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今天向西街的街上特別熱鬧,尤其是飯店和燒烤大排檔,火紅的不得了,好像夏天一來這些露天燒烤的生意馬上就來了。
莫非他們是在歡慶老爸成功修煉出關?我有些調侃的想着,跟陳覺一起走進了飯店。
板着臉跟老爸打了個招呼,老爸也還算那麼愛答不理的樣子嗯了一聲,瞟了我一眼,問黑叔:“我不在家,這小子沒給你們惹啥事兒吧?”
“沒啊,小意這孩子夠省心的了。”黑叔笑着說。我不好意的笑了笑,總覺得我已經長大了,他們這種談論小孩子的方式讓我不太舒服。
不過,我和陳覺剛坐下,黑叔卻忽然說道:“我聽說那個報案說胡柏航偷東西的店讓人給砸了,黃臺的所長還以爲是我找人乾的,打電話跟我拐彎抹角說了一堆。”說着話,黑叔用眼睛瞄着我,好像有些詢問的意思。
我沒做聲,有些緊張的看向了老爸,看樣子黑叔應該也把胡柏航的事情跟他講過了,但他好像面無表情,就像沒聽見黑叔的話一般。
“本來這事兒是佔着理的,他們報假案還傷人,追究起來讓他們賠多錢都是應該的,可現在這店被這麼一砸,有的事兒就不好說了。黃臺派出所的意思是,這倆事兒就這麼互抵了,誰也別追究誰了。”黑叔繼續說道。
我有些詫異,怎麼這樣做也可以?案子還能互相抵消,我是怎麼想也不會明白的。不過,聽黑叔剛纔話的意思裡,這件事兒我們好像是有些多此一舉了,可除了幫胡柏航出氣我真不知道還能幫上他什麼忙,成年人的世界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老爸抽着煙,平靜的說:“也不是啥大案子,誰都嫌麻煩不愛管這些事。”然後,笑了下說:“我都沒想到啊,那小子居然是胡快手和小一秒的兒子,我還認他當了乾兒子,真他媽沒整。”
我很想聽聽老爸和黑叔聊關於胡柏航父母的事情,可忽然電視裡播放出的音樂和主持人的聲音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我驚訝的發現,今天居然是韓日世界盃開幕的第一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我竟然都忽略了,虧着我還自詡爲球迷呢。我說今天街上那麼熱鬧,那些燒烤攤生意異常的好,剛纔我在奇怪他們把電視弄到外面是什麼情況,原來是爲看世界盃用的啊。
上一次世界盃的時候,我還是小學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比賽,其他一無所知。這應該算是我生平第一次正式的接觸這項賽事吧,平日裡喜愛足球的我此刻感覺異常的激動。
開幕式的歌舞表演進行着,看着電視,黑叔忽然說道:“今天可有耗子他們忙了,白天就有老多人下注了。”
老爸點點頭,想起什麼來問:“小峰那頭弄得怎麼樣了?”
“也不錯,他一去那開盤口,歌廳生意還帶起來了不少呢,老許還挺樂呵。”黑叔趕忙答道,又笑着對老爸說:“這次他要是錢賺大了,肯定得打心眼裡感謝宇哥啊!”
“謝我幹嘛,他最應該謝謝的是你。”老爸毫不在意的說,弄得黑叔有些不太自然。
“讓老許記住,他就是租地方給小峰,其他的事兒不許參與,不然,他那歌廳也就別開了!”老爸眼睛盯着電視繼續說,黑叔不住點頭稱是,表示已經再三叮囑過老許了。
我感覺老爸有些霸道,人家做生意他都要干涉,不是說不管小峰的事兒嘛,可爲什麼總是還盯着人家不放呢。
正這時候,海子叔從門外風風火火的推門走了進來,大聲喊道:“黑子,開始沒,開始沒呢?”好像還挺心急的,沒等黑叔回答,海子叔就看見了坐在屋子裡的老爸,露出驚訝的神情問道:“宇哥,你回來啦,咋不說聲讓我接你去呢!”
“哪敢勞你大駕,你這一天不是玩娘們就是打麻將,跟他媽退休老幹部似的。”老爸調侃着說,海子叔嘿嘿的笑着走過來拍了我和陳覺的頭一下,坐下說道:“不然我一天干嘛啊,你讓我別老打仗,我總得找點娛樂活動不是。”
說完,海子叔看向電視說:“咋還不比賽呢,趕緊地啊!”黑叔笑着問:“咋地了,你也買了襖?”
黑叔這麼一問,海子叔慌忙的看向了老爸,然後擺手說:“別瞎逼呲呲啊,我可沒買!”黑叔卻用懷疑的語氣哦了一聲,不相信的看着他。
這時候聽見老爸冷聲說:“我可告訴你們了,自己放盤就他媽別買,球這玩意說賠就賠!再說了,這是世界盃的比賽,偶然性太大了!”
“嗯嗯,我知道知道!”海子叔連聲說着,又瞟了眼電視帶着些自信的說:“不過,這第一場是法國對塞內加爾,法國讓球都讓了兩個!”
“贏不贏我不管,反正你儘量少玩,願意玩扔個千八的還行,多了可別啊。”老爸提醒道,海子叔點頭答應着,可神情卻不是太自然。
法國隊我知道,那可是上屆世界盃的冠軍,還是上屆歐洲盃的冠軍,看過足球的人都應該瞭解他們的實力,他們那個對手的國家名在這之前我都沒聽過,應該是非洲的一個小國吧,這強弱太明顯了。
我們吃着飯,本屆世界盃的第一場比賽也開始了,這是我第一次看世界盃的直播,不過卻是異常實力懸殊的對決,看着塞內加爾出場的那些大老黑們,不知道他們面對強大的法國隊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看着他們,忽然聯想到了我自己,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這支在世界盃上的塞內加爾隊,默默無聞,沒人看好,還不得不和強大的對手對抗,還真是倒黴啊。不過,某種程度上講,我感覺他們要比我幸運,不管咋說他們無非是踢場球,我可是在爲自己的榮譽和安危進行抗爭啊!
黑叔掏出手機看了眼,對老爸說:“好多錢都押在法國隊身上了,不過賠率挺低的,就算光抽水應該也能賺點。”
老爸嗯了一聲說:“吃飯吧,這比賽要是不爆冷就沒意思了。”
本以爲比賽會按照預料的發展下去,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剛剛半個小時,我們所有人眼中的魚腩塞內加爾居然率先把球攻入了法國隊的大門。
這一進球讓衆人目瞪口呆,感到難以置信,即使坐在飯店裡,我都聽見了街外面一大片的驚呼聲!
“我操,這怎麼個情況!”海子叔已經站了起來,差點把酒杯掉在地上。
“你激動啥?你不是沒買嗎?”老爸冷聲問,海子叔這才坐了下來說:“沒想到,沒想到,這法國沒活動開呢,還有機會。”那感覺好像是在給自己吃着寬心丸。
“我真不知道你啥時候成法國的球迷了?”老爸故作疑惑的問,海子叔啞口無言,不過神情更加緊張,眼睛死死盯着電視上的比賽。
真沒想到,弱的一方居然搶了先機,這倒是跟我挺像的,先打了金老三佔了便宜,不過後面沒準也跟我一樣會被打得更慘吧。
果然,下半場法國大舉進攻,氣勢如虹,甚至還有兩次門柱,海子叔握着酒杯忍不住鼓勁的說:“快點進球啊!趕緊啊,我操!傻逼啊!”不過,一直到比賽結束,海子叔所盼望的事兒也沒發生。
世界盃第一場,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國艱難戰勝了衛冕冠軍……
“我操尼瑪!”海子叔終於爆發了出來,把酒杯扔了出去,酒杯在地上摔的粉碎。飯店外面,我也聽見了不少的咒罵之聲。
“宇哥,這場比賽可賺了!”黑叔有些興奮的說,老爸卻很平靜的擺擺手說:“這才哪到哪,第一場而已!不過,確實挺雞巴有意思。”
倆人說完話都看向了臉紅脖子粗的海子叔,老爸眯眼看着他問:“大海啊,說說吧,買了多錢的?”
“八、八萬……”海子叔終於承認了自己賭球的事兒,懊惱的低下頭不說話了。
“活雞巴該,告訴你啊,這錢你自己出,別想讓耗子給你填坑!”老爸好像很解氣似的說,黑叔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諷刺道:“讓你不聽宇哥的,輸了吧!”
聽到這話,海子叔更失望透頂了,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看着還挺可愛,八萬塊對我來說簡直一點概念都沒有,那好像是很多錢吧,他還真敢賭啊。
今晚跟海子叔同樣痛苦的人應該不少吧,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賭局就是一個讓大多數人輸錢、失望,而極少部分人贏錢、開心的遊戲,這好像跟人生一般,輸家總是多數,而贏家真的很少、很少。真正的勝利,永遠都掌握在後面操控着居民的人手裡,就像老爸他們。
“讓耗子他們注意點啊,今天輸錢的不少,小心有人鬧事,沒準還他媽有渾水摸魚的。”老爸叮囑着黑叔和海子叔說。
看着電視裡的比賽精彩回放,我忽然意識到,原來以弱勝強也不是不可能,起碼今天的這場比賽就給了我一些啓示,這個世界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