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浚很疼愛這個妹妹,有時候甚至到了溺愛的程度,耶律特里不斷央求,他也不好拒絕。同時妹妹也可以給自己幫忙,幫自己打掩護,瞞天過河。事後,妹妹也可以與自己一起分擔責任。父皇和母后疼愛小妹,到時候一定會從輕發落的。
至於耶律乙辛這裡,只要自己順利離開,隨便他怎麼辦,都無所謂。難不成自己秘密到宋朝遊歷,遼國還要大肆宣揚嗎?即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會多加幫助自己遮掩的。
只要平安回來,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眼下只希望,耶律乙辛不要壞事纔好。
兩日之後,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太子耶律浚帶着公主耶律特里一道外出打獵,契丹乃是馬背上的民族,打獵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只是這一次,太子和公主只是行獵,而並非很多人蔘與的圍獵。幽州不必上京草原,圍獵多有不便,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與往日不同是,天黑之後太子和公主都不見回來,趙王耶律乙辛有些着急了。沒想到,太子的幾位親信返回時奉上了一封太子親筆書信,言下之意是他帶着妹妹特里公主去宋朝遊歷了。
耶律乙辛接到書信的之後故意愕然了許久,但是心裡卻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有些得意。其實耶律浚兄妹動身的時候,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出。卻故意不提防,任由他們離開。
果不其然,他們兄妹當真不告而別了,這樣最好不過。至少自己就沒有什麼責任了,耶律洪基那裡好交代了。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
隨後,趙王耶律乙辛立即向上京的遼主耶律洪基發去一封密奏。直接稟告了耶律浚的舉動,奉上了耶律浚的親筆書信。同時還有一封請罪書,言下之意是自己沒有看好太子,倒是太子任性不告而別。身處險地。
耶律洪基看到之後心情十分複雜,首先他很憤怒。兒子竟然做出這等任性的事情,不顧自己的安危也就罷了,竟然把大遼江山也不當回事。自己去也就罷了,竟然還帶着妹妹,簡直是太兒戲。太胡鬧。本來對兒子很滿意的,而今心裡多少蒙上了一層陰影。
其實這也是耶律乙辛的一種策略,講述事實的時候有意凸顯耶律浚的不對之錯,從而逐漸降低其在遼主心目中的地位。即便是親生兒子,壞印象積累的多了,也會開始疏遠他的。有些事情就是在潛移默化。不經意之間進行的。
除了憤怒,耶律洪基也十分擔心。
不管怎麼着,兒子和女兒現在可能已經踏入宋朝的土地。宋遼之間是對峙關係,他們無疑是置身險地了。自己只有耶律浚這麼一個兒子,也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而且平日裡表現的很優秀,確實有明君之相,是個好苗子。若是有個什麼閃失,當真是巨大損失,而耶律特里也是他寵愛的女兒。
不管怎麼樣,兩個孩子都是他的親生骨肉,作爲一個父親,自然擔心孩子的安危了。他要是不擔心,那就怪了,此乃人之常情。
至於耶律乙辛的請罪,他倒是並未太在意。乙辛很聰明,言辭之間很巧妙地表示。太子之前有這樣的想法,自己曾經再三勸諫,可是太子不聽,依舊一意孤行,不告而別。待自己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更不敢大張旗鼓地追擊。
一番言辭下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耶律浚身上,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特別強調,自己已經勸阻了,盡到了了責任和義務,只是太子比較固執,不聽從勸諫,這就沒辦法了。不敢追擊也完全可以理解,事情鬧大了影響會很惡劣。
到時候國內肯定會有不少臣子說太子莽撞,不夠穩重,對於兒子穩定的儲君之內,以及未來接掌大權都會產生不良影響。而且消息泄露,萬一被宋朝人知道,會不會對兒子不利呢?說到底他最爲擔心的還是兒子的安全。
所以,眼下這件事不能聲張不說,還必須要嚴格保密,防止消息走漏。這一點,耶律乙辛做的一點沒錯,接下來的事情也少不得需要他來配合。
唉!
這孩子,到底還是年輕,讓人很不省心啊!耶律洪基嘆息一聲,卻又無奈搖搖頭,貪玩乃是他的天性,兒子這點也是像自己,如何能怪他呢?
爲了隱瞞耶律浚私自前往宋朝的事實,耶律洪基只能對外宣稱,皇太子在南京染病,特里公主親自照顧。至於有人要去探望,則全部以太子生病需要靜養爲由婉拒。只要一國之君在,一個太子不經常露面並無大礙。
只是欺瞞外人可以,對孩子的母親蕭觀音自然不能有絲毫隱瞞。得知一雙兒女竟然大膽去了宋朝之後,蕭觀音也是擔心不已。兩個孩子的安全確實堪憂,母子連心,她可以說是寢食難安。
耶律洪基道:“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之前乙辛已經勸諫阻止過了,沒想到他們竟然一意孤行,趁着打獵的當口偷偷出逃了。”
乙辛是知道的?
蕭觀音瞬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既然他知道,爲什麼不早些稟報呢?當然了,或許是來不及的緣故。只是既然他知道,爲什麼不做些防禦措施呢?耶律浚比較固執,決定的事情很少有更改,耶律乙辛能不知道嗎?
如果他當真有些要防備,阻攔的話,耶律即便是想走,能順利走掉嗎?難不成他耶律乙辛連這點能力都沒有?蕭觀音不相信,所以立即就有些懷疑耶律乙辛的動機了。她不像是耶律洪基那麼毫無保留地信任耶律乙辛,而是看待的比較客觀。
加之當年林昭離開遼國的時候,最後面授機宜的那句話。以前蕭觀音可能沒在意,當兒子逐漸長大,耶律乙辛在遼國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的時候,她注意到了。
雖說她並不能清楚認識到耶律乙辛權力慾望有多強盛,甚至有意圖對付兒子。可是她能清楚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耶律乙辛作爲一個臣子已經有些功高震主了。丈夫在的時候還能鎮得住他,丈夫要是不在了呢?
兒子雖然優秀,可到底還是太年輕。身爲一個母親,身爲一個皇后,她不得不考慮的比較長遠。丈夫卻對此渾然不覺,依舊是玩心不減當年,許多的大事都委派給耶律乙辛,以至於他現在權傾朝野。蕭觀音好生失望,也十分擔心。他深刻覺得,此舉像是在養虎爲患。
時間長了,難保耶律乙辛不會有別的什麼想法,有什麼非分舉動。尤其是林昭當年的特意提醒,他是知道什麼嗎?還是……雖說不清楚具體緣由,可是蕭觀音自己也說不上來爲什麼,她對林昭有種莫名的信任。
興許是因爲當年救命之恩,他給自己的安全感吧!想起林昭,蕭觀音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在遼河岸邊的那個夜晚,想起那一場糊塗的旖旎!
蕭觀音下意識地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當年的事情他一直想要徹底的忘卻,奈何始終做不到這一點,總會在一些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來。興許是印象太深刻,興許心底裡當真有一絲真情在!
蕭觀音不敢再想下去,思緒有些太遠了,必須要冷靜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兒子的安危,他有些不太相信耶律乙辛,可是丈夫卻……
“陛下,浚兒和特里的近身安全會有問題嗎?”
“他們帶走的都是精銳的貼身護衛,實力很好,也都是機靈人。浚兒聰明,特里機靈,想必能夠隨機應變吧!”耶律洪基道:“說實話,出去遊歷一番倒也沒什麼不好。讓他知道世間的事情都是怎樣的,同時對宋朝有個正確的感知,對浚兒將來是有好處的。”
“可是安全……”蕭觀音難免憂心忡忡。
耶律洪基搖頭道:“不必擔心,我已經以訓練的名義將皮室軍調到了南京附近。到時候,實在不行,浚兒完全可以公開身份,諒南朝人也不敢怎麼樣?倘若他們敢動我兒一根毫毛,我便揮軍南下,馬踏汴京。”
“眼下不宜公開他的身份嗎?”
“嗯,眼下並非好時候!”耶律洪基道:“之前沒有國書往來,他已然去了,鬧大了很會麻煩。他平平安安,悄悄回來自然最好不過。若非萬不得已,最好不好公開身份。放心好了,浚兒自己會僞裝身份的,我們不必擔心。更何況,宋朝人並不知道浚兒南下,不必擔心。”
蕭觀音沉吟片刻,大膽道:“可萬一是從大遼走漏消息呢?”
“不會的!”耶律洪基不以爲然道:“此事只有你我和乙辛知道,不會走漏風聲的。”
“這……”見到丈夫如此表現,蕭觀音有些失望。丈夫對耶律乙辛也太信任了。可是她卻始終有些不放心,兒女的性命何其重要,豈可大意?丈夫這便是說不動了,那麼自己似乎該做些什麼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