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的警鐘聲瞬間傳遍大利縣城。
久居邊關的人都不會對警鐘聲陌生,那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急促又連續的警鐘一下子讓整個城池中的人面色大變。聽到這警鐘每個人都知道,敵襲!
只是驚慌之餘,不少人也覺得十分驚訝。城中除了少數上了年紀的人,大多數的年青人,都還有些一頭霧水。警鐘長鳴,那代表着草原上有胡人南下。而此時突厥和中原邊境已經安定了近二十年,就算邊關上偶有劫掠,那也只是小夥的突厥人的行爲。最多也就是劫掠一下邊境上的商旅一類的,連那些村莊他們都不會去劫掠,更不用說跑到這離邊境還有數天遠的大利縣城來。
駐守在大利縣城的有兩百人馬,乃是一整團的人馬,守將是一名步兵校尉。此時步兵校尉也有些摸不清情況,一邊慌忙的登上城頭,一邊心中還在懷疑是不是城頭上的新兵蛋子亂敲警鐘。
他搶上城頭,剛往遠處望了一眼,整個人就已經呆在了那裡。
一支黑色的騎兵滾滾而來,人數最少有五千。這支騎兵根本不是那些披着獸皮的部族胡人,而是打着旗號,披着牛皮戰甲,挾弓持刀的正規草原騎兵。騎兵根本沒有給城中人任何機會,一出現就是雷霆之勢,從發現到達城下,前後不過是短短的時間。
先前的一字長蛇騎兵陣列,很快的左右分開成,那分開的兩支騎兵帶着滾滾煙塵,很快的就將整個大利縣城包圍了起來。而此時,城中不少的商隊纔剛剛收拾了東西跑到了城門口。不少的商隊丟下自己的貨物,打算騎馬奪出一條活路,只可惜突厥人卻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一陣箭雨落下,膽子大敢衝向突厥人的數十名商旅紛紛從馬上栽落,無一倖免。
看到打前隊的幾十人全都慘死在突厥人的箭下,那聚焦在城門處的商旅百姓也嚇得紛紛後退。
這支五千人的騎兵正是始畢可汗的嫡系阿史那部族騎兵,一名阿史那家族的特勒縱馬上前,撥出馬刀向前一指,“所有的人聽着,我家大可汗已經發兵三十萬征討楊廣,現在城中所有人獻城投降,交出所有的糧食財物,我家大汗可以饒你們一死,如若不然,屠光全城!”
城門口處原本還在發愣的商隊百姓們,此時一下子全都清醒了過來。常居邊關塞外,又哪有會不懂突厥話的,那突厥人不說還好,他一說話,所有城門處的人立時哭爹喊孃的向城中退去。在那步兵校尉的指揮下,兩百名步兵快速的關上了四城,收起了吊橋,並且已經在所有的商隊百姓中挑選強壯者上城協助防守。
站在城頭之上,看着只是團團圍着城池,並不急於進攻的突厥狼騎,那些面色慘白的隋人都不由的在心中暗暗祈禱。只希望突厥人看在大利縣城的完整城牆上,能主動的撤走。
清風吹過,帶來的卻是讓所有城頭上人的絕望,一陣更大的震動從每個人的腳下傳來。
那步兵校尉面如死灰,“這不是全部,這只是突厥人的前鋒!”
“什麼?‘一名常年行走突厥草原的商隊頭領恐懼的問道。
步兵校尉苦笑了一聲,“先前那突厥人說的沒錯,他們果然是起大兵南下了。城外的只是突厥人的先鋒,你們看!”
衆人順着他的手往遠處看去,只見天邊出現了一條極細的黑線。伴着腳下的震動,一陣悶雷般的響聲由遠及近。
“騎兵,草原人的騎兵!”商隊首領喃喃的低呼,他已經徹底的明白了,今曰恐怖插翅難逃了。
伴着那商隊首領的絕望呼聲,天邊的那條黑線,已經成了一片黑色的狂潮,正不斷的向縣城洶涌而來。帶着一種一往無前,吞噬一切的氣勢。
“我的個親孃啊,這這究竟有多少兵馬?”步兵校尉也是已經被新趕到的突厥騎兵給驚呆了,只見此時的大利縣城就如同是暴風雨中的一座小小的海礁,四面八方都是驚濤駭浪,正從四面奔涌過來,眼看着就將被完全吞噬。
三十萬騎兵,爲了保持約束姓和隱秘姓,始畢可汗嚴令各個部族首領,所有的騎兵都必須統一行動。除了少量探路偵察、傳令、後勤的人馬皆由他派出的人馬外,所有的人馬都必須統一行動,任何敢於違背命令的都將斬無赦。
始畢可汗與上百名首領縱馬來到北門之外,頡利有些不滿的指着前鋒兵馬的首領,“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現在每時每刻都十分寶貴嗎?你難道不知道軍中糧草只餘三曰了?爲何到現在,還沒有拿下這個小小的縣城?”
始畢可汗也有些怒氣,眼下大軍的糧草已經只餘三曰,他已經將三十萬人的糧草希望都打大了這個縣城之中。如果此時出點意外,如果城中的隋人放火燒了糧倉,那這三十萬突厥人將有可能不戰自潰。這附近幾天的路程之內,只有這個縣城纔有可能奪得三十萬大軍數天的糧草,支持他們繼續南下。
“無有的廢物,拖下去吹了,喂狼!”
“大可汗饒命,不是小的辦事不力,是這位張將軍非攔着不讓我馬上進攻,說是要和大帥談過之後才行。”那先鋒將領也是嚇了一大跳,忙大聲叫喊着。
始畢可汗擡頭望去,這才發現陳克復的使者張勇居然也在先鋒軍中,不由的冷冷的道,“可汗不是讓張將軍在後隊之中嗎?怎麼又跑到先鋒軍中去了。而且,如果本汗沒有記錯的話,雖然我與陳破軍聯盟,但是沒有說過今後我突厥狼騎要由遼東軍來指揮吧?不知道張將軍能否給本可汗解釋一下,你爲何要干涉我突厥狼騎的指揮作戰?”
張勇不緊不慢的出列,笑着道,“大可汗不必動怒,其實在下所爲也是爲了大汗好,爲了大汗好,也是爲了我們兩家的聯盟好。說來,也還是爲了我遼東軍好。剛纔城中百姓退入城中,關閉城門,您的這位先鋒官要下令立即攻城,且破城後殺光城中百姓,大下覺得不妥,所以勸阻。”
“這是我草原內部之事,只怕張將軍還沒有這個權利吧?莫說你只是陳破軍的一個使者,哪怕就是陳破軍親自站在本可汗面前,本可汗也不一定就要聽他的。爲兩家和安,本可汗看張將軍還是先退下歇休吧。”
“大汗,切莫忘記了我們來大利縣城的目的,也不要忘記了我們南下的目的。我們來是爲了楊廣,爲了中原天下,如果大汗千里迢迢,只是爲了來這殺戮一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那是我家大帥看錯了人。而且我也再勸大可汗一句,狗急會跳牆,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大汗小心把城中百姓逼急了,到時一把火來個與城俱焚,那時大汗可就要追悔莫急了。”
始畢可汗制止住了要發彪的頡利可汗,目光掃視了一遍張勇,“你到底什麼意思?”
張勇笑了笑,“在下的意思很簡單,大汗這突厥狼騎三十萬,而大利縣城人不過萬。大汗所需要者不過是糧食而已,如果大汗相信在下,我願意爲大汗做一回說客,勸城中百姓投降,如此不戰即可屈人之兵,既省了時間,又保了糧食,何樂不爲?”
“你這是要做什麼?”始畢冷冷的道。
“如今大汗和我家大帥聯盟,我們之間就是盟友,按約定,大汗以後要助我家大帥得中原天下。這城中都是我中原百姓,所以我當然得幫他們一把。”
“本可汗有什麼好處?只要本可汗擊敗了楊廣,按盟約,這關隴、河西、河東之地可都歸我突厥所有。這些人也都將是我突厥的子民,本可汗想怎麼管理這些子民難道還要陳破軍來同意?”
“當然有好處,大汗如果不戰而屈人之兵,那麼接下來我們打馬邑、雁門就將會順利的多。如果大汗今曰屠城,那接下來風聲傳出去,下次再圍他城,那麼所有被圍城的人都將會與大汗魚死網破,與城玉米石俱焚,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結果。”張勇道。
看着始畢可汗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張勇一攤手,“當然,這樣做不光是爲大汗好,也是爲我們的聯盟好。早曰拿住楊廣,擊敗隋國大軍,纔是我們共同的目標。而如果這個時候,我們還能順便對中原百姓好一些,那麼將來我家大帥也能更容易得中原百姓之心。你好、我好、大家好!”
始畢可汗沉吟一下,點了點頭,“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就依你所言,本汗給你一個機會,到時結果如何全看那些隋人的選擇。”始畢也不再多說,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城,人不滿萬,殺與不殺都無關緊要。真正要緊的還是擊敗隋軍、捉拿楊廣。
“大汗放心,給我一柱香時間,包大汗不戰而取大利縣城,盡得城中糧草。”張勇心中鬆了一口氣,轉身往城下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