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蘆寨失守了!
消息一出,整個西北都爲之動盪。.
誰也沒有想到,剛剛答應簽訂和約,罷兵言和的西夏國竟然立即翻臉出兵,一時間西北之地再次狼煙四起,氣氛頓時空前緊張。
西夏首當其衝,攻佔葭蘆寨,目標再明確不過——府州、麟州危矣!
不過,麟州楊家將自從楊業之後便遷居汴京,並無名宿鎮守。唯有折家,百年來一直經營府州,衆人都看得出來,西夏的真正的對手是府州折家軍。
至於目的,不得不說,樑太后還真是頗有膽略,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進攻慶州和延州無果,又被林昭欺壓簽訂和約,付出五年歲賜的大家,加之在綏州城裡莫名其妙的失身,樑太后早已惱羞成怒。
之所以沒有爆發,便是顧及弟弟樑乙埋被宋朝俘虜。而今樑乙埋已經被放還,樑太后哪裡能從容接受和約內容?壓抑了許久的憤怒與仇恨全部爆發,在談判桌上失去的便只能在戰場上找回來,搶回來。報復的同時更是胃口大開,將目標對準了麟州和府州。
攻克了葭蘆寨,將麟州與府州陷於孤立無援的狀況(形勢上如此),然後西夏在出兵一點點的蠶食。之後西夏兵鋒直指黃河岸邊,不僅可以與遼國遙相呼應,甚至可以踏過黃河威脅到宋朝的河東路。當兵禍不只侷限在西北,宋朝也許真就怕了!
按照他們對宋朝的一貫瞭解,那時候宋朝一定會死乞白賴求和的,到時候可以趁着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獲取利益,至少比眼下的屈辱情況要好許多。同時,進攻府州也有其他的目的,唯有樑太后自己心裡有數。
“姐姐,要繼續開戰嗎?”回到綏州的樑乙埋,屁股還沒坐熱便聽到了這樣震驚的消息。
“要不然你以爲呢?”樑太后一聲反問,鳳目生寒,不怒自威。
也許是時間久了未見,也許是大順城的失敗,加之長時期的俘虜生活讓樑乙埋失去了往曰的狂妄與魄力。今曰站在樑太后面前,他只覺得有一種強大的壓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順城之敗就這樣算了?你所受的屈辱就這麼善罷甘休?你要我拿着那樣屈辱的和約回靈州嗎?”樑太后一連串的反應,很好地解釋了他開戰的緣由。
樑太后決定的事情,樑乙埋自然不敢違拗,何況事情已經發生了,根本來不及阻止。再者,聽到這樣的理由,樑乙埋心裡也有些小激動,姐姐言下之意,這是要幫助自己報仇?如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報復成功,那麼自己回興慶府也就不至於那麼丟人,多少能夠找回一些面子來,故而也並不反對。
“多謝姐姐,不知此戰如何安排?”樑乙埋道謝之後更關心戰略部署,之前多次吃虧的他而今明白一個道理,魯莽行事不可成功,必須要從長計議。
樑太后笑了笑,說道:“放心好了,仇人一個都不會放過。該讓你出手的時候,會給你一雪前恥機會的。”
看着姐姐傲然的笑容,樑乙埋很開心,卻隱約又有些擔心,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悄然襲上心頭。
情況和狄青預料的差不多,西夏的目標果然是府州,首先出兵葭蘆寨就是絕好的印證。
“狄公,還真被你猜中了!”林昭全權處理和談事務,雖說和約已經簽訂了,可突然起了波折,些許事情也是可以插手處理的。當然了,他也第一時間向身在延州的陝西路宣撫使韓絳稟報,等待指示。
狄青倒是沒有謙虛,輕聲道:“這只是其一,可能接下來的事情也要被老夫不幸言中了。”
“哦?狄公是說?”林昭與蔣雷霆、李承等人頓時有些高興了。
“西夏此舉表面上目的是府州,可最終還是少不了公子!”
“何以見得?”
狄青笑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昨曰你們交接樑乙埋的時候,一直有人尾隨在後監視,西夏騎兵就在左近。只是種家那小子整軍不錯,軍容整齊,勢頭兇猛,他們不敢有輕舉妄動罷了!”
“那狄公的意思是,接下來西夏的目標會圍繞我?”一場戰場圍繞自己而起,圍繞自己而變化,林昭也不知道是該榮幸還是感嘆。
“很有可能,不過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到底會怎麼樣,還當真不太好說!”狄青一捋鬍鬚,眼神之中英氣勃勃,充滿自信。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在西北指揮大軍的情景下。只是而今只能運籌帷幄,不能再帶着面具,披頭散髮衝鋒陷陣了。
“也就是說,西夏下一步的動作不好判斷嘍?”李承看着眼前一個偌大的沙盤,露出遲疑神色。沙盤這東西,他們感覺很新奇,同時也佩服公子的奇思妙想。
狄青道:“有可能會猛攻府州,也有可能會出其不意進攻清澗城,總之一點,他們扼守了葭蘆寨,便佔據了主動,選擇會比較多。”
蔣雷霆搖頭道:“此番西夏出兵很突然,明月宗雖然能探查到大軍調動,可是消息卻非常嚴密,具體動向當前還真不好把握。”
“狄公有什麼建議嗎?”事情已經向韓絳做出了稟報,一旦那邊接手,林昭就只能有聽命的份了。既然是個機會,那麼趁着眼下自己還可以掌控局勢做出應對,立下些許功勞自然是最好不過。雖說打仗不可艹之過急,他們卻也不得不和時間賽跑。
狄青沉吟片刻,沉聲道:“公子想不想驗證一下?”
“驗證什麼?”林昭頓時來了興趣。
“驗證老夫的猜想,驗證樑太后與樑乙埋對公子的仇恨程度!”
“好啊,如何驗證?”林昭知道,狄青絕對不會這麼兒戲,如此舉動背後必然是另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狄青道:“眼下我們需要抓緊時間,不能準確判斷西夏大軍的動向,坐等出招雖然穩妥,卻也被動。不若這樣,我們化被動爲主動,反客爲主,你們意下如何?”
李承問道:“可是該如何掌握主動呢?”
狄青笑了笑,有些高深莫測,輕聲道:“我有種感覺,其實細細也未必有周詳的作戰計劃,並且一定會嚴格執行。肯定也要根據戰場形勢的,如果他們的目標之一是對付公子,那麼公子出場之後,西夏人會是什麼反應呢?”
“宗主是說,牽着西夏人的鼻子走?”蔣雷霆已然明白過來。
“如果是這樣,我們便主動多了,也可以從容應對,有力有序的反擊!”
“可是西夏人會上當嗎?”李承有些顧慮。
狄青輕輕一笑,看着林昭意味深長道:“這得看公子的魅力了,不過樑乙埋回去了,應該能增加一些可能吧!”
林昭笑了笑:“那就試試吧,我也想知道答案!不過具體動向如何呢?”
“公子既然出馬了,那西夏鐵鷂子的事情,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狄青道:“這個有些冒險,不過也是一樁大功勞,若是可能,公子那招上砍騎兵,下砍馬腿的招數倒是可以試試。公子還特意交代了种師道和劉昌祚,自然也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狄公是已經有謀劃了是嗎?”林昭暗自慶幸,有狄青這樣的高人在,自己到底省事不少。
“我們已然有半個綏州在手,若是再多上半個靜州,公子覺得多嗎?”狄青指着巨大的沙盤,說道:“葭蘆寨是府州和延州之間聯繫的要衝之地,西夏可以扼住了我們的咽喉。那我們也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看,實際上綏州和靜州,不也突兀在外嗎?我們是否也可以扼住他們的咽喉呢?”
“那他們的咽喉在哪裡呢?”李承輕聲詢問。
“這是個長脖子的敵人啊!”狄青笑了笑指着沙盤上一條藍色的線條道:“就是這裡!”
“無定河?”
“沒錯!”狄青點頭道:“公子已經通知折克行,種家也處於待命狀態,到時候折家軍與種家軍一南一北,相互配合,沿着無定河前進,爭取將無定河東岸的土地徹底掌控在手中。”
“如此甚好!”蔣雷霆拍手道:“如此,葭蘆寨的西夏軍便失去了退路,遲早是甕中之鱉!”
李承道:“半個綏州,半個靜州,一州之地啊,數十年來未有的開疆拓土之功,必然會震動朝野的!”
“如果再加上消滅鐵鷂子呢?”狄青笑了笑,對於戰局的發展,他們充滿信心。樑太后縱然苦心孤詣,可如何是狄公這等兵法高手,絕世名將的對手呢?她不會想到,葭蘆寨的酒水是狄青授意折克行特意賞賜的……
“那好,就這麼辦!”林昭笑道:“既然葭蘆寨被攻佔,要衝之地不容有失,我理應率領大軍前去奪回!咱也做回魚餌,看能不能反客爲主!”
“好,不過公子切記,一定要小心!”狄青最擔心的便是林昭的安全,畢竟戰場之上,刀槍無眼。
話音落地,便有親兵前來,稟報道:“林侍郎,葭蘆寨守將秦壽前來請罪!”
“誰?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