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折文芯被救走了?
突然之間一個人的名字蹦出在樑太后的腦海之中——林昭!昨晚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林昭?樑太后突然之間有了這樣一個念頭。
只是,這隻能是個永遠的秘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驗證的。對自己而言則是醜聞,絕對不能曝光出去。
於是乎,兩個不明所以的侍女被拖走了,瞬間便沒了聲息。她們到死爲止,都以爲是聽到了太后自瀆的事實,才被滅口的。她們只覺得好冤枉,儘管已經離的很遠,奈何還是難逃一死。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侍候一個私闈混亂的太后則更爲可怕。
自己這邊是保密了,可是那個可惡的宋朝人呢?萬一那人將此事當作炫耀講出去,該如何是好?不光彩的醜聞,樑太后始終有些擔心。
奈何這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一時間,樑太后好生惱怒,幾欲抓狂。同時對宋朝人也好生仇恨,以至於在和談的態度方面也有些許變化……
當然了,還有罔萌訛這個笨蛋……
樑太后終於出來了,帶着些許的怒意,看了一眼罔萌訛,冷冷道:“笨蛋,想不到你竟然這麼愚蠢?爲什麼要瞞着我?”
“臣也是想要給太后一個驚喜!”罔萌訛唯唯諾諾,甚至不敢擡頭。昨夜的事情可以說是因自己而起,太后盛怒是自然的。
“驚喜?”樑太后冷冷道:“你果然是給我了一個很大的驚喜啊,沒想到你竟然愚不可及。竟然輕易就上了宋朝人的鬼當,簡直就是個笨蛋!”說話間。把那個神乎其神的紅寶石步搖猛地摔在地上,一件珍寶瞬間毀掉。
“是,都是臣的錯,請太后責罰!”罔萌訛頓時戰戰兢兢,那一粒紅寶石就在他身邊,不僅沒有給他帶去永遠的寵愛,反倒是悲劇的開始。
“責罰?哼,知道自救錯了就好!”樑太后冷冷道:“念在你也是一心替我和國相祈福的份上。也是一片好心,也罷!也罷!就留着將功折罪吧!”
“是是,多謝太后寬恕,我一定戴罪立功!”罔萌訛終於鬆了一口,他太瞭解樑太后了,剛纔那種情況之下,直接殺了自己也不無可能。
按照此刻心中的怒意。樑太后當真想要殺了罔萌訛。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加之一些事情還需要靠他來掩飾,故而暫時留他性命。至於以後,作爲一個心腹侍衛,罔萌訛太過愚蠢。作爲一個面首,牀第間的感覺早已有些膩味。所以他的結局是註定的。
拓跋石站在原地,腦門上冷汗直流。很明顯,昨晚太后受驚了,沒有重重處罰罔萌訛,那是因爲人家彼此之間特別的情分在。可是自己什麼都沒有。只怕是……想到這裡,拓跋石就格外的緊張。
樑太后看在眼裡。冷冷一笑:“拓跋石,綏州的防衛就這麼鬆懈嗎?”
“太后恕罪,都是臣的不是,臣不知道太后在綏州,防衛鬆懈了,讓太后受驚了。”拓跋石唯唯諾諾,立即躬身認罪。
“哦?”樑太后冷冷道:“不管我在不在,綏州作爲邊陲重鎮,防守如何能鬆懈?萬一宋朝人心懷叵測,大舉攻城呢?讓百多人便攻佔了城門,當真是厲害啊!”
拓跋石腦門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唯唯諾諾道:“太后息怒,都臣的疏忽,請太后恕罪!”
“好了!”樑太后無奈地坐下,擺手道:“知道錯了就好,和他一樣,要知道將功折罪!”
拓跋石暗自鬆了口氣,知道是暫時過了一關。其實也是,畢竟眼下是用人之際,太后不可能把自己怎麼着!只是後面的事情少不得會有些麻煩,必須要盡心盡力纔是。
“你說那些匪徒是逃回到了宋朝境內?”落座之後,樑太后輕輕問了一聲。
拓跋石急忙回答道:“是的,臣本是要追趕的,奈何有一支宋軍接應阻攔。如今是敏感時期,臣怕起了衝突,橫生枝節,故而未敢追擊,請太后明察!”
“宋軍接應?”樑太后喃喃自語,旋即輕輕搖頭。如此情況,事情已然十分明顯,林昭是宋朝方面的和談使,營救折文芯可是費了大力氣啊!
“也罷,拖延了這麼久,過兩日,和談的事情就開始吧!”樑太后也是無奈,畢竟弟弟樑乙埋還在宋朝人手中,所以和談的事情便不能耽擱。只是而今少了折文芯這張王牌,談判桌上西夏人氣勢上少不得弱了許多,多少有些被動。
拓跋石點頭道:“是,臣一定盡心盡力!”
“嗯,記得,首要任務是迎接國相平安迴歸!”樑太后不忘叮囑一聲,只要換回了弟弟,其他的事情……哼!昨晚受辱於宋人,這份屈辱絕對是要報仇的。
林昭,你且等着吧!
卻說林昭等人衝出了綏州城,因爲身後有拓跋石大軍的追擊,頗爲驚險。好在有種師道率領一支勁旅接應,他們才安然無恙逃過一劫。
回到宋境之後,確保安全之後,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便逐漸離隊,消失在夜色之中。林昭瞧見之後略微有些着急,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必須問個清楚。
好在李東林一直跟隨在身邊,林昭也不着急,只要有個人給自己一個說法就是了。
他們並未回到營地,而是來到了綏州南方的一座小鎮,這裡是宋朝的勢力範圍。到了此時,林昭身邊也僅僅只有折文芯,以及在福慶老店之中的那些人。
不過隨後不久,种師道便帶着大軍來了。林昭很清楚。關於那才那麼多人,以及在即兩日兩夜在綏州城裡鬧出的動靜。即便是种師道不問,自己也該給他一個說法。
“文芯,待會見到种師道,你就說剛纔那些人是從府州來的,知道嗎?”林昭不忘記囑咐一句,李東林這些人身份特殊,肯定大有貓膩。在尚未弄清楚之前,並不方便告訴种師道。有府州折家這個藉口。相信是可以說得過去的,只是還需要大舅哥那邊幫着圓謊纔是。
折文芯訝然道:“怎麼?不是林郎手下?”
“不是,說實話,目前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不過肯定是友非敵!”林昭無奈搖搖頭。
折文芯是極爲聰慧的女子,立即意識到其中的問題,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憂慮。
“沒事的。此事稍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种師道!”
“好!”
“東陽兄,你可還好?”种師道迎上來的時候,便瞧見了林昭身旁的折文芯,頓時訝然道:“折姑娘……不林夫人,你怎麼在這裡?”當初是他與折文芯一道前去汴京營救林昭的。故而十分熟悉。
“種公子好!”折文芯上前盈盈一禮。
“這是怎麼回事……”种師道大概猜想到了一些事情,好奇詢問。此刻這些都是正常反應,想來林昭是會給他一個說法的!
“彝叔兄,有件事瞞着你許多了,十分抱歉。今日就直言相告了!”林昭道:“你也知道當日靜州之戰,舅兄不小心中了西夏奸計。以至於戰敗,當時文芯也在軍中,殿後突圍的時候不慎失陷,被西夏人所俘。西夏人知曉文芯身份之後便以爲奇貨可居,想要以此來要挾我,交換樑乙埋。”
如此一解釋,种師道立即瞭然於心,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
林昭續道:“你也知道,剛好我被朝廷任命爲和談使,按理說因爲文芯的緣故,我是沒有資格的。本想上疏請辭的,奈何有些小小的私心,想要利用這個機會來營救文芯。所以就一直隱瞞不報,暗中佈置,昨日總算是平安救出文芯。”
難怪林昭神神秘秘的,种師道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爲了他的妻子。至於林昭那點私心,种師道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件事不能輕易告知別人,也在情理之中。想來今日若非自己目睹這一切,林昭也不會輕易吐露半個字。
畢竟如此一來,他在和談之中的態度就會受到質疑,至少肯定是會有一些風言風語的。
林昭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彝叔兄,今日若非有你接應,只怕是……”
“嗨,東陽兄當真是見外,你要是早些說,我多少能幫些忙的。昨日是擔心你久去不歸,放心不下才在邊境來的,沒想到當真等到你了!”种師道笑道:“不過東陽兄到底是厲害,昨日定然是將綏州城鬧的天翻地覆,看看昨日西夏大軍那陣勢就知道了!”
“嘿嘿,多虧了舅兄派來的那些人得力,否則根本難以成事!”林昭哈哈一笑,遞出一個訊息。
种師道立即瞭然於心,原來是那些人是府州折家人,聽起來倒是順理成章。想來那些人必然是回府州去了,其中的難處完全可以理解。
“營地之中可還好嗎?”林昭輕聲詢問。
种師道笑言:“自然沒問題,我走的時候交待劉昌祚了,不會有事的。”
林昭不由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嘿嘿,東陽兄就放心好了,些許事情我肯定會幫你周全的。”种師道很理解林昭此刻的難處,說道:“給你留下些人護衛安全,我便先回去了,想必劉昌祚那邊肯定也着急了!”人家小夫妻久別重逢,必然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說,自己在這顯然不合適,种師道很有自知之明。
“那好,多謝彝叔兄了!”
种師道笑了笑,便帶着兵馬離開了。
林昭也暗自鬆了口氣,种師道當真是給面子,種家也當真值得交往。雖說是小別勝新婚,與折文芯久別重逢,可是林昭還真暫時沒有什麼想法。
而今他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辦,這些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是此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文芯。你先去休息!”
折文芯知道夫郎有要緊事要辦,故而很懂事地離開了。
“阿昌。叫東林來見我!”所有的疑問便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參見公子!”李東林再次見到林昭的時候,表情嚴肅,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已經隱瞞不下去了,這個他心中完全有數。
林昭沉聲詢問道:“東林,你我之間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能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在回答公子之前,我能先冒昧問公子一個問題嗎?”李東林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出了一個委婉的反問。
“問吧!”林昭笑了笑,越發覺得有意思了。
“公子,你在綏州對我那麼放心,當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嗎?抑或是什麼時候,公子已經看破了我的身份?”李東林對此有些好奇,他並不太相信公子是個魯莽之人。
林昭笑了笑,說道:“當日在山谷中便有些好奇了。只是當時拿不準你到底是什麼人。後來我在興慶府的人打探到一些消息,似乎有一批人與我抱着相同的目的,我就好奇了,心想着到底是什麼人暗中相助。
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到了我身邊。當時我只是覺得你並無惡意,時至今日都無法確定你到底是什麼人。今日你那些同伴都是何方神聖?”
還別說,王韶這個人當真不錯。他不僅幫林昭隱瞞了折文芯被俘的真相,同時還暗中調動慶州在興慶府的密探,幫助林昭打探消息,繼而察覺到了李東林這些人的存在。
李東林問道:“既然公子有所察覺。爲什麼不提出來呢?反而放任我在綏州作爲?你不害怕嗎?”
“說實話,留下你只是想要順藤摸瓜而已。當然了。那種情況下,我也是無可奈何,有些事情必須要冒險。所幸,我賭對了!”林昭笑了笑,他在綏州也不是無的放矢。有時候雖然是要冒險,卻也不能沒有任何把握。
“原來如此,所幸在下沒有什麼壞心眼,否則只怕早就死無全屍了!”李東林笑了笑,看來公子也是有些許後手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好了,我回答你了,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公子’何解?”林昭的眼神之中突然多了幾分專注。
李東林點頭道:“是,公子可否隨我到鎮東柳樹溝一行,到哪裡自然有人爲你答疑解惑!”
“柳樹溝?”
“是的!”李東林道:“公子儘管放心,我等絕無惡意!不知公子可還記得,大順城外一把火燒了西夏人的營地?”
“原來是你?!”一瞬間,林昭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初在大順城,他和王韶疑惑了許久,不知道是什麼人暗中幫忙。以至於最後在給朝廷的奏報之中暗自領下了這份功勞,此刻才知道,就是面前這個李東林所爲。
由此可見,這些人暗中幫忙自己有些日子了,以至於林昭對他們的身份也越發的好奇。同時更加疑惑自身,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們何以要費這麼大的功夫暗中幫助自己?同時他也清楚,李東林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意味着什麼,實際上是取得自己的信任。
“好,柳樹溝我便隨你走一遭!”林昭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今日他必須要問個明明白白。
柳樹溝,位於小鎮東部。
再往北一段距離便是綏州城,也比較接近沙漠了。不過此地因爲一條小河的緣故,生長着許多的柳樹,故而有了柳樹溝的地名,相對來說風景宜人。
此刻,兩棵大柳樹之下站着兩個人。
如水的月光下,一張鋼鐵面具反光尤爲明顯,正是鐵面宗主。而他的背後,站着的正是蔣雷霆。
“宗主,今日告知公子實情嗎?”蔣雷霆聽到鐵面宗主的決定,頗爲疑惑。畢竟在此之前的決定是回到汴京以後再從長計議,如今突然改變計劃,難免有些倉促。
鐵面宗主輕輕搖頭道:“沒辦法啊,我也想從長計議的,但是今日在綏州,我們已經全部暴露了。公子必然是滿心疑惑,尤其是東林那邊,此刻怕是難以交待。與其遮遮掩掩的,不若將所有的事情講明白,大家心裡都通透。我們不必爲難,公子也不必疑惑,則大事可期矣!”
“公子會相信嗎?再者,公子將會作何態度?”說實話,蔣雷霆略微有些忐忑。
“我也心裡沒底,不過我相信公子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鐵面宗主長嘆一聲道:“我們的話公子或許不信,可是他最親近之人呢?”
“宗主是說?”
“沒錯,數十日之前我就有打算,故而特意派人前去江寧,請了何五前來。公子是他一手養大的,他的話,公子一定會相信。再者,回到汴京見到夫人,母子相認還能有錯嗎?”鐵面宗主是個周全之人,故而早已安排妥當。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妥當的!”最親近的人,母子連心,血濃於水。尤其是那極爲相似的容貌,自然錯不了。蔣雷霆點了點頭,突然指着遠處,說道:“公子,來了!”
鐵面宗主長出了一口氣,二十多年了,這一天,他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