗皇帝的長女福康公主,也就是殿下嫡親的長姐。”鐵面宗主道:“福康公主是見過令堂的,故而覺得殿下容貌似曾相識。加之對你有種莫名的親近感,故而一直有所疑惑。偏巧從此之後柴夫人入宮爲公主治病,時常提起你,公主的印象就越發的深刻。後來我通過曹國舅稟報太皇太后,公主也豁然開朗。得知你是她的親弟弟,這才帶着太后來救你的!”
林昭笑了笑,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在金明池邊不經意的相遇,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姐姐。以前林昭總覺得自己在大宋朝好生孤獨,而今才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許多的親人。
鐵面宗主沉聲道:“曹太后的身份尊貴,只要她出面,便可以證明殿下的身份。當年趙宗實忤逆太后,多有不孝,太后早就不滿了。只是礙於仁宗皇帝遺命,以大宋江山爲重。有擔心殿下的安危,所有有些顧慮。相信當殿下這邊的實力不斷增強之後。太后的想法會有所改觀的。
相比一個有名無實的太皇太后,相信她更願意當個名符其實的皇太后。再者,福康公主則對殿下尤爲支持,有她在身邊勸說,曹太后遲早會有所改觀的。何況身邊柴夫人深得太后摯愛,想來也是有所裨益的。”
“太后喜歡敏言,這其中……”反正林昭是覺得,這件事似乎不是那件簡單,那麼純粹。尤其是此刻,更是多有懷疑。
鐵面宗主笑道:“開始是個偶然,後來……太后喜歡兒媳婦是自然的。按理說該是愛屋及烏的,可是而今沒有辦法只能是愛烏及屋了。太后疼愛柴夫人,實際是隻是迷惑趙頊母子和天下人的一個掩護,實際上太后疼愛的還是殿下你。”
林昭此刻已經完全明白,感情曹太后與曹國舅,以及自己那位公主姐姐聯合起來演了一場戲。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都是爲了自己,可是自己卻一直被矇在鼓裡,毫不知情。
鐵面宗主道:“上次只是個開始,以後曹太后還會不斷擡舉柴夫人,繼而幫助殿下的。”
林昭現在是明白,這位老太太雖然在大宋朝不管事,可是她尊貴的身份卻至關重要。尤其是自己的事情上,說一句話,那是絕對的頂用。如同定海神針一般,雖然什麼都不做,卻是最爲重要的支持。
再者,雖說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在宗法禮制上她是自己的嫡母。看來回到汴京以後,得想辦法去拜見纔是,雖然暫時不能盡孝膝前,但是一點孝心還是要表達的。還好有柴敏言經常入宮陪伴,也算是幫自己盡點心吧!
“謀取皇位,最重要的便是宮中、朝堂、軍中和民間的支持!”鐵面宗主道:“宮中有太皇太后了,朝堂之上……當日殿下蒙冤入獄,歐陽永叔和趙抃可都曾上書爲殿下說話!”
“難不成他們……?”林昭略微有些驚訝。
鐵面宗主點頭道:“旭日祥雲圖是歐陽永叔所畫,前幾年殿下去青州,他便見過那塊玉佩,已然心中起疑。至於趙抃,他與包拯交好,一同參與了當年明月閣失火案的追查。再者,趙抃在杭州與公子多有接觸,想必也是有所發現。”
“那他們是什麼態度?”這兩位可是當朝重臣,有他們支持自然不一般。
“唉!”鐵面宗主無奈嘆道:“他們都是忠臣,他們忠於大宋,殿下懂嗎?他們不會支持某一個人,只要有利於大宋朝,他們都是願意幫忙的。當然了,念及仁宗皇帝當年的恩德,些許事情他們都是願意幫忙的。比如上次營救殿下,還有這一次西夏和談使的差事……”
“怎麼?這事……”林昭又是一驚!
蔣雷霆笑道:“知道折夫人失陷之後,我們想着這層身份對殿下或許有所幫助,所以暗中運作……”
“曾鞏的提議……他是歐陽公的高足……趙抃大人的支持……”一瞬間,林昭便明白過來,這些人在不經意間的一些小動作。已經在給自己幫忙了。
鐵面宗主道:“歐陽永叔乃大宋文壇領袖。門生故吏滿天下。一呼百應,如果他出來支持殿下,相信會有許多人響應的。趙抃剛正不阿,聞名於世,受人敬佩,而今正是知開封府,將來都是有大用的。
不止如此,司馬光對殿下似乎頗有好感。將來是可以考慮拉攏的。還有蘇子瞻,才學出衆,在士林之中頗有威望,這些人都與殿下有關係,將來都是有用處的。”
以前林昭結交這些人很偶然,或者是出於對某位牛逼古人的敬佩和嚮往,都是無意間的事情。沒想到而今都能與利益拉上關係,當真是有意利用他們,可以保不齊將來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鐵面宗主道:“接下來就是軍中了。想要非正常手段謀取皇位,軍中的支持自然是少不了的。按理說天下兵權盡在皇帝手中。其實不然,趙頊所掌握的主要兵力,實際上是京營禁軍,實力強大,非同一般。
大宋朝能與之不相上下的也只有河北防守遼國的禁軍,還有便是防禦西夏的西軍了。只要抓到一支大軍在手,便可以與趙頊分庭抗禮,也便有資本了。至於汴京方面,京營禁軍也不見得是鐵板一塊,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有驚喜出現!”
“你的意思是……”林昭隱約有些明白鐵面宗主的意思,同時也很是驚訝,看來這些人已經幫着自己謀劃許久了。
“沒錯,就是西軍!”鐵面宗主道:“而今的河北路宣撫使是韓琦,他可是當年趙宗實的親信和鼎立支持者,所以河北路的大軍根本無法染指,也唯有西軍可以想辦法。西軍精銳,完全可以與京營禁軍一較高下。最重要的是,殿下而今身處西北,在西軍之中有許多便利條件。”
“便利條件?”林昭愣了一笑,旋即突然了笑了。可不正是如此嗎?說起來還真是好笑!
“也許當真是天意,殿下與折夫人兩情相悅,又很巧合地與種諤的侄子稱兄道弟,折家與種家可是西軍之中的主力啊!”鐵面宗主道:“不瞞殿下,曹太后直接賜婚,讓殿下迎娶折夫人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林昭沒想到,原以爲不過是順勢而爲的賜婚,竟然是一樁深謀遠慮的政治婚姻。柴敏言只是曹太后間接厚待自己的一個幌子,折文芯則是爲了拉攏府州折家,也許只有孟若穎身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吧!
這些,林昭全然不知,時至今日才如夢方醒。雖說不喜歡有人安排自己的生活,可也很理解曹太后和鐵面宗主的良苦用心。好在自己與柴敏言和折文芯都有深情,是兩情相悅,否則這樁婚姻就對不起她們太多。
鐵面宗主道:“殿下而今是府州折家的女婿,此事已經不可更改,將來折家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殿下這邊的,他們沒得選擇。至於種家,上次種詠的事情,他們多少欠殿下一個人情,這次似乎是想要報恩。殿下若是能抓住這個機會,交好種家,將來取得他們的支持,那麼西軍有半數已經在手了。”
折家和種家乃是西軍之中最著名的軍事世家,手中本身都握有能征善戰的精銳重兵。同時在西北之地又有着莫大的影響,如果他們支持,確實非同凡響。林昭最初只是想着積累人脈,對自己以後的發展有好處,卻沒想到會有這樣大的好處。
“殿下幾番在西北作戰,名聲漸起,尤其是這次俘虜樑乙埋,更是名聲大噪。如果能想辦法拉攏更多的將領,憑藉殿下的名聲,橫行西北的話,西軍爲我所用也不是沒有可能。”鐵面宗主道:“殿下自己的能力與影響,我也可以幫忙一二,只要西軍在手,我們便有與趙頊叫板的實力。甚至可以佔據潼關,將西北之地據爲己有,與趙頊分庭抗禮。總之是進可攻,退可守,西軍乃是重中之重,對殿下意義非凡。”
西軍!
林昭默然無語,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動心思,想要將大宋朝最精銳善戰的西軍變成自己的私軍。不過誠如鐵面宗主所言,沒有軍中的支持,他根本沒有和趙頊一較高下的資格,甚至連叫板的權力都沒有。槍桿子裡出政權,對於這句話,林昭有着更爲深刻的理解。
西軍,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原來是無心插柳創造了很多有利條件,而今則需要自己好好護理,讓這些柳樹長的枝繁葉茂。同時自己還需要有心栽花,讓鮮花盛開,開的格外燦爛。也許到最後真需要走到那一步,讓西北徹底變成自己的後花園。
只是事情不是想象就能辦到的,些許事情還是需要從長計議,努力運作纔是。如此一來,這次的和談至關重要,還有來年……府州折家和清澗城種家都已經半握手中,沈括在延州可以有個配合,接下來的一個重點便是環慶路、秦鳳路以及將來的熙河路了。
熙河……王韶,林昭再次想到了他的名字。在未來的某一兩年裡,這個名字在西北將有着非同一般的影響。還有熙河的這次機會……着實太難得了,想要染指西軍,任何一次機會都不曾錯過的。
再者,王韶爲人還算不錯。前後待自己也算不薄,林昭心中有個想法,如果能將他拉攏到自己身邊,想來是大有好處的。不止如此,還有與自己交好的景思立、劉昌祚等人都素質不錯,算得上是可造之材,而今埋下一個種子,焉知將來不會是一棵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既然動了心思爭,那麼該有的準備都是要有的。不過一日之間,林昭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鐵面宗主沉聲道:“這可能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需要從長計議,更需要等待時機,公子有耐心嗎?”
“圖謀大事,豈可操之過急?徐徐謀之就是了,你二十年都能等,我自然也能等!”
“好!”鐵面宗主很是欣慰,今日的見面很是成功。尤其是林昭的表現,沒有讓他失望,最爲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殿下是個可造之材,也沒有辜負自己這些人多年來的苦心孤詣,前途是光明的,他們都堅信這一點。
林昭笑了笑:“對了,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尊駕的身份,可以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