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般一說,周學士撓了撓頭,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周凌霜見她父親又沒個正形,扯了扯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後退了兩步。
本來就沒他什麼事兒了,他還偏偏往前站,再說些有的沒的,還不知會惹些什麼禍事來。
徐素瑤知道,這些人等着自己已經很久,又見後面的鐘紫期等人等的焦急,在這熙安城的城門外,自然不好跟他們說一些什麼,便打了一個哈哈,帶着衆人回城。
知府大人不知曉這京城裡的規矩,只帶着縣令兩個人默默的在旁邊陪着,時不時的聽幾個活潑些的人問特色、特產什麼的,縣令便帶着幾分恭敬的回答,而知府大人則眼觀鼻,鼻觀心的觀察着周圍人是怎樣的人,以此決定自己以後怎麼對待他們。
畢竟,他們住在這裡的日子不短啊!
晚間時分,蕭楠霆進屋看徐素瑤,見閔夫人與周凌霜在旁邊陪着她,徐素瑤則是笑的暖融融的,心裡一暖。
周凌霜見蕭楠霆進來,忙忙起身站在了一旁。
閔夫人也略微起了起身,衝着他見了一個禮,依舊坐在牀榻旁邊的錦墩上。
蕭楠霆這回來只是爲了跟徐素瑤說一些關於晚上接風宴的事情,她又懷着個身子,自然是不用去的。
徐素瑤聽完他的話,有些擔憂:“京城那裡還掛着喪,這裡大肆慶祝不好吧?”
蕭楠霆搖了搖頭:“這裡民風如此,不妨事的。若是真對他們的歡迎儀式置之不顧,倒反而生疏了。”
徐素瑤還是有些擔心。
太子被廢,大元正是敏感的時候,這麼行事會不會不大妥當?
閔夫人適時開口道:“聖上對熙安城的管理向來寬鬆,京城裡的文武百官也都知曉,沒人會專門爲了這麼一件小事上達天聽的。”
她把“小事”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徐素瑤便知道,閔夫人也大概猜出些宮裡出了什麼事兒了。
“那好吧,你出門的時候當心着些,便是不爲着防京城,也該當心蠻夷那邊。”她囑咐蕭楠霆道。她這京城,不僅僅是大元的京城,還指大齊的都城,而那蠻夷二字,指的便是至今下落不明的蕭索易了。
蕭楠霆便起身告辭,又道:“閔夫人一同去吧,敏公子年紀輕輕,只怕不能飲酒。”
閔夫人心裡一凝,該不會又是董忠敏出了什麼事兒吧?
與徐素瑤簡單說了兩句,她便起身告辭,緊跟着蕭楠霆去了接風宴的地方。
周凌霜送走了閔夫人,隨即回到了徐素瑤所在的屋子裡。
“扶我起來。”徐素瑤伸手道。
周凌霜忙過去,替她置了一個靠枕在身後。
徐素瑤拉着她的手:“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周凌霜眼眶一紅。
“左不過是些胡說八道,沒兩天就散了,銘公子與貴郡主……您還請節哀。”她道。
徐素瑤也紅了眼睛。
徐府出了那麼大的案子,淪爲京城的談資是少不了的。
而這案子發生之後,外人的猜測更是無所不有、五花八門,有說徐府惹了什麼仇家仇殺的,還有說眉馨長公主魂魄作祟,更有說徐克仁將老夫人一個人放在鄉下良久,自己在京城裡面享清福,遭了天譴……這其中,還有一個,便是說周凌霜是個掃把星,將要嫁徐府,便把徐府的人克的七七八八。
果真是無稽之談了。
這種事情不宜多說,徐素瑤點到爲止,轉而問到了林月茹。
“怎麼月茹沒有來這裡?她該不是身子又不好了吧?”她關切的問道。
周凌霜臉色微微一變,沉默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貴郡主,你聽我慢慢說。”
徐素瑤點了點頭,示意她往下說。
卻聽周凌霜道:“貴郡主,您也瞧見了,董府敏公子這回,行事頗爲任性,爲人也霸道無禮起來。”
徐素瑤心裡暗想,莫非是閔夫人帶董忠敏來到了這熙安城,所以林月茹躲着他,不來了?
可再聽周凌霜的話,她才知道她猜錯了。
“當初月茹被退了親,我也曾勸過她,自己好好的,日後覓個好郎君,叫那董忠敏後悔去,她當時也應了,我心裡歡樂,便覺得她想通了自然是好事兒。結果沒想到,她還不曾顯山漏水,在畫壇上有什麼成就,董忠敏便已然反悔了。”
“三個月前,我與月茹在家裡商議着去徐府看您。”那個時候徐素瑤因爲失了魂,每日裡在徐府躺着,是個名副其實的植物人。“那董忠敏竟然尋到我府上了,只說不願意在聽着閔夫人與董老的話,要跟着自己的心,與月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當時心裡想着,只有定親之後退親的,哪有退親之後還定親的?況且董忠敏人事不知,不曉得外面人嘴巴的厲害,我便害怕月茹答應了他,不停的給她使眼色。”
徐素瑤有些詫異。沒想到董忠敏竟然主動求上門,說自己後悔了。
其實說起來,這事情並不怪董忠敏,在這個孝道第一的世界,別說董老臨死前讓他跟林月茹撇開關係,就是董老讓他當即自刎,他也沒有二話的。
徐素瑤當時也爲了董忠敏與林月茹的分開而惋惜,總覺得這對青梅竹馬,就此分開,十分可惜。林玉茹究其一生,也很難遇到這麼個志同道合的人了。
可真正他“順着”自己的心,不管不顧董老遺言,非要求娶林月茹之時,徐素瑤又覺得心寒彆扭了。
你若是真有那個膽識,當時便不同意那無禮的要求便是。可是你又同意了。既然同意吧,便應該老老實實的遵守,這纔是君子應有的品性,可是董忠敏又做了什麼?他現在的所作所爲,也相當於是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給了逝者,將當時被拋棄,日後又遭人閒話還可能面臨再拋棄的苦難,全部給了林月茹。
若林玉茹當真再次聘給她,只怕外人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
想到林月茹若果真答應了董忠敏可能帶來的後果,徐素瑤有些急切的問道:“後來呢?月茹答應了?”莫非是又答應了,結果又被董忠敏欺負了?
周凌霜搖了搖頭:“現在想想,她若是真的答應,倒也是好事!”
“啊?這是什麼緣故?”周凌霜欲言又止,說一句停一句的樣子,將徐素瑤急壞了。
又過了一會兒,周凌霜才萬分艱難的道:“貴郡主,月茹她,她與男子私相授受……”
嗯?!!
徐素瑤愕然了。
這怎麼可能?林月茹那麼羞澀的一個孩子,徐素瑤甚至相信,即便她與董忠敏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麼長時間,她也未必正兒八經看過董忠敏的相貌。就這樣的一個女孩子,還會跟男子私相授受?
見徐素瑤有些不信,周凌霜着急的打賭發誓:“貴郡主,凌霜怎麼會扯謊話欺騙你?詆譭月茹的名聲?果真是月茹她,她與旁的男子有些牽扯。”
“凌霜這麼跟你說話,也是因爲此事尤爲重要,凌霜只希望貴郡主能多勸勸月茹,別讓她誤了歧途。”她說了一句,又急急補了一句,可見確實是着急了。
徐素瑤見周凌霜面色確實着急,而她與徐思銘又算是自由戀愛,她的思想還算是開明的。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說林月茹與別的男子私相授受,可見林月茹定是做了什麼讓她恨鐵不成鋼的事情了。
沉吟了片刻,徐素瑤選擇先弄明白那個男子是誰。知道那個男子是誰之後,她再考慮應該怎麼辦,只打發那個男子遠走,將這消息徹底掩埋,還是讓那男子光明正大的向林月茹提親,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
周凌霜又沉默了,好半晌,她才紅着臉道:“怕,怕是武司階吧,我也沒看清……”
徐素瑤眨了眨眼,武司階?武直徵?
連連搖頭,徐素瑤很肯定的道:“不會的,如果是他,我斷定他二人不會私相授受。”
若說是林月茹因爲受了情傷,一時失足,被另一個男子騙了去,徐素瑤還覺得有幾分可信度,畢竟林月茹單純天真的如同孩子,自己不在她身邊,她拜了師又不能委託思銘照顧她,而她那師父文昌先生,也是個人事不通,只關心學術的……
可武直徵不一樣,他是武將出身,又得聖上信任,在宮裡最要緊的位置守着聖上的安危,不苟言笑,不與人稱兄道弟擔人情面子,卻依舊與周圍人關係融洽,頗得他人敬重。
這兩個人,簡直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徐素瑤實在想不起來,他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
“如果不是武司階,只怕更糟,更糟糕!”周凌霜急了。
徐素瑤有些疑惑的道:“武司階該是很好認的吧。”他平時都穿着司階的衣裳,便是休沐在家也是一身嚴謹的裝扮,遠遠的便將氣場放開,讓人忽視不得。
周凌霜剎那間漲紅了臉。
徐素瑤疑惑道,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總不該是他們已經做了什麼有違君子之風的事情吧?
徐素瑤已爲人婦,有些想法可以有,但周凌霜到底是個姑娘,徐素瑤便不好直接說的,只隱隱的打聽着究竟是什麼緣故。
好半天,才從周凌霜嘴裡問出話來,得到真相的徐素瑤眼皮跳了又跳,最後乾啞的道:“本宮立刻修書一封,讓週六郎去貴郡主府提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