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跪坐在殿中,一開始聽到楊廣又是給陳克復加官,又是賞錢給地的,心裡也是十分激動高興。
後面裴世矩提出重賞遼東衆將時,他聽到自己也一下子提撥爲正四品的虎賁郎將,心裡的高興就別提了。特別是聽到後面,還要給他們封爵位,心裡更是充滿了激動。
前不久,皇帝陛下已經撤消了侯爵以下的所有爵位,也就是說,他最少也是一個侯爵。哪怕是一個再小的空頭侯爵,那也是從二品啊。更何況,大隋的爵位可沒有什麼世襲不世襲的,凡是爵位都可以傳給子孫後人。想他陳青不過是陳家莊的一個普通家廳,並不是如毛翊等人一樣,是南朝貴族之家。
加封爲虎賁郎將,雖然一下子升了數級,可是和爵位比起來,這些卻又顯得無足輕重了。都說千里覓封侯,還有什麼比封侯更讓人激動的。
不過越往下聽,他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到頭來,他們這些遼東行營的將領基本上全都要被提撥外調。在裴世矩的提議中,遼東行營總管一級的將領,基本上都要升調往大隋各衛府中。
各軍級的將領全都升爲了虎賁郎將,而連營一級的將領,都升職爲虎牙郎將。要知道,大隋每衛不過有四個虎賁郎將,六個虎牙郎將。這十二衛加起來,也不過是四十八個虎賁郎將,七十二個虎牙郎將。再加上四府,也不過是多十六個正四品的折衝郎將。現在倒好,在裴世矩的計劃中,遼東行營居然一下子要升兩位十二衛大將軍,十三個虎賁郎將,四十九個虎牙郎將,其餘的正五品的鷹揚郎將、從五品的鷹擊郎將、從五品武勇郎將,從武直郎將,一下子給提撥了一百多個。
就感覺好像大隋的這些高級將領職位成了不值錢的東西一樣,要多少就給多少。
所謂事出反常即是妖,陳青雖然年輕卻也不笨。用腦子仔細的想了一想,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後果。這麼多的將軍郎將,遼東行營是無法安置的了的。
那麼接下來,這些將領就必須全部調回中原各衛府之中。可是,這樣一來,那他們遼東行營怎麼辦?他們和大帥的陳氏復國怎麼辦?難道和大帥拼死拼活,到了最後卻要一下子化成了雲煙?
“陛下,小臣有話要說。”陳青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大帥的心血和計劃就這樣化爲泡影。
楊廣微微一笑,“怎麼,提撥你爲正四品的虎賁郎將覺得太低了?那朕就再加封你爲金山侯?”
“臣謝陛下賞賜,不過臣剛纔有件重要的軍情忘記了稟報陛下!”
“哦,還有什麼重要軍情忘記說了?難道你們還立下了什麼大功?那現在一併說出來,朕一定重賞!”
“陛下,這次小臣馬不停蹄的趕回中原,其實是來向陛下請求援軍!遼東現在十分危急,遼東城等被攻下的城池,隨時有可能被遼人奪回。那些搶回來的錢糧器械,也隨時有可能再被遼人奪回。就有剛剛組建的遼東行營兵馬,也隨時有可能會被遼人擊敗。”
楊廣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有些疑惑的道,“你不是剛剛說陳破軍在遼東打了大勝仗,擊敗了七萬八的遼軍。而且攻破遼河一線一百餘座城池,俘虜遼人四五十萬,奪得糧草器械數百萬計嗎?爲何,現在卻又說的遼東如此危急?”
“陛下,遼東大捷確實沒錯,可這大捷卻是行險而來。當曰我破軍營一萬人馬留守遼東城,遼東城中兵馬也有萬餘,還有十餘萬百姓。最後大帥是憑着陛下當初留下的暗道才夜襲得手,一舉拿下遼東城。而在那之後,更是利用了遼東城守將榮留王高建武的兵符印信,才先誘了安市城的兵馬入了遼東城,來了個關門打狗。最後又同樣以印信騙了扶余城守將淵太祚出城,在金山峽谷被我軍伏擊。”
“如此之後,遼水一線已經沒有了遼人兵馬,剩下的全是空虛之城,我家大帥纔有機會趁機拿下遼水一線百餘城。不過眼下遼東已經在集結重兵,據我們擦馬打探到的情報,遼人將在第一場雪之前,集結十五萬大軍攻打遼東城。我軍大帥雖然有陛下命令徵召了十萬民夫爲軍,可是這些士兵都是新兵,如何打的了硬仗。”
“無奈之下,大帥只好行緩兵之計,以遼人俘虜交換我軍戰俘,和遼人和談拖延時間。不過這都不是長久之計,用不了多久遼人大軍就會北上,到時正面決戰,只怕我軍力有不逮。所以大帥,特遣我來晉見陛下,請陛下火速發援兵,以此守住遼東之地。”
話一落,整個大殿再次安靜下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還有這麼一個轉折。要按這樣說,陳克復先前的勝利不過是僥倖。而眼下卻是真正的危局,陳破軍十萬兵馬只有一萬老兵,可是遼人卻有十五萬人,雖然陳破軍有遼東堅城,可是十五萬打一萬,誰勝誰敗,卻是十分明顯的。
攻城之戰,以常規來說,攻城的一方,兵力只要達到守城方的七倍,那麼城必破。而現在的情況,陳克復的兵馬最多隻能算個兩萬人左右,對方卻是十五萬,七倍有餘。
楊廣也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剛纔裴世矩等大臣的奏對當中。已經成功的讓最近本來就大受打擊,而姓格更加多疑起來的他,開始有些忌憚起陳克復來。
畢竟陳克復是南朝前皇太子的嫡子,如今卻在遼東手握十萬兵馬,更有無數和糧草器械,並還有堅城可守。遼東之地不比中原,那裡大隋的勢力根本鞭長莫及。
眼下如楊玄感這樣世受國恩的大貴族都起兵反叛了,更何況陳克復這個前朝的皇子。過去他不在乎陳克復的前朝皇族身份,是因爲陳克復不過是一小將,帶着三千人馬,無足輕重。
可現在不同了,陳克復年紀輕輕已經位極人臣,封無可封。更加關健的是,陳克復打仗的本事更厲害,憑一萬人就能把大隋連續三次征伐都沒有拿下的遼東給拿下了。
現在他有兵有權有錢有糧有城,他做爲皇帝就已經不得不提防起陳破軍來了。裴世矩的分封提議,其餘也不過是一個架空計劃。他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他卻隻字不說,甚至是贊成的。因爲陳破軍如今已經功高震主,讓他心生猜忌。
可哪曾想,事情現在居然又還節外生枝,不管遼東是哪個人打下來的,楊廣都絕不會放棄。特別是現在的這個時候,他需要遼東的勝利,來震懾天下。
可哪曾想,遼東居然如此危急,那這個時候,再行分封架空之策卻已經是不合時宜了。遼東本就實力不足,如果這時候,調回遼東的一衆將校,那遼東必失。
陳破軍他可以晚一點再削權架空,可是遼東城卻是一點也不能馬虎。
“傳朕旨意,高陽郡各部兵馬準備,朕三曰後要率大將即刻北上,再徵高句麗。”
楊廣的話一落,整個大殿中的大臣們都變了色。誰也沒有想到,楊廣這個時候居然要四徵高句麗,一個個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眼下已經是九月中旬,如果這個時候四徵高句麗,那麼大軍一路北上,等到達北平郡之時,已經要到十月了。那個時候,整個遼東已經進入了冬季,不說一路上的雨雪紛飛,路途泥濘難行,就是這寒冷的遼東北風,都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這大殿之中再坐的大臣們,正月從東都出發,已經隨着楊廣在外折騰了快一年了。大臣們年紀普通偏大,這個時候再北上遼東,那真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五貴之中的虞世基忙出列道,“陛下,萬萬不可!現在已經快到十月,這個時候行軍,後勤根本無法維持。天寒地凍,道路艱難,極不利於行軍。等我軍到達遼東之時,最起碼得兩個月的時間,況且這樣的氣候行軍,將士們定將有大部份凍傷,到時就是到達了遼東也無法做戰。更何況,如今楊逆初平,但是天下盜賊蜂起,正是需要陛下坐鎮中原,這個時候又怎麼能再北上遼東呢?要出兵遼東,最起碼也得等到冬季過去,明年開春之後才能北上。”
楊廣不滿的道,“遼東之地,我朝先後征伐四次,損兵折將已過百萬。如今陳破軍已經拿下了了遼河一線,此時怎麼能就此放棄。朕當率領大軍北上,趁此機會一舉東平高句麗。”
“陛下,遼東確實重要,但是還沒有重要到需要陛下當此時節北上。我軍現在高陽,距離遼東太遠。而且如今陳破軍已經拿下遼河一線,所以臣以爲,陛下可從河北調派一員上將,兵不用太多,有三五萬北上足矣。有遼東堅城,再有三五萬精兵,而且遼東城中還有充足的糧草器械,不用再從中原輸送,那麼絕對能守住遼東城。只要堅守一兩個月,到時遼東大雪封山之季,遼人只能退兵。如此,等到明年開春過後,陛下就可能派大軍北上遼東,以遼東城爲前進基地,一舉東平高句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