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老先生爲了寒門學子的事情來到京城,自然不願意浪費分分秒秒,他於昨日的接風宴上得知貴郡主前後做的許許多多事情後,便下了帖子,約好周學士、葉館主以及閔夫人今日一起來徐府。
卻不想無心插柳,他們一行人的到來讓徐克仁受寵若驚,也不再躺牀上了,一個翻身就去了榮盛堂待客。
閔夫人實在不習慣那個氛圍,便同徐思銘一起來到落蕊院,照看依舊昏睡的徐素瑤。
接下來就是徐素瑤剛剛睡醒,惶然不知閔夫人在她身邊,嘀嘀咕咕言說聖上處事不公,言說要抽舞陽鞭子被閔夫人瞧了個正着之事了。
徐素瑤見閔夫人眼裡充滿了寵溺,便知道她也爲自己心疼了,忙安慰道,“我只是累着了,況且也沒受什麼罪,夫人就不要爲我難過了!”
閔夫人點了點頭,“既然你醒了,我同思銘就先出去了,姬老先生他們都是爲了你纔來的,你早些過去讓他們見一面,免得他們認爲你失禮。”
徐思銘卻嗤笑一聲道,“閔夫人的意思是,你再不出去,他們幾個受不了徐大人,就要離開了。下回你再想見他們齊聚一室,可就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了。”
閔夫人嗔怪的看了徐思銘一眼,徐素瑤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未等徐思銘與閔夫人離開落蕊院,徐素瑤便讓幾個丫鬟幫自己梳洗。
白英替徐素瑤更衣,白蘇替徐素瑤梳髮,白芍替徐素瑤端上來一碗桂圓蓮子粥,白芷則捧着一盆溫水替徐素瑤擦洗。
四個丫鬟自始至終不出一聲。
徐素瑤來回掃了她們好幾圈,才笑道,“這是怎麼了,一個個悶悶不樂的?誰欺負你們了,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們做主!”
四個大丫鬟應聲跪在了地上,一個個的紅了眼睛,語調中夾雜着滿滿的委屈,“貴郡主,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丟下奴婢們,奴婢們願意陪郡主直面任何難關,可奴婢們真的不願意再留在府裡膽戰心驚的等消息了!”
徐素瑤慢慢斂了笑意,“說什麼呢,我進宮前不是說了,只是一件小事罷了,你們一個個大驚小怪的,像什麼樣子?”
白芷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貴郡主,奴婢知道您不放心奴婢們進宮,擔心奴婢們一句話說錯就被賜死,可是奴婢們在府裡等您的消息,真的是生不如死啊!昨夜您走後,白英就一直在地上磕頭,求菩薩保佑您平安回來,一直磕到您回了府——貴郡主,您真的忍心讓奴婢們每次都這樣嗎?”
徐素瑤這才注意到白英額頭上帶着一個石青色的護額,她嘆了一口氣,“好了,都起來吧。”
昨日她在馬球場中毒,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她還差人宣她進宮,丫鬟們自然都猜得出太后來意不善。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在強權面前,徐素瑤只能屈服。
她可沒有舞陽、平陽、安王這麼好命,前者只是關三個月的禁閉,後兩者更是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如果昨夜她沒有能力反擊,她必定會受嚴懲,運氣好點,剝奪貴郡主的爵位,杖打個幾十下,殘留一口氣被扔回徐府;運氣差一點,僅僅謀害公主這一個罪名就可以讓她腦袋落地、誅連九族了。
心思轉念間,徐素瑤已經開口說道,“我答應你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們丟下了。”
四個丫鬟眼眶紅了又紅,白芷率先起身,“貴郡主,奴婢幫您擦手。”
出了落蕊院,徐素瑤的心情已經平復,白芷除了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外,臉上也收了剛剛的激動。
兩個人徑直往榮盛堂走,半路經過隨意堂時,恰巧看到林氏身邊的薄荷鬼鬼祟祟的往隨意堂內張望。
徐素瑤便衝着白芷使了一個眼色,讓她留意一番,自己則接着往榮盛堂走。
等徐素瑤稍稍走遠了些,白芷才躡手躡腳的走到薄荷身邊,輕輕的拍了一下薄荷的肩膀。
雖然是輕輕拍的,薄荷還是被嚇着了。
白芷假裝被薄荷的反應嚇了一跳,伸手去扶薄荷的腰,“薄荷姐姐,你可得當心身子——做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薄荷瞥眼見周圍沒有別人,這才小聲在薄荷耳邊說道,“我剛剛看見幾個白影飄進了隨意堂,可隨意堂裡偏偏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芷眉角一跳,“你看花眼了吧?這青天白日的還能鬧鬼不成?”
白芷比薄荷小五六歲,可因爲進了兩次宮,又是貴郡主身邊的大紅人,薄荷對白芷比對林氏還要恭敬,聽她這麼說,禁不住發誓道,“真的,是我親眼看見的,若是隻有一個白影還能說我看花了眼,可我明明看了好幾個白影飄過去了!”
白芷卻做出一點都不相信的樣子來,“好了好了,你別癔症了,快回去吧,要是還在這裡呆着,林姨娘又要找你麻煩了。”
薄荷想了想,自打林氏知道自己懷了哥兒後,隔三差五的就找自己麻煩,當即向白芷告辭,回自己的小屋子。
確定薄荷走後,白芷才加快步子追上徐素瑤,輕聲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告訴徐素瑤。
徐素瑤心神一動,“長孫殿下帶給我的那匹棗紅色的馬還在嗎?”
白芷點點頭,“奴婢以爲是長公子送去的馬匹,從馬場回來的時候特意讓人帶回來了。”
“不是以爲”,徐素瑤深深的看了白芷一眼,“那就是長公子送過去的馬兒。”
白芷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輕聲應了句,“奴婢知曉。”
就聽徐素瑤又吩咐道,“今晚天黑的時候,把那匹馬放了。”
不等白芷問明白徐素瑤的意思,徐素瑤已經跨過榮盛堂的門檻,走進榮盛堂了。
榮盛堂正位空着,姬老先生、葉館主、閔夫人、周學士依次而坐,徐克仁陪在最末,徐思銘則站在一旁。
徐素瑤極快的打量一眼裡面的人後,才垂下眼瞼碎着步子往裡走,先是給認識的閔夫人、周學士、徐克仁見禮,隨後才面露疑惑的看向兩個年過花甲、貌似仙人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