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珀幽幽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無邊的草原上,陽光炫目,茂密的草叢裡蚊蟲轟鳴着。石珀猛然站起,四下望着,卻只見茫茫草野,四下不見一個人。
“這是哪裡?”石珀舉起手,遮住陽光,深深眺望着,心中一陣慌張和茫然。“辰辰——!”他跌跌撞撞朝着北方走着,卻驀地想起自己剛到這世界的時候,也是如此驚慌失措地大聲疾呼着妻子的名字。
石珀猛然站住,怔怔地發呆,衝鋒槍在他胸前晃盪着,他低頭看了一眼,卻大驚失色。那衝鋒槍早已鏽跡斑斑,連扳機都已經鏽死了,似乎是從哪裡挖出來的上世紀的古董。
石珀拽下衝鋒槍,那槍帶已經朽爛,石珀連忙扔在草叢裡,厭惡地退了幾步。
“這時空太不穩定了……”石珀摸着額頭上的冷汗,“他們都沒事吧?”
愣了一陣,他撫摸了一下胸前的傷疤,擡起頭,毅然朝着北方快步走去。“應該是還在這個地方,去第一次聚集的海邊!”他想起第一次遇見黃辰辰的情形,他從坡上滾下來。“他們一定也會去那裡!”
頂着烈日走了半個多小時,石珀突然看見前面似乎有人在朝這邊飛奔。石珀心中一動,蹲下身子,靜靜觀察着。
那是兩個男人,正焦急地朝着這邊走來,待走得近了,石珀一陣驚喜,猛然站了起來:“教授!韓進!”
兩人一愣,看着這裡,突然撒腿朝着這裡跑來,韓進邊跑邊喊:“石珀——哈哈哈!你也來了!”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教授也趕了過來:“石珀!”他神情激動,“以爲從此天涯相隔了,你也過來了?”
“都過來了!”石珀跟教授擁抱了一下,“我正在找他們!”
“正好一起找吧,”教授指着南邊說,“他們說不定在墳墓那裡等着咱們!”“墳墓?”石珀一愣,“我以爲他們會在海邊……”
教授跟韓進互看了一眼,“應該在墳墓那邊吧?”教授遲疑地說,“咱們最近的聚集點一直以墳墓爲地標了。”
“有道理,”石珀點點頭,又指着南邊,“墳墓在正南嗎?”
“應該是,”韓進點點頭,“這地方挺熟悉的,正南就是咱們的墳墓吧。”
“走吧,”石珀開心地拍拍手,“只要他們過來了,肯定會遇上的。”
“石珀,”教授邊走邊琢磨着,“我們到這邊之後,發現那衝鋒槍都爛成窟窿了……看來這時空裂縫傳送裝置還是有問題啊。”
“當時嚇了我一跳,”韓進後怕地說,“幸好咱們沒有變成骷髏掉在這裡。”
“骷髏倒不會,”石珀苦笑一聲,“怕是會變成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韓進突然停下腳步,“要是他們來的時候出錯了……我們要找的,會是老頭子和老太婆?”
石珀一陣惡寒,搖搖頭,大步朝着南方行進。
又走了一陣,教授突然指着前面:“有人!”
石珀的心一陣狂跳,順着教授的手指仔細看着,果然有兩個身影遠遠朝着這邊走來。“是……黃辰辰和
楊攀月!”石珀呼地笑了,大步朝前跑去。
“是她們!”韓進也興奮地跑了起來,教授氣喘吁吁跟在後面,三人朝着那兩個身影邊跑邊喊。那兩人聽得喊聲,也朝這邊跑了過來,待到近處,卻見楊攀月和黃辰辰手拉手,都哭得稀里嘩啦的,朝着石珀撲了過來。
石珀雙臂摟着兩女,安慰了這個又安慰那個,教授彎腰扶着膝蓋喘了一陣,搖搖頭:“年輕真好啊。”
五人紛紛坐在地上,相互望着,黃辰辰噙着淚,抓着石珀的手臂不放,臉上卻全是燦爛的笑容。
“這下好了,”韓進躺倒在地,“都快擔心死了,你們沒變成老太婆,我很欣慰。”
教授看了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的衆人一眼,奇怪地問:“張竹生呢?”
石珀、楊攀月和黃辰辰一下子呆住了。
教授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張竹生……沒過來?”
黃辰辰結結巴巴地說:“張大哥、我們把他、丟在那裡了!”“啊?”教授和韓進大吃一驚。
石珀卻傻了一般,嘴脣抖動着:“怎麼會把他忘了……怎麼會……”
“他當時一直昏迷,沒有跟着咱們撤退!”楊攀月眼睛裡一下盈滿淚水,“太慌亂了……一時沒想起來……”
衆人木呆呆地坐在草原上,許久都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韓進突然強笑着說:“也許他醒了會跟過來,說不定這會兒正在草原上找我們呢!”
石珀搖搖頭,“張竹生跟陳漢平在一起,他們都有傷……我真混賬!”他擡起頭,早已淚流滿面,“我要回去找他!”
“石珀!”教授嘆口氣,“現在我們也回不去,首要的任務……還是弄清這是哪一年,然後我們需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再去救他!”
石珀悵然若失,看着茫茫草原,風正一陣陣吹拂着草葉,天色正慢慢暗下來。
“咱們朝西邊走吧……”楊攀月幽幽地說,“也許還能找到海博格那個實驗室,從那裡,說不定還能回去……”
“張竹生沒事,”韓進突然失聲哭了起來,“他沒事,我能感覺到他沒事的!”
夜色黑了下來,衆人都手無寸鐵,石珀執意要連夜趕到西邊去找海博格的實驗室,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教授和黃辰辰都頂不住了,石珀只好讓大家原地休息。
月明星稀,石珀孤零零坐在一處土坡上,望着遠方發呆。黃辰辰慢慢走了過來,靜靜坐在時候身邊,“那不是你的過錯……”她眼圈一下又紅了起來,聲音哽咽着,“我們都不會不管張大哥的,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自己。”她慢慢偎在石珀身邊,“來時幾個人,走時也還幾個人。老師,咱們一起去救張大哥,把他帶回來!”
石珀沉默半晌,嘆口氣,扭過頭看着黃辰辰,“辰辰,這裡很有可能就是2010年,我們好不容易纔又回到這個世界……我多想你們,能夠不再擔驚受怕,能夠安全地留在這裡,畢竟這裡還是我們那個時代,也許出去的方法更簡單方便一些……”他雙手扶住黃辰辰的肩膀,“這裡沒有那麼多
殘忍的廝殺,沒有那麼多敵人,這裡比那裡要強很多,辰辰。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要你們留在這裡,我去找張竹生,我會把他安全帶回來的……”
“想甩下我們嗎?”楊攀月的聲音從石珀身後傳出,她哭着走到石珀面前,倔強地看着石珀:“活就一起活着,死就一起死,爲什麼要分開!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石珀看着渾身顫抖的楊攀月,心中百感交集,卻見教授和韓進也都慢慢走了過來。石珀嘆口氣:“好好休息吧,天亮了還要趕路……”
教授卻也坐在石珀身邊,拍拍石珀的肩膀,“其實她們說的很有道理,你要是走了,留下她們,我可不會照顧她們。誰說這裡安全?恐怕這裡也在四處搜索咱們吧?”他擡頭看看楊攀月,“咱們一起來,就一起走,不能再扔下任何人了。”
“其實你這種說法很不負責任,”韓進也批評石珀,“我怎麼感覺你覺得我們是累贅了,所以想甩掉我們,這事兒沒門!我可保不齊哪天就發瘋了,你就放心把黃辰辰和楊攀月扔下?”
石珀慘笑一聲,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想的太不周全。大家去休息吧,咱們明天還要趕路。”
教授看了石珀一眼,對衆人點點頭,大家默默散開,黃辰辰也挽着石珀站了起來,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
天色快亮的時候,石珀還靜靜坐着,四下是熟睡的戰友們,他望着這些親如兄弟的人,心中泛起一陣陣心酸。
“海博格的實驗室……還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情況,也不確定這是哪個年代,”他心中空蕩蕩的,“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張竹生,你要堅持住!我們對不住你了!”
突然石珀敏銳地聽見遠處有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待到仔細聽時,又無影無蹤了。
“有人?”石珀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他站起身,四下張望着,只見天色微明,而草野依舊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動靜。
“難道是……張竹生?”石珀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那聲音忽遠忽近,卻是從東邊傳來的。
“楊攀月、教授!”石珀低聲喝道,衆人一下子驚醒過來。石珀指着東邊:“好像有人!”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漆黑一片的草原上異常平靜,連鳥和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你神經過敏了吧?”韓進狐疑地說。“聽!”楊攀月擺擺手,微探着頭,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正慢慢朝着這邊傳來。
“有人!”衆人一驚,呆立在那裡,不知道是躲起來還是逃跑。
慢慢的,一個身影出現在微明的地平線上,遠遠的,菸頭明滅,似乎扛着個東西,一晃一晃,正是朝着這邊走來。
“不是張大哥!”黃辰辰渾身發抖,“我……有點害怕!”
那人卻猛然停下腳步,將肩上的東西提在手中,“衝鋒槍!”衆人趁着黎明的微光看得清清楚楚,那剪影般的身影端着一支衝鋒槍,加快腳步,朝着這邊跑了過來,過膝的衣襬飄動着,那身材和動作,如此熟悉,透着邪惡和血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