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吳宇航就帶着幾個要好的黃臺小痞子來找我了,對他能幫我我還是很感謝的,只是看着他那還是蒼白和萎靡的面容,我又不禁爲他擔憂起來。
我跟胡柏航打聽過,儘管在我的關注和胡柏航的努力下,吳宇航現在基本已經不碰那東西了,可卻仍然還是在使用一些神經類的藥物來代替對真正毒品的依賴。我不知道毒癮到底有多難戒,但吳宇航的狀況告訴我,那東西造成的影響確實相當可怕並且也很難徹底掙脫出去。
當我看着吳宇航躲在角落,喝下兩瓶止咳水後目光呆滯、胡言亂語時,我忽然覺得他好像什麼都沒改變,而他那幾個兄弟似乎已經對他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的散勁兒行爲司空見慣了,都很自然的做着自己的事兒,根本就沒在意。
爲了壯大聲勢,左思右想之下,我又聯繫了李傑,約他來向西街找我,聽說我要找他,在電話裡李傑就高興的不得了,反覆說着我沒忘了他這個兄弟,並答應馬上就過來。
李傑是騎着輛破自行車來的,身上還穿着一套滿是油污的迷彩服,看着簡直跟民工沒什麼兩樣,家裡條件不是很富裕的他依然在外面打着零工賺錢,用他爸的話說,他們老李家不養閒人,儘管年紀不大,可現在的李家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生活所迫的無力與無奈感。
一見到我李傑就興奮的問這問那,還怪我打完孟飛之後就不聯繫他們了,弄得現在大家都散了,說完還不禁露出惋惜的神情,看着他這幅模樣,我也有幾分難受和慚愧,因爲在李傑身上我同樣看不出有什麼大的改變,他還是退學之後的那個他。
聽說我要帶人去市中心一帶辦事兒,李傑馬上就興奮無比的說:“我就知道,意哥肯定沒忘了我,關鍵時刻還得是我這四十中的老兄弟可靠!”
我笑了笑然後打聽道:“你現在還能聯繫着誰啊?”李傑聞聽皺了皺眉說:“自打那次的事兒以後,我還真就沒跟他們見過幾面了,現在大家都各忙各的,估計用不了多久也就徹底斷聯繫了吧。”
“是嘛……”我酸楚的笑了笑,李傑又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大家的情況,基本上我們那羣人不是技校、職專就是像李傑已經工作賺錢了,好像除了考上重點高中的小天之外,我們所有人都成爲了正統意義上的“失敗者”。我們過去曾以逃學、打架、抽菸、泡妞爲榮,可現在誰敢說自己心裡不有幾分羨慕那些在正經高中唸書的人?
“算啦,還是別找他們了,我過去就夠連累大家的了……”我失落的說,在我看來,與面前的吳宇航和李傑一樣,那些曾經跟我一起混跡的所謂兄弟們的人生也同樣什麼都沒有改變,哪怕我帶着他們幹倒了高高在上的孟飛,但這一切現在看來好像根本就毫無意義。
善於察言觀色的李傑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想了想便低聲說:“意哥,其實大家夥兒還是挺感激你的,至少在西區不管哪個學校,一提咱們是四十中出來的,而且跟苑意是兄弟,馬上就被高看一眼,也沒人敢輕易欺負了,這都是你帶給大家的啊!”
“有啥用啊。”我搖搖頭嘆息道:“如果不認識我,大家沒準兒會比現在活得好呢。”
“意哥,老說那些如果也許的事兒就沒意思了啊,反正我李傑跟着你牛逼過,那就夠了唄!”李傑很認真的說道,隨即伸手拉住我態度堅定的說,“反正我不管,這次我是賴定你了,你後悔也不趕趟了,我還想跟着你牛逼!”
“好啊,你不後悔就行!”我笑道,用力勒了下他的脖子,心裡卻覺得感慨萬千。
我讓黃思源給李傑買了套差不多的衣服,又請這些人吃了頓飯,傍晚時分就帶着他們前往了市中心,看着被我叫來的吳宇航和李傑,我忽然心裡有些糾結,我說不清自己在需要的時候才找他們,到底是因爲信任他們還是在利用他們……
和李夢陽約好在哈瓦那碰見,見我隊伍壯大了不少,李夢陽好像還挺高興,而且吳宇航和李傑他都認識,自然也就沒那麼多的約束,大家在一起倒也是有說有笑。不過,我事前提醒過他們,一定要剋制自己,不要讓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沒見過太多的世面,他們似乎也都聽從了我的要求,儘量沒有太露怯。
“意哥,這才幾天你又弄了這麼多哥們,而且還把宇航也找來了,早知道這樣我這就不跟眼兒他們扯了,咱一直在玩一起多好啊!”李夢陽一臉惋惜的說,我笑了笑沒有答言而是瞧了瞧身邊的吳宇航,吳宇航見狀將頭轉到一邊兒,眼睛盯着舞池若有所思,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想起了過去他和李夢陽每晚在此玩樂的時光。
“眼哥今天找你沒?”又閒聊了會兒我問李夢陽道,李夢陽打了個哈欠說:“那能不找襖,電話都他媽要打爆炸了,我睡覺來的也沒聽着。我告訴他我在哈瓦那跟你喝酒呢,外人的場子不去了,不知道他能不能來。”
正說着,眼哥已經帶人來了,見我領着這麼多人跟李夢陽在一起而且吳宇航也在,他馬上就愣了,遲疑的觀望了一番纔來到我們面前,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跟李夢陽和我打了個招呼,然後笑着對吳宇航說:“大航,挺長時間沒見了,你他媽還沒死呢襖!”
吳宇航揉了揉眼睛纔看清面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人是眼哥,表情不太自然的應了聲,眼哥笑了笑也沒再理他,轉頭看看四周然後問李夢陽:“夢陽,今天這麼多人咋還在坐外面了,地方多小啊!”
“夠坐就得唄,就你逼事兒多,得低調明白不?”李夢陽白了眼哥一下,但又看了看我,因爲是我提出來要在外面的卡包坐着,這樣也方便李鬼子和李濤的人監視。
眼哥無奈的聳聳肩,推了下李傑說:“小杰子,往裡竄竄,這麼多人擠着坐吧!”
“眼哥,要不我找服務員給你要個小板凳得了,你在過道坐着就不擠了!”李傑調侃道,眼哥聞聽拍了李傑的腦袋一下罵道:“這麼長時間,嘴還他媽跟糞坑似的,你意哥沒讓你改改襖!”
說罷他就吆喝着衆人挪地方,並要其他人也坐過來,我也看得出他是急着要見李夢陽,也沒理會他,只是冷眼瞧着跟眼哥一起來的幾個人,他們都是眼哥在市中心一帶結交的小痞子,跟着眼哥一起在李夢陽這騙吃騙喝,還都自詡爲老大。
見他們也要擠進來坐,我擡起手指着前面的兩個小子喝道:“誰讓你們坐的,給我滾蛋!”這一句話連李夢陽都愣了,眼哥更是瞪大眼睛看向我,好一會兒才剋制着情緒問:“苑意,你是啥意思?”
“眼哥,你該喝就喝,不該管的別管。”我冷聲說着,卻好像暗示似的衝他擠了擠眼,眼哥有些莫名其妙,卻又只能看着我到底要幹嘛。
當衆被我往外攆,這幾個平日自視甚高的小痞子臉上都掛不住了,其中一個不滿的問我道:“苑意,你要幹啥啊?”
“你他媽跟誰說話呢,我讓你滾沒聽見襖?”我惡狠狠的說道,站起來的同時手仍然指着他們,儘量讓店裡的人能看見我的動作。
“我……”那小子想要還嘴,卻發現靠在一邊兒嗑瓜子的胡俊已經把瓜子皮一扔,邁着大步走了過來,這可把他嚇了一跳,趕緊求助的看向了李夢陽。
李傑馬上就笑着對李夢陽說:“來,李總,咱來搖色子玩,誰輸誰喝酒!”李夢陽也藉機把身子轉過去和李傑玩了起來,將自己置身事外。
這可把那幾個小子給弄懵了,互相犯難的看了看,硬留下怕我帶人動手,可這麼被我趕走了又覺得丟面子,現在李夢陽也不管了,他們實在是處於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苑意,你這是衝誰啊?”眼哥忍不住站起來,要給那幾個人出頭的來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笑,把頭靠近眼哥低聲說:“眼哥,昨天電話裡我都說明白了,這是夢陽他爸發的話!我攆他們你最好別跟着摻和,讓店裡的人看見,他們是不是得咋合計你也有份兒,我可是爲你好!”
聽到我這話,眼哥不禁退了兩步,緊張的看了看周圍,隨即就垂頭喪氣的坐了回去,我很滿意的衝眼哥點點頭,然後看着那幾個還沒走的小子對胡俊吩咐道:“胡俊,他們幾個還不走,咋辦?”
話音剛落,胡俊一拳打在了前面那小子的肚子上,那小子臉疼得都變了形,捂着肚子彎腰咳嗽了起來,其他幾人見狀終於不敢逗留,紛紛慌張的轉身離開,有兩個不服氣的還指了指我。
“操,還他媽挑釁!”我罵了聲揮手帶着人直接追出去,將那些人追打了一番。
回來時,眼哥神情不自然的看着跟李傑喝酒的李夢陽,我一坐下來便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做得不錯,眼哥一副苦瓜臉的瞧瞧我,最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