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孝並不知道這姑娘是誰,但剛剛疾步跟着徐之孝出來的姚冉紫知道啊,她瞠目結舌的道:“珠兒,珠兒姑娘?”
那女子淺淺一笑,並不行禮,只是問道:“貴郡主在哪裡,請速帶我們過去吧!”
徐之孝忙哦了兩聲:“各位姑娘,請隨我來!”
珠兒便招呼身後的人:“將東西擡進去吧。”
身後幾個人便合力,擡了好幾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往屋子裡走。
姚冉紫心中仍舊詫異不已,在她心裡,珠兒早就死透了,結果,她不僅活着,看上去還活着非常的好……
心裡五味俱全,不提防有個矇頭蓋臉,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的人到了她身旁,聲音溫柔而又和煦的問道:“您是姚小姐吧?”
姚冉紫臉蹭的一紅,她怒道:“我不是小姐!”
問她話的人微微一怔,隨即忙道歉道:“對不起,您是姚女士吧?”
姚冉紫怔住了,忽而一旁又一個女子走了過來,湊到她跟前道歉:“姚姑娘,您別生氣,她不大懂咱們這裡的規矩。”
又衝着那個矇頭蓋臉的人道:“你管這裡的男子叫做公子,女子叫做姑娘,下回可別錯了。”
那人不以△,w⊥ww.爲然的聳了聳肩,指了指她的胳膊道:“墜兒,你在這裡便好了,幫她把袖子撩起來。”
姚冉紫還沉浸在墜兒怎麼也活着的疑問中,只覺得自己胳膊一涼,她低頭,方纔見一個銀針紮在了自己胳膊上,而自己的血液沿着針往外流去,針的尾部,還有一個兩隻粗的透明管子。
她啊的一聲,劈手推了給她抽血的人一下。
墜兒眼疾手快攔住了她,那女子也喝道:“抽血的時候不要動!”
她是那般的理直氣壯,姚冉紫不知爲何,竟聽了話。
姚冉紫細細觀察了那女子一圈,發現她並非矇頭蓋臉,而是在頭上戴了一個白色的帽子,口鼻處圍了一個白色的巾帕。
待那女子抽完血,淡淡說道一句:“好了,捏着這個,別再亂動了,等血不流的時候,將這棉籤給我,不要隨地亂扔,你得了傳染病,會傳染給別人的。”
哎?
姚冉紫怔然的看着她有條不紊的收拾着剛剛擺弄的東西,又將抽的那一管子血上貼了一個標籤,看上去熟練而又老道。
姚冉紫終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帶着幾分興奮的道:“你是大夫?!!”
那女子頭也不回,仍舊忙着手裡的東西:“我不是大夫,是生物學家。你體內含有h1015號病毒的抗體,我們要提煉出來,帶回去製藥。”
姚冉紫被她說的一頭霧水,她也不管姚冉紫聽沒聽懂,瞥了她一眼,冷漠道:“你離我遠點,你有那抗體,死不了,萬一傳染到我,我就死定了。”
姚冉紫自得了瘟疫之後,遭受了好幾個人的嫌棄,更是遭到了蕭楠霆的拋棄,對她現在的態度也不甚在意,只是覺得這女子雖爲醫者,卻失了醫心,可見也不是什麼值得學習的人,遂默默退到一旁去。
忽然,姚冉紫聽到屋內砰的一聲響。她疾步走過去細看,還沒走到屋子門口,便看到蕭楠霆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
徐之孝在一旁一個勁兒的賠不是:“王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天仙們一般見識……”
蕭楠霆冷着臉住了步子,眼神嚴厲的瞪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滿臉堆笑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最後,還是吐出一個滾字來。
徐之孝訕訕的討了一個沒趣兒,乖巧的站到離蕭楠霆遠一點的位置。
原來,那一羣女子進了屋子之後,見蕭楠霆一直陪着徐素瑤,只一個勁兒的說:“家屬迴避,家屬立刻迴避!”
蕭楠霆怎麼可能迴避?他冷漠的看了衆人一圈,怎麼看也不覺得她們是大夫,而且一個個的都不敢以真面目見人,更是惹人懷疑。
結果便是,他要趕那羣人走的時候,珠兒跑過來,跟他解釋了一番,說她們是很擅長醫術的大夫……他雖不知道珠兒安的什麼心,但眼看着瑤兒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他也沒得挑,讓她們治吧!
本着治好了自然好,治不好大家都陪葬的心思,他自然的站在一旁。
可是,那羣小丫頭,竟然要他必須迴避!還說他身上髒東西多,會讓瑤兒生病……
總之,也不知道那羣人究竟說了什麼,最後見他還不走,竟然衝着他紮了一針。
動了動胳膊,仍舊覺得麻麻漲漲的,蕭楠霆忍着怒氣,忍着睏意,強自撐在那裡,默默的等着屋內傳出消息。
一定要治好瑤兒,一定要治好瑤兒!如果治不好,不僅這羣來歷不明的女子要陪葬,蕭楠傅、軒轅宸、軒轅琪,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不知道唸了多少遍,忽然,蕭楠霆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屋子內,一個嬌小的姑娘看到他那副模樣,噗嗤一笑,衝着身後的人嬌笑道:“嘖嘖嘖,五分鐘就起作用的麻醉劑,那男人竟然撐了二十分鐘才倒。依我看,也該抽他一點血,或是將他剖開來研究研究纔好。”
離徐素瑤最近的一個人,聲音平淡的如同沒有絲毫的波瀾:“腹壁切開完畢,進入子宮所在腹腔,繼續供氧。小紫出去。”
窗戶邊那嬌小的姑娘聽了最後一句,翹舌一吐,一扭身出去了。
徐素瑤朦朦朧朧之間,覺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未來,那裡有先進的設備,一羣婦產科醫生正圍着自己,麻醉師衝着自己一笑,說自己已經昏迷,不用打麻醉了,然後她便轉身離開了自己。主治醫生嘴裡言語簡練,卻極度專業與自信,有條不紊的帶着身邊的助手進行手術……
朦朧中,似乎在一羣腦袋的縫隙中看到了拔步牀架子的一抹紫色,徐素瑤微微一笑,到底是夢,還有破綻……
忽然,一聲微弱的啼哭,悄然鑽進徐素瑤的耳中。
她心頭一跳,想睜開眼看看是什麼聲音,是孩子,還是貓兒。
耳朵也全力去追尋那細微的啼哭聲。
卻只聽到一句:“快,將他放到恆溫箱裡!”
恆溫箱,徐素瑤心裡跟着唸了一遍,卻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
“還有一個,主任,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又一人驚道。
那主治醫師也微微訝異了一下,卻是不動聲色的道:“繼續手術!”
只是徐素瑤已經徹底昏了過去,渾然不知了。
屋外,姚冉紫與徐之孝合力將蕭楠霆扶了起來,讓他臥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姚冉紫抹了一頭的汗道:“孝公子,蠻夷打了進來,雙刀王子玄統統在外面奮力抗戰。我說句實在話,他們撐不了多久的。我是個將死之人,得了瘟疫是沒得治了,貴郡主現下生死未卜,我想,就算她這一關挺過去了,蠻夷那邊也不會放過她吧……她與王爺實在是太顯眼了。”
徐之孝氣喘吁吁,只顧着調整自己的呼吸,好好歇一口氣,根本沒辦法回姚冉紫的話。
姚冉紫似乎也不用他回話,接着道:“你不是什麼要緊人物,蠻夷人對你不熟悉,你只假扮成這府裡的小管事兒或者小廝,自然能躲過一劫……”
徐之孝聽她一句“管事兒”、“小廝”,當下眉頭一豎:“姚姑娘,你這麼瞧不起我麼?”
姚冉紫頓了頓,纔回過神,明白過來他說的意思。
士子,無論寒門還是士族,都瞧不起行賤業的人,她剛纔的話,實在是失誤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又有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爭那一口氣圖什麼呢?”她三言兩句的解釋道。
徐之孝搖頭:“跟着貴郡主便沒事了。”
姚冉紫不解,徐之孝便帶着幾分神秘的說道:“我告訴你,這幾天不僅有仗要打,還要換皇帝呢,不僅……”
“你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見?”姚冉紫急急的打斷了徐之孝的話。爲什麼他明明在說話,可她卻聽不見他的聲音呢?爲什麼明明自己看着他的口型在,卻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呢?
徐之孝原本興奮異常,眼中帶着詭譎而又激動的光,正準備將自己知道的天大的秘密一言傾出,卻忘了姚冉紫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頓時,他由興趣盎然,變成了索然無味。只道:“你等着吧,左不過就這兩個月的事情罷了。”
姚冉紫着急道:“兩個月,別說兩個月了,就是兩天,熙安城也撐不過去!”
徐之孝擺手笑道:“你別這麼悲觀好不好,咱們有天仙作爲幫手,怎麼可能打不贏呢?”
姚冉紫好笑他的盲目信任,嘴裡正待要再說兩句,耳邊忽然傳出一聲小孩啼哭來。
她全身如同被定住一般,一僵,似動不了,隨即忽然興奮道:“生了,生了生了!是貴郡主生了!”
她把腳往屋裡走去,卻沒想到身後忽然傳來轟隆一聲,接着又是轟隆轟隆兩聲,那聲音響徹天地,同時引得屋子晃了兩晃,隱約的,姚冉紫覺得自己腳下的大地都震了兩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