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負責人一臉無奈的道:“回老爺,這是匹倔馬,剛從漠北買來的正要分馬廄的時候,它自己卻掙脫繮繩,跑到這裡來了,拖都拖不走,沒得辦法,這才讓它在這裡住下了。”
田福通道:“叫人宰了吧!”
那位負責人答應了一聲,正要去叫人宰馬,李隱卻將他叫住了,“這馬爲什麼這般瘦?”
那人道:“一言難盡,這馬是漠北馬商販賣到此的,那馬商養了三月有餘,每日上足料餵養,無奈只是落膘不起,這誰還肯要它?那馬商急着離開這裡,我便應了三十兩馬價給他。此馬我又在這裡養了兩個月,總是這樣羸弱,已是準備再過幾日將它當普通牲口宰了。”
李隱對田福通道:“這馬我要了。”
田福通道:“李郎將莫不是說笑,這裡好馬這麼多,爲什麼看中這匹瘦馬?”
李隱並不解釋,田福通只得讓人將那瘦馬牽了出來,李隱向田福通問馬的價錢,田福通連稱不要錢。
李隱卻一臉嚴肅的道:“我李某做事,向來最講究公道,你是馬商,我來買馬,怎能不要錢?”
田福通見李隱的神情不像作假,只好說了一個最低的成本價,李隱並劉宏那馬的價格一起付了。
隨後,田福通領着李隱到了此處的客廳中,正式談起正事來。
一番商談後,李隱答應降低田氏馬商進出雁門關時,所需要交的賦稅,並予以一定的保護,而田福通則答應長期爲李隱的軍隊供應馬匹。
這是雙贏的事情,田福通與李隱又不是不斤斤計較的人,所以很快就將事情談妥了。
那匹瘦馬似乎有些靈性,許是知道李隱救了它一命,當李隱去牽那匹瘦馬的時候,它竟縱聲歡嘶,伸頭過來在李隱腿上挨挨擦擦,甚是親熱。
劉宏撇嘴道:“你看人的本事不錯,比如一眼就知道我是有大才能的,但你相馬的本事,可就差得多了。”
李隱沒說什麼,牽着瘦馬走出了馬場,走遠之後,李隱解開了瘦馬身上的繮繩,拍了拍馬背,“你自己走吧,不要再回來這裡了,不然就要被人宰了。”
劉宏這才知道,露之所以從田福通手上要來這匹瘦馬,原來是爲了避免這瘦馬被人宰掉,他心中一陣困惑:“這傢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前些日子殺起人來毫不手軟,這時又能對一匹毫不相干的畜生,行仁慈之心。”
李隱騎着自己來這裡時的馬,往雁門而去,但沒走一會,卻聽得背後傳來馬蹄聲響,轉頭一看,竟是自己剛放走的那匹瘦馬跟了過來……
那瘦馬一直跟着李隱回到了軍營中,李隱也沒趕它走,讓人好生照料。
照看馬的人,因爲得了李隱的吩咐,便用最上等的馬料來餵養瘦馬,不到半個月,那馬竟變得十分肥潤,且健壯而崢嶸,步履如飛,李隱、劉宏再見這馬時,都感到詫異無比。
原來,這黃驃馬其實血統十分尊貴,對吃的十分挑剔,一般的馬料都不怎麼入得了他的口,故而其他人養的時候纔會變得那麼的瘦。
而來到雁門關後,伙食水平大幅度的提高了,這才又恢復了本來的英姿,只是身上還是有一些癩子,影響了它的美觀。
這匹黃驃馬,就是這樣成了隨李隱南征北戰多年的坐騎。
太原郡,盂縣縣衙。
盂縣縣令陶方這時正一臉微笑的向李隱道:“鷹揚郎將大人,您來找下官所謂何事啊?”
李隱道:“那天我路過盂縣的時候,見到有幾個縣兵,剛巧的是,我認得他們是流放到此處的礦工……”
陶方的額頭處,已出現了不少的冷汗,顫顫道:“郎……郎將大人,您可……可否高擡貴手?”
楊玄感之亂後,整個河東地區也開始不安定了,盂縣也是盜賊四起,原本的縣兵個個貪生怕死,根本保衛不了盂縣,有一次盜賊甚至都囂張的揚言要攻打盂縣了,陶方沒辦法,最後在縣尉的建議下,弄了兩百個流放的礦工進縣兵。
這些礦工原本就是隋朝最精銳的關中府兵,作戰經驗十分豐富,有了兩百個加入後,盂縣頓時安穩了許多。
陶方一開始也是怕被人發現,但過去許久了,一直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萬沒想到卻被李隱給發現了,所以立馬就心慌了。
李隱盯着陶方道:“陶縣令你可能不知道,這三萬礦工可是我爲陛下求情,才流放到這裡的。”
陶方暗道一聲:“這也太巧了吧!難道是天要滅我?”
李隱又道:“陶縣令不必緊張,你只要答應我兩件事,這事我就當沒看見。”
陶方連忙問:“郎將大人要我答應什麼事?別說是兩件,就是二十件我也答應。”
李隱道:“一,你需改善那些礦工的生活條件,住的吃的都要儘量提升到最好,並且減少他們的工作量。”
陶方一口答應道:“郎將大人放心,這點我可以做到。”
李隱點了點頭,“第二,我需要帶走其中的兩千五百人,以補充我部人數的不足。”
“這……”陶方一陣遲疑,覺得李隱一下子要太多人了,不好對上級解釋,不過最後還是咬牙道:“行吧,這我也答應看。”
李隱滿意的道:“陶縣令果然是識趣之人,你我現在都犯下了同一種罪行,你也不怕我會揭穿你了吧!”
陶方抹去額頭的冷汗,“郎將大人以後還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儘管開口。”
李隱道:“一定,一定。”
隨後,盂縣礦工住處發生了“瘟疫”,但在縣令大人的積極救治下,很快穩住了病情,只死了兩千五百人……
從盂縣的礦工中將人弄走後,李隱很快帶人離開了盂縣。
剩餘的那些礦工,他是遲早會全部讓他們重新成爲軍人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真要將人全部弄走,別的不說,糧食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當李隱帶着軍容整肅的兩千五百人返回到雁門關的時候,時間已不知不覺進入了大業十年的正月。
隋朝經過過去的一年,現在已是已是滿目瘡痍,進入新的一年後,又會變得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