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瑤腦海裡冒出鴻門宴這個詞來。
平陽公主這下馬威可真是毫不摻假,一方面以送信的時間表明她的無所不知,又用強勢的態度表示時間隨她定,她請了人一定會來,這幾乎就是赤裸裸的表示她的絕對地位了。
“既如此,素瑤恭敬不如從命,你回去就稟告平陽公主,素瑤必定準時赴約。”
反正徐克仁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自己今日都出了府拜訪董府了,侍疾一事已經說不通,既然推不掉,徐素瑤不可能還給平陽留一個攻擊自己的把柄,讓外人說自己目中無人。
平陽公主的丫鬟帶着徐素瑤的話回去了,宋媽媽卻忐忑不安的走了進來,“貴郡主,您忘了您一向畏懼馬啊?”
徐素瑤垂下眼瞼,並沒有直視宋媽媽,只是說道,“媽媽無需多言,既然已經接了帖子,自是要去的,至於去了之後,誰也不能再做我的主。”
聲音裡帶着兩三分的無奈,宋媽媽聽了,心裡更是不悅,卻也不得不嚥下嘴裡的話,不再言語,只是讓徐素瑤身邊的丫鬟尋出騎馬服來。
等宋媽媽出去了,徐素瑤才擡起頭來,眸光閃爍,叫人琢磨不透她心裡想着什麼。
晚膳期間,徐素瑤一直心不在焉,徐思銘見了,心裡十分擔憂,故意說道,“早知道你今天這麼臭着一張臉,我就不過來吃飯啦!影響我食慾了知不知道?”
徐素瑤這纔回過神來,將手邊最近的山雞片推了過去,“你喜歡吃的,多吃點吧。”
見徐素瑤這樣,徐思銘索性放下了筷子,“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這麼憋着做什麼?連飯都吃不好。”
徐素瑤慢慢放下筷子,心裡掙扎到底要不要說,半晌才下定決心,直視着徐思銘的眼睛道,“若是你身邊有一個很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會如何?”
徐思銘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面色帶着幾分認真,“你今天是不是還遇到了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徐素瑤別開臉去,“你只告訴我該怎麼辦吧,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末世的徐素瑤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人,在那裡,她自始至終只相信自己,而在這裡,身份的限定導致她先入爲主的以爲自己不再是一個人,最終導致了她現在的猶豫不決。
原本徐思銘還想勸說一下徐素瑤,可見她如此猶豫不決,徐思銘改變了主意,準備改掉徐素瑤心軟的缺點,因此他說道,“如果你查出來事情屬實,那就當着衆人打殺掉,殺雞儆猴!”
徐素瑤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徐思銘見她還沒有想通,便接着說道,“你忘了,閔夫人曾經問過你,可願以德報怨,你是怎麼回答的?你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如果你現在猶豫了,就是以德報怨,你的忍讓只會讓背叛你的人無所顧忌,他除了傷害你,更會傷害你身邊的其他人。況且,他在背叛你的時候就該承受所有可能的結果。”
徐素瑤又想了想,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懂了。”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她知道她必須改變!
用罷晚膳,徐思銘還想跟徐素瑤多聊兩句,徐素瑤卻讓他回齋草堂,說自己明天就好了。
進了廂房後,徐素瑤打發了屋子裡的人,而後進了隨身空間,將白日射進馬車的飛箭又還了原,同時將小卷紙加了一些字,封在箭身,又做了一個可以增進飛箭速度的弓弩,等着一切做好了,試驗了兩次,確定沒有問題後,徐素瑤又將隨身空間農田的場景調換出來,用泉水一顆顆的澆灌種植的農作物,心慢慢平靜下來。
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可如果你辜負了我,請恕我不再原諒你。
沉吟完畢,徐素瑤吸了一口氣,從隨身空間裡出來,藉着消食作理由獨自一人在落蕊院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轉到了宋媽媽的屋外,見裡面遙遙的閃爍着燭光,她的眸光也閃了閃,最後徐素瑤一閉眼,蓋住了她靈動的眼睛,同時手中一鬆,將手裡的飛箭射了出去,隨後將手中的弓弩丟進了隨身空間,自己則快速的走到另一邊,裝作纔過來的樣子。
屋子裡一直沒有動靜,徐素瑤的心越來越沉。
正常人如果身邊飛來一支暗箭,絕對會受到驚嚇,至少發出一聲驚訝或者驚恐的叫聲,可是宋媽媽卻絲毫沒有反應。
徐素瑤心中暗忖,看來自己猜對了,這是他們之間聯絡的一種方式,宋媽媽對於暗箭什麼的,已經司空見慣了,那又怎麼會受到驚嚇呢?
徐素瑤一步一步的往裡走,一步一步的加重腳步聲,這時宋媽媽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與往常別無差別,“貴郡主,您怎麼又到後罩房裡來啦?若是有事找奴婢,讓白芷她們叫我一聲就好啦!”
徐素瑤也不動聲色的說道,“宋媽媽,我想到打馬球要騎馬,還是有些害怕。”
宋媽媽眼中帶着寵溺的笑,可徐素瑤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宋媽媽今天在廂房裡陪我睡吧。”
“奴婢這幾日夜裡起的多,若是陪貴郡主睡,只怕吵着貴郡主”,宋媽媽一面陪着徐素瑤去廂房,一面說道,“不如這樣吧,奴婢在廂房裡陪着貴郡主,等着貴郡主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徐素瑤垂下了眼瞼,輕輕說了句好。
夜裡,等到徐素瑤呼吸均勻了,宋媽媽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悄悄招了白芷過來,小聲說道,“貴郡主睡着了,你進去的時候小聲點。”
白芷點了點頭,踮着腳尖走了進去,可剛剛鋪開腳踏上的被子,就見貴郡主的一雙眼睛如同星光一般璀璨明亮,盯着她給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白芷忙用手捂了嘴,就聽徐素瑤打了一個口型,“叫冷嬤嬤過來。”
很快,冷嬤嬤走了進來,徐素瑤擁着被子靠在靠枕上,臉上看不出喜怒。
冷嬤嬤不禁心裡有些疑惑,“貴郡主有何吩咐?”
徐素瑤這才擡起腦袋去看冷嬤嬤,“你去找長公子,把這個放進他的書房裡。”
說話間,已經遞給冷嬤嬤一個小的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