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城下,耶律浚完全懵了!
他搞不明白,宋軍投石車扔過來的那些黑乎乎東西是什麼玩意?有的似乎冒着火光,但與平日戰場上用的火球全然不同,殺傷力更是天差地別。
如果只是石頭和火球,不過是砸死或是燒死幾個人罷了。但是這玩意,在爆炸,飛出的鐵屑,鋼珠都是一些細小的東西,殺傷力卻很大。即便是那突然一閃的火光,便可瞬間將人和馬撕裂,遠遠地就能感受到灼熱的氣浪。
巨大的爆炸聲更讓馬匹受驚,場面混亂不堪。更爲重要的是軍心,契丹將是心中滿是驚訝和莫名的恐懼,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武器,只知道接觸或者靠近,結果就是一個死字。
未知的東西,危及生命,這無疑是最讓人恐懼。
一瞬間,契丹人死傷或許不多,但陣勢和軍心似乎全都亂套了,逃離。這大概是所有遼國士兵的第一反應,若非耶律浚和耶律傑在後面壓陣,穩住陣勢,只怕當場就會發生潰逃。
退後一段距離,契丹士兵發現,宋軍的投石車不發射了。他們都意識到一個問題,這玩意也是有攻擊距離的,只要在距離之外就是安全的,不會受到攻擊。如此也算漸漸安心,稍作休整,卻也不敢再貿然前進了。
耶律浚看着已經殘破不堪的清州城牆,心中那叫一個恨啊!
誰曾想到宋朝人手中竟然有這樣的神秘武器,前兩天趙昭一直忍着,不曾投入使用。是爲什麼?
似乎只有兩種解釋。要麼是此等神奇火器數量不多。只能在關鍵時候使用。或者,趙昭專門等在這樣一個時間拿出來,他是等時機?
到底是怎麼回事?耶律浚心中泛起一種強烈的不安,以對往日趙昭的瞭解,他更相信是後者。
破城已經沒有希望了,宋朝的援軍也該回來了,也許這本身就是一個圈套,儘快撤離。保存實力纔是關鍵。此刻的耶律浚還算理智,再加上耶律傑也是如此意見,故而立即做好了撤軍準備。
可惜已經晚了,煙火騰空,火雷炸響,必然要天地變色。
……
……
趙昭站在清州城頭,看着遼軍人仰馬翻,沉默不語。
火藥,這玩意終究還是拿出來了。
曾幾何時,他並不打算讓火藥提前問世。但是隨着的時間的推移,漸漸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可笑。
自從唐末道家煉丹發現端倪之後。火藥的出現是遲早的事情,這是事物發展必然的趨勢,誰也無法阻擋。區別只是早晚,既然如此,稍微提前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尤其登基之後,趙昭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雖然得了西夏於河西走廊之地,但畢竟時間較短,大宋尚未有大規模的騎兵軍團,騎兵作戰的整體上也不如契丹。
此番收復燕雲,如果採用不足對戰騎兵的方式,最後或許能夠獲勝,但是必然會付出極爲慘痛的代價。身爲大宋的皇帝,豈能看着自己的子民和將士就這樣白白送死。明明知道一種特殊的武器,卻無動於衷,趙昭自問做不到。
面對兇狠的異族人,他不介意用這等殘暴的手段,早日擊敗他們,完整大宋的統一與強盛,這是對天下蒼生負責。
只是時間倉促,火藥武器的研發和生產都很粗糙,投擲也只能使用投石車來拋擲,攻擊距離自然也就很有限。而且數量也不是很多,此番運送到清州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此一來,不要關鍵時刻,這些寶貝也不會輕易使用。
今日算是倒了最危急的時刻,清州險些被契丹人攻破,這等情況使用火藥,完全可以實現戰局的逆轉。更重要的是對讓契丹人陷入驚恐之中,擊碎他們的信心。
傷亡可能不多,但場面卻十分駭人,尤其是受傷之後,以現有的醫療水平,救治起來很麻煩。
鐵屑刺入皮膚,或許並未致命,但可怖的傷口與痛苦的哀嚎,更能給茫然不知的契丹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懼。
這不,只拋擲了一輪火藥,契丹人就亂了,根本不敢靠近清州城牆。看到這樣的局面,趙昭很滿意,不過從此以後,戰爭也將會非常殘酷。不過殘酷的對象只要不是漢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契丹人顯然是怕了,不過只是這樣卻不行,此戰不只是要擊碎契丹人的信心,更重要的是獲取勝利。
耶律浚似乎已經意識到危險,已經要準備撤離了,算你聰明,只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趙昭冷冷一笑,煙火已經綻放,他們也該來了吧!
羅建成已經明白過來,這是官家擺在的一個局,佩服官家的勇氣的同時,也着實捏了一把汗。
不過此刻卻徹底放下心來,原來官家手中有這樣神奇的火器。看到契丹大軍驚恐地退開,羅建成哈哈大笑,三天來承受的沉重壓力也一掃而空。
尤其是聽趙昭笑道:“忠勇侯,朕並不有意隱瞞,你且等着看着好戲吧!”
羅建成行了個大禮,跪伏在地道:“陛下神機妙算,早有安排,臣不過是依命行事,焉能妄圖封侯。”
“不必謙虛,這是你應得的,若非你的拼死堅守,如何能引來大批遼軍?”趙昭笑道:“聚而殲之,這是朕期待許久的局面,今日可以夢想成真了。”
聽到這句話,羅建成也格外興奮,擡頭看過去,遠處的地平線上,已經有漫天的煙塵而起,狄詠和施劍飛到了!
……
儘管耶律浚已經準備撤離,可來得容易,想走就不是那麼容易。
就在他們後隊變前隊,準備撤離的時候,兩支宋軍騎兵從兩側衝了上來,包抄了他們的後路。
八萬人,這是趙昭目前能夠調動的所有精銳騎兵,以風捲殘雲的速度殺入了契丹人的兩翼。
耶律浚終於明白,自己上當了,趙昭以自己作爲魚餌,成功引他入彀。
決戰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還是一戰定勝負的那種終極決戰。清州城外,近乎二十萬騎兵鏖戰,絕對是當世規模大罪的戰役。
其實雙方的兵力基本持平,單論騎兵的作戰素質,契丹人或許還要更勝一籌。但是經歷過一次莫名的狂轟濫炸,契丹士兵還處在深深的震驚之中,軍心和信心都大大受挫。
最要命的是,所有的契丹士兵都明白,他們遭遇了伏擊。下意識就會認爲,宋軍兵力充足,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等着他們鑽進來。
這等情況下,軍心不穩是必然的。很多人都產生了退卻和逃離的念頭,奈何後路被宋軍堵截,就更加的慌張了。
宋軍的戰馬和士兵馬上作戰的能力或許不如契丹人,但是武器是個絕好的補充。
神臂弩,這層是西夏鐵鷂子最精銳武器,叱吒西北多年,讓宋軍和吐蕃人聞風喪膽。隨着嵬名浪遇的投降,這玩意落入了宋朝人手中,突然拿出來使用,契丹人也是驚愕萬分。最重要的是殺傷力,慘重的傷亡讓契丹人的信心更加崩潰了。
契丹大軍本來是向西北方向,經過莫州和瓦橋關一線撤退的。奈何被宋軍死死封住了後路,不得已只得向東面潰退,沿着運河方向北撤。宋軍緊追在後,將契丹人堵截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以內。
騎兵作戰,縱深和活動空間一旦被限制,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一場殘酷的戰爭,從上午殺到傍晚時,運河的水已經染成了紅色。賴三划着船隻經過時,到處都是漂浮的屍體。不過很明顯,其中以契丹人居多。
有部分是溺死的,在宋軍的追殺之下無路可走,跳入河水之中活活淹死了。耶律浚與耶律傑兩人前後率領的軍隊大概有十萬人,至少有七八萬人喪生在清州城下,耶律傑以戰死沙場的代價親自斷後,生生爲耶律浚殺出了一條血路。
皮室軍護衛着耶律浚逃走了,沒有抓到耶律浚固然是莫大的遺憾,但幹掉了契丹主力騎兵,已經是很不錯的戰績了。
這也是百年來對遼作戰雖然的勝利,雖然燕雲十六州尚且未收復,但高粱河慘敗之後的頹廢之氣卻是一掃而空。
經此一役,宋軍將士都意識到一點,契丹人沒有想象的驍勇善戰,擊敗他們完全是可以的。這種信心對以後的作戰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則是良好的開局,遼國主力騎兵遭遇慘敗,戰爭的天平也陡然間發生變化,宋軍開始由守勢轉化爲攻勢。
遭遇潰敗的契丹人,日子是越發的難過了。不僅僅是在清州戰死數萬人,因爲耶律浚押寶在清州,對易州和涿州的防禦都不是很在意,趁着這個功夫已經被郭逵和种師道拿下了。
至於先前失守的瓦橋關,也輕而易舉地回到了宋軍手中,邊界線成功往前推進數百里。宋朝大軍的兵鋒已經漸漸逼近了幽州城,收復燕雲,指日可待!
冒險之後的大勝,趙昭自然很興奮,可是來不及慶祝,李承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趙昭的臉色陡然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