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留守王圭帶着一隊人馬出城,準備以抓捕奸細爲名封鎖道路,攔截秦王趙昭的。儘管不願意這麼早選擇,但是皇帝有命,還是要遵從的,最起碼要做足樣子。
可就在此時,突然得到消息,有騎兵出現在洛陽二十里地的範圍。
氣氛一下子有些緊張了,這些騎兵是哪裡來的?大宋的軍隊調動很嚴格,都是要有樞密院調令的。如果正常的軍隊調動,沒有道理不通知自己這個洛陽留守。
莫非是趙宗晟調動來阻截趙昭的?至於弄的這樣明目張膽嗎?
王圭心裡滿是疑惑,趙昭重要,這支莫名其妙的士兵更重要。抑或,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未等王圭封鎖路口,這支騎兵已經衝到近前,藉着火光看清楚是宋軍服飾旗幟後,王圭才稍微放心一點。關洛之間,中原腹地,自然不可能有異國騎兵?
那麼這些人八成和秦王有關了?王圭疑惑之下,攔住騎兵,朗聲問道:“本官乃是西京留守王圭,爾等何人?何以深夜奔行?”
“我們是西軍將士,前來保護秦王殿下,另有重要軍情稟報!”
西軍?王圭心裡咯噔一下,他斷定這些人和趙昭有關,原以爲是攔截趙昭的軍隊,卻沒想到是保護趙昭的西軍。
“父親,西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王中岏低聲道:“莫非是趙昭未經樞密院允許,私自調動兵馬?這可是大罪啊!”
“穩重些,莫要口無遮攔胡說!”王圭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帽子卻不敢亂蓋。按照太皇太后的說法,仁宗皇帝遺旨。秦王駐守長安,掌管西北軍事政務,便有權力調動西軍。只是西軍突然出現在洛陽,趙昭要做什麼?這讓他不得不謹慎。
突襲兩京,直接兵變?
火光之下。大概能看到,對方不過兩三千騎兵,兵力太少,不像是有大動作。不過後續有援兵也未可知,畢竟這些騎兵來去如風,到了洛陽城外二十里。自己纔得到消息,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啊!
“誰讓你們來的?你們有什麼軍情稟報?”王圭沉聲詢問。
“是我們自己要來的,西軍得到消息,西夏被意欲行刺秦王殿下,於是三千將士自發組成衛隊,前來保護秦王殿下。”領頭的西軍將領回答道:“至於軍情。很抱歉,王大人。此乃機密,只能稟報官家、秦王或者樞密院!”
“我看你們是信口雌黃,分明是圖謀不軌?”王中岏有些沉不住氣。
對面的西軍將士聽到這話,羣情聳動,咒罵之聲清晰傳來。王圭眉頭一皺,低喝道:“注意言辭。切莫亂說話!”
果不其然,又有馬蹄聲傳來,王圭仔細一聽,卻是從他們身後的東方傳來。
“是誰圖謀不軌啊?”人未到,大聲的質問已經傳來。
諸多火把照耀下,數十騎急速奔跑,當先一人騎着一匹白馬,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跟前。
“秦王!”
王圭遲疑片刻,很快就認出了趙昭。君臣有別。王圭拉着兒子上前行禮。王中岏有些不大樂意,卻不敢不遵從。
“王大人?”
“臣王圭見過秦王殿下!”
“王大人請起!”趙昭問道:“王大人深夜在此所爲何事?”
“哦!臣接到消息,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騎兵突然出現在洛陽城外,故而趕來探查!”當着趙昭的面,王圭可不敢說是濮王趙宗晟授意攔截。
“他們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
“他們自稱是西軍將士!”
“哦?”趙昭應了一聲。上前道:“本王趙昭,你等何人?”
“參見秦王!”
趙昭一亮明身份,三千騎兵齊刷刷的下馬跪拜,動作整齊劃一,聲勢浩大。王圭看在眼裡,心中不由震撼,只此一點,便可見趙昭在西軍之中的威望。再者,從軍容和軍紀便看得出來,西軍是何等精銳。
“免禮!”
趙昭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可知無樞密院調令,隨便行動是違背軍紀的。”
“我等知曉,只是聽聞西夏人意欲行刺秦王殿下,我等心急如焚。三千兄弟便自發組織,前來保護殿下,同時還有緊急軍情稟報。”
“哦?什麼軍情?”
“殿下……”領頭的西軍將士顯然有些遲疑。
“沒事,就在這裡,大聲說,王大人以及在場之人都是大宋忠臣義士!”
“是!”那將領道:“西夏突襲綏州,我軍在無定河邊多座堡寨遇襲,西夏意欲對我國邊境發起大規模進攻,請朝廷支援……西軍將士聽聞,仁宗皇帝與官家都有旨意,秦王殿下駐守長安,主持西北軍政,故而特來請秦王殿下儘快前往西北主持大局!
“西夏入侵?”
趙昭頓時驚訝,喃喃道:“如此說來,是得儘快趕回西北,待我回汴京辭別官家與母后,即刻啓程。”
“秦王殿下,軍情緊急,怕是容不得來回耽誤!”那將領道:“西夏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大規模進攻,西軍羣龍無首,將士們都等着你儘早回去主持大局。”
“這樣啊!”趙昭沉吟片刻,轉身過來對王圭道:“王大人,西北軍情緊急,看來本王得即刻動身趕赴長安。”
王圭小聲道:“殿下是否先請示官家和樞密院?”
趙昭沉聲道:“按理說是該如此的,只是前線戰況瞬息萬變,容不得過多耽誤,怕是來不及回汴京了,只能到長安之後,再將詳情稟報官家和樞密院,抑或者請大人幫忙先奏報官家!”
“這怕是不合適吧?”王圭小聲推辭。
“嗯,是有些爲難大人了!”趙昭似乎很善解人意,說道:“去長安主持軍政乃是父皇和官家旨意,前段時間耽誤,是官家關心,讓本王休息,謁陵祭祖;如今軍情緊急,守土衛邊乃是本王職責,自然不能再耽誤了,還是本王自己奏報官家。”
不等王圭說話,趙昭又道:“不過有件事怕是得麻煩王大人。”
“請秦王殿下吩咐!”
“今夜永昌陵突然大火,緊接着有刺客行刺本王,想來就是將士們所說的西夏刺客。本王當場擊斃幾人,但是餘下的逃走了,本王一路追擊,到了這裡不見了蹤影。”趙昭道:“西夏人膽大包天,行刺本王也就算了,竟然在太祖皇帝陵寢縱火,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本王這就去西北對戰西夏,討回公道;至於追捕刺客之事,就得委託王大人你了。”
“刺客罪大惡極,既然逃到了洛陽,那麼追捕就是臣分內之事。”王圭沒有推辭,也根本無法推辭,只得應承下來了。
“那就有勞王大人了。”趙昭拱手道:“那本王這就上路,趕赴長安。”
“父親……”王中岏面色沉重,小聲提醒。
“這位是?哦?中岏兄,昔日我們還一起遊湖飲酒……”
“不敢,犬子能與秦王共飲,實在是犬子榮幸!”見兒子不服氣的樣子,王圭大爲惱火,急忙賠笑臉,同時拍了一下子兒子背後。再怎麼着,也不能當面得罪趙昭啊!
王中岏笑道:“秦王何必着急,黑夜道路難行,不若今夜先駐紮洛陽,待天亮之後再上路!”
“如此甚好,只是軍情如火,一刻也不敢耽誤啊!”趙昭笑道:“多謝中岏兄美意,本王在西北作戰日久,習慣夜行,無妨的!”
“還是……”
“王大人,告辭了!”趙昭直接打斷,毫不客氣地帶着親隨過去。三千騎兵,立即將秦王護衛在中心。
王中岏還想再說什,但瞧見西軍將士寒意森森的刀鋒,只得默默閉嘴。直到馬蹄聲遠去,才小聲道:“父親,就這麼讓他們離開嗎?”
“不然怎麼樣?”王圭冷冷反問。
“很明顯,這都是趙昭預謀的,竟然自私調動兵馬……還有永昌陵起火,很蹊蹺啊!”
王圭低聲道:“你沒聽說嗎?西軍將士是自發前來的,何來私自調兵之說?至於永昌陵起火?事關重大,不可亂說……八成是西夏人不知天高地厚所爲……”
“父親,分明是……”
“中岏,記住,禍從口出,千萬要謹言慎,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王圭對兒子的輕浮有些失望。
“好吧,那好歹也留他一晚,飛鴿傳書給濮王,讓他來定奪啊!”王中岏悻悻道:“如今他就這麼走了,父親如何向官家交差?”
“留得住?若是沒有這三千騎兵,還可以保護爲名留人。現在呢?看得出來,那三千騎兵精銳驍勇,對秦王忠心耿耿,你敢強留嗎?”王圭道:“你沒聽說嗎?西北軍情緊急,我們稍有不慎,留不住人不說,還會落下個耽誤軍情的罪名。”
“可是……”王中岏很不服氣。
“留得住他嗎?即便是調動全部洛陽守軍,誰有膽子對秦王動手?你信不信,他當場殺人?”王圭冷冷反問,想起趙昭那笑裡藏刀的眼神,王中岏不寒而慄。
“至於怎麼向官家交代……”王圭沉默片刻,嘆道:“是有些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