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本的神色平靜,看着哈哈大笑的竇建德,以及跟着竇建德在大笑的夏國衆臣們,一言不發,這樣一動不動地持着節杖,站在原地。
竇建德的笑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他平視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點了點頭:“本以爲蕭樑朝,多是人,看先生這樣,也是個書生模樣,卻在孤的朝堂之保持氣節,毫不色變,也算是條漢子了。好吧,剛纔是孤有些失禮,向岑先生道歉了,只是先生剛纔說,你能調停孤和李唐之間的紛爭,孤還是不信的。”
岑本微微一笑:“爲什麼大王不肯信我呢?我的背後,可是有大梁啊。”
竇建德冷笑道:“大梁跟李唐或者是我們大夏,又或者是洛陽的王世充有很硬的關係嗎?你們在南方確實是一霸,但到了原,毫無勢力。更看不出有什麼立場要插手這黃河北邊的唐夏二國之事。”
岑本搖了搖頭,正色道:“這個立場嘛,自然是有的,因爲我們大梁現在的對手,是盤踞原的隋朝,或者說,是準備隨時代隋而立的王世充。”
竇建德的眼光芒閃閃:“哼,當年我們各路羣雄並起的時候,蕭銑可沒少收王世充的好處啊,連孤,也是受了他大力的資助,這才能起事的。雖然現在我們都已經割據一方,但是老朋友的恩情,不應該忘。你家君王這樣背信棄義,不怕遭報應嗎?”
侍立一邊的宋正本冷笑道:“是,當年的南樑,是因爲沒有信義,兄弟父子叔侄之前情同仇家,見死不救者有之,互相攻殺者有之,甚至引外敵西魏大軍攻陷江陵,擊殺梁元帝蕭繹的,不是你們西樑的開國皇帝蕭察嗎?當年你們是這樣背信棄義以至於國破家亡的,現在又想玩這一套,還想拉我家大王下水?哼,告訴你吧,岑本,我家大王是重信守諾之人,絕不會和蕭銑一樣,做出違背盟約,傷害盟友之事!”
岑本搖了搖頭:“大王可能是對我家主有些誤會了,我們大梁在這些年,王世充在和李密大戰,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有從背後偷襲他,這難道不是因爲遵守昔日的盟約之舉嗎?”
竇建德勾了勾嘴角:“那是因爲南陽那裡有朱桀在,你們沒有和王世充直接接觸罷了。這次朱桀投降王世充,你們不是馬要開始背盟了麼?”
岑本笑道:“朱桀投降王世充,我家君也沒有什麼意見,畢竟亂世之,這些豪強們是叛服無常的,但是真正讓我們起了戒心的,還是巴蜀的李靖自立,又接受了王世充的蜀王封號,然後馬奪取了夷陵郡,改名峽州,他現在的幾萬大軍在峽州,可以順江而下,直取江陵,這是對我們大梁的致命威脅,試問夏王,如果王世充現在在黎陽這裡放了十萬大軍,您還會覺得他是忠實可靠的老朋友嗎?”
竇建德沒有說話,兩眼之卻是光芒閃閃,似是陷入了沉思。
宋正本冷冷地說道:“岑先生,李靖只是接受了王世充的封號,他這樣的舉動,未必是受了王世充的命令,要來攻擊你們的,如果王世充真有滅你們的心思,應該是兩路夾擊,在南陽這裡也放置重兵,怎麼會只讓李靖這一路在峽州呢。而且,兵貴神速,李靖是兵法大師,他真正要打夷陵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他帶了大軍東進,所以我看他這回,只是想要從夷陵去庸,然後攻克唐軍所把守的商洛一線,打通武關的關口一帶,進入南陽盆地,與王世充會師。”
岑本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早北了,而不是等到現在都不取庸,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李靖的兵馬,是來對付我們大梁的,王世充現在沒有兵出南陽,不是因爲他不想滅我大梁,而是因爲他現在也受到李唐的強大壓力,不敢把主力投入這個方向。畢竟,我們大梁帶甲四十萬,兵多將廣,真要打起來,絕非他幾萬兵馬能解決的。”
竇建德點了點頭:“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是畢竟王世充現在沒有打你們,你們只是因爲感覺到了危險,想主動背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你們蕭樑受到王世充的威脅,與我又有何干?我們大夏跟王世充可是好朋友,劃黃河而分,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岑本微微一笑:“可是李唐卻是王世充最大的死敵,沒有任何化解的可能。所以王世充連續地挑唆大王和劉武周與李唐爲敵,是想要把李唐的軍力死死地拖在北方,使其無力南下進軍原。所以,這回在下從長安而來,是要先見唐皇李淵,得到了他的首肯和條件之後,纔來拜見大王。”
竇建德勾了勾嘴角:“這麼說來,你這回是爲李淵傳話的?”
岑本點了點頭:“算是,因爲現在這種情況下,唐朝和大夏兩邊,只怕很難互相通派使臣來傳信了,如果這件傳信之事由在下來做,對兩邊都好,算談不攏,也是我們大梁得罪了兩邊,不至於讓你們的仇恨進一步加深。”
竇建德點了點頭:“你們江南人倒是挺會說話,真不愧是蕭樑的使臣。好吧,你說說看,李唐那裡開出什麼條件了?”
岑本正色道:“唐皇說,如果大王肯歸還所佔的山東州郡,釋放被俘的淮安王李神通,同安長公主,李世績,陳君賓,張道源等將校,並且不再進攻幽州的羅藝,那他願意和夏王講和,被大王所俘獲繳獲的士兵,糧草,絹帛等,不再討要了。”
竇建德哈哈一笑:“李淵的胃口還真的是大,當孤是怕了他,這一仗白打了嗎?地,我是絕不會還的,這是我們的將士們浴血奮戰得到的,豈會放棄?想要還,那讓他自己帶兵來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