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瑤陡然一驚,如刀般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徐之孝,後者神色一僵,臉色瞬間緋紅。
徐素瑤見了他的樣子,心中全然明白,冷笑道:“好哇,好哇好哇,原來你先前對本宮的敬畏都是假的!什麼時候竟與聖上作成一對,裡應外合,將本宮耍的團團轉!”
太監總管被徐素瑤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的不輕,眼角迅速掃過徐之孝,只揮揮手,讓他後退幾步,自己則親自拉着徐素瑤道:“哎喲喂,貴郡主您請息怒,這是唱的哪出啊?聖上在裡面呢,您說話可得小心哦!”
徐素瑤猛地一甩胳膊,將那太監總管的手甩脫開去,狠狠剜了徐之孝一眼,到底因爲顧念着蕭楠霆的身子,不能意氣用事,只能先跨進了御書房,等着見機行事。
徐之孝見徐素瑤跨步進去,心裡鬆了一口氣。只是剛剛尷尬的場景讓太監總管瞧見了,他心中有些氣悶,眼眸兒冷冷的看了那太監總管一眼,輕輕哼了一聲,跟着徐素瑤進去了。
這下,鬧的太監總管心尖兒顫了好幾顫,只一個勁兒在心裡疑惑,怎麼這位公子是聖上的人,自己怎麼都不知道呢?雖說聖上對自己收受些小錢並不在意,可要是誤了聖上的事情,可怎麼得了?
當下,心中慼慼,連抹≯→,ww£w.了額頭好幾回汗,跟着兩個人進去了。
御書房內,大元聖上斜靠在椅子上,眼神微擡,掃了徐素瑤一眼,人未開口,已是連着咳了好幾聲。
徐素瑤質問的聲音便在他這斷斷續續的咳嗽中慢慢消減去。
待大元聖上停止咳嗽,終於與她說話時,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只聽大元聖上輕聲道:“素瑤啊,這些日子過的可好?”
徐素瑤沉默了片刻,心道,她雖然在空間與兩個孩子有說有笑過了兩年,可一直躺在那裡如同植物人一般的蕭楠霆卻是她心中動不得的刺兒,她心痛,卻不能叫兩個孩子瞧出來,她心急,卻毫無計策只能等着時間來解決,她更是瀕臨崩潰,只因爲失而復得的蕭楠霆,又要離她而去!
她無從選擇,這會兒,無論大元聖上提出什麼要求,她都得答應。
閉了眼,再睜開,她眼中一片清明,看向大元聖上的眼神中,冷漠多過親情,聲音裡也夾雜着公事公辦的疏離:“回稟聖上,素瑤這兩年,一切安好。”
大元聖上緩緩點了兩下頭,道:“好就好,好就好。朕這些日子,時常夢見你的母親,她的一顰一笑,機靈古怪的模樣,一直印在朕的心頭。若朕沒有照顧好你,往後哪有顏面去地下見你的母親?”
徐素瑤不再吱聲,她有些不明白,聖上這唱的是哪一齣。
“素瑤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你就聽朕一回吧!”見徐素瑤不答話,大元聖上也不尷尬,稍微等了會兒,便自己說了下一句。
徐素瑤微微閉了眼,將眼淚抿回眼中,跪拜在地道:“聖上,您身子仍舊健壯,爲何,爲何不放過素瑤一家子人呢?”
徐之孝一直跪在地上沒起來,此刻見大元聖上與徐素瑤兩人已經直接露了底牌,更是將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假裝自己是地板磚。
大元聖上見徐素瑤態度堅決,心中甚爲憂傷。他真的很累,心很累。
幼年,方有些懂事之時,忽然有一天,他聽說了自己並非先皇的親生子,而是母妃與外人苟合而生的野孩子,當年的他,驚慌失措,每日裡戰戰兢兢,只等着先皇或是別人,將他虐死,可這麼憂心忡忡、擔驚受怕的等了許久,終究沒有等到自己的死亡,卻等到了先皇的去世。
而後,順理成章,他在母妃與妹妹的謀算下,成了新的聖上。母妃成了太后娘娘,妹妹成了大元唯一的長公主,他如坐鍼氈的霸佔着龍椅,時常從噩夢中驚醒。
又一次,他驚醒之時,心中煩躁不安,出去散心之時,聽到了他親生母親要絞殺他的言語。
當時的他,驚悸之後,冷笑連連。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那個爲了自己一時寂寞,勾搭了外男,而後又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將錯就錯,讓他登基的女人!她竟然口口聲聲說他是孽障!
他是孽障,那麼生了他養了他多年的她又是什麼東西?
那一夜之後,他的心態變了,他決定坐穩這龍椅。
緊接着,在與眉馨一次又一次的誤會,一次又一次的針鋒相對之後,眉馨捧着肚子來到了宮裡,與他進行了一次交心的談話,那個時候的他同意了眉馨的建議。
眉馨說的是,她去死。只有她死了,太后娘娘的心也就死了。
他當時是舉雙手贊同的,隱藏了心中的絲毫不捨,隱藏了心中的點滴羞恥,他同意了這先皇唯一正統的女兒的死亡,換取自己的一世榮華,一世平安。
可事情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眉馨死了,他的心卻空了。沒有想象中的安穩,沒有想象中的放心,又過了許久,他才明白,是他的心變了,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後來,眼睜睜的看着軒轅宸、軒轅琪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他唯有冷笑連連,只看着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可忍不住的,他總是想去關注那個叫做徐素瑤的孩子。那個先皇唯一正統的後裔。
等他看到那個驕橫的小丫頭,毫無修養的大吵大鬧,他簡直要笑出淚來了!瞧瞧,這就是皇族正統的血脈,也不過如此麼!
原本以爲,這就是結束。可上天哪有那麼好心!
徐素瑤及笄禮的那一天,如同是個被人詛咒的日子。皇族的血脈覺醒了,他的醜陋又被人揭了出來。
徐氏素瑤,生來就是個王者,她用自己獨特的魅力,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追隨她,吸引了大齊第一殿下的青睞,與他兩個人情投意合……
他一直關注着他們兩個,同時也一直比較着自己的幾個孩子,舞陽的愚蠢,平陽的自大,軒轅宸的無能,軒轅琪的狡詐,或許是心中魔障使然,或許是事實,他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樣樣不如人。
若只是不如人,倒也罷了,他也可以讓徐素瑤與蕭楠霆結爲連理,然後共同來輔佐自己孩子,可惜啊可惜,可惜這羣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要背叛自己!
自打太后娘娘背叛他之後,他便留了心,對誰都提防了兩層,皇后娘娘的背叛,貴妃娘娘的背叛,他心中都有數。
天下的女人,還不都是那個樣子?他理解,很理解!
只不過,爲何他的兒子女兒也要背叛他?軒轅宸、平陽、軒轅琪的背叛,讓他徹底死了心,他決定了,即便自己後繼無人,他也絕不會從自己的孩子中挑選一個出來,讓他繼承皇位!
這個心思一動,他在徐素瑤身上花的心思更多了,將她的消息瞭解的一清二楚,在宮裡寵幸了一個又一個嬪妃,讓她們中至少有一個,與徐素瑤同時懷孕。
很不錯,她們的肚子都很中用,一個接一個的鼓了起來,其中有一個宮女,運氣不錯,幾乎與徐素瑤同一天臨盆。
那個宮女肚子裡的孩子,便是十三皇子。除了十三皇子,其餘人的孩子,幾乎無一倖存。
他去母留子,將這一個孩子留在膝下,只待有一天可以用徐素瑤的兒子替了他去。
原本打算在剛生產那天便偷龍轉鳳的,結果,徐素瑤的兩個孩子竟然消失了!而過不了多久,徐素瑤與蕭楠霆兩個人也消失了。
消失,多麼可怕的一個詞,他們竟然帶走了他所有的希望,就此消失,他怎麼可能容忍!
這時候,那個叫徐之孝的人,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是的,夢中。
徐之孝,在他的夢裡,告訴了他很多很多事情,也告訴他,徐素瑤終於會回來的,會回來求他,到時候,他便可以實現自己的心願了。
他就這麼等啊等,終於等到徐素瑤的回來。
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興奮的手都在哆嗦!他要,他要他的兒子!
隱秘的找人觀察了他們一路,給自己傳了一路那兩個孩子的圖畫,嘖嘖,瞧瞧,一個個的機靈、乖巧,聰慧、敏銳,這纔是應該做聖上的人啊!哪像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賊眉鼠眼的!
讓他們當自己的孩子,讓他們繼承自己的皇位,這心思如同帶着毒藥的藤蔓,爬滿了自己的心!
冷了神色,大元聖上收了方纔還帶着幾分可憐的神態,端正了身子,喝道:“徐素瑤,您進宮是爲了什麼,不會忘了吧?”
徐素瑤渾身一個激靈。她苦笑了一聲,也不看徐之孝,只呆着眼神道:“聖上,兩年前。你試圖從素瑤身邊奪走素瑤的孩子……當時的素瑤,奄奄一息,幾乎喪命,那個時候的素瑤仍不屈從,更何況現在呢?”
大元聖上有些發愣,忽然,徐之孝開口道:“聖上,貴郡主,請聽草民一言。”
徐素瑤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
大元聖上卻如同得了一個臺階下一般道:“你且說。”
徐之孝便磕了一個頭,道:“聖上與貴郡主爭執一事,實屬不必要。此事既然事關兩位王子,何不讓兩位王子自己做決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