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航傷勢不明,李巖也受了傷,再加上這幾天的經歷,我開始覺得這次出行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後悔爲什麼要跟來,讓自己無端捲入這些麻煩之中不說,還付出如此多的慘痛代價,如今我是身心俱疲,精神萎靡不振,覺得人生處處充滿悲劇。
這種消極的情緒好久沒有過了,現在卻不可抑止的涌上心頭,我只想趕緊回家,哪怕把自己關在向西街也無所謂,對家的思念讓我望眼欲穿,若不是吳宇航還在住院,我都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兩天陳澤一直在照顧受傷的李巖,這個因爲惹了大禍嚇得捅自己刀子的傢伙在這次事情之後好像也成熟了許多,雖然這成熟的代價有些慘重,可我們每個人何嘗不是如此成長起來的呢,只是有人幸運有人不幸罷了。
眼看這都要國慶節了,我按耐不住的要去找李濤打聽下吳宇航的情況看看能不能儘快回家,覺得這鬼地方多呆一分鐘都是煎熬。來到李濤的房間,卻發現房門緊閉,裡面隱約傳出說話聲,可我敲了半天裡面也沒人開門,正疑惑着門開了,開門的是健哥,也不知道倆人在屋裡說了什麼,但我看出健哥面色凝重,好像心事重重的。
我走進去和李濤打了個招呼,卻發現他好像也有點兒愁眉不展,剛要跟他問吳宇航的情況,他卻先開口問我:“這兩天勁兒緩過來點兒沒?”
一聽這話我臉就是一紅,同時也擔心起老爸那邊兒,爲了探聽他有沒有通知老爸,我便假裝無意的問:“這兩天我老爸沒跟你聯繫襖,他也沒說想不想我?”
“沒有,幹睿睿他爸馬上就選舉了,乾爹正幫忙呢,而且陽縣那頭的事兒也一大攤子,我也不好打擾他。”李濤平靜的說,可我剛稍微鬆了口氣,他卻又說:“你的事兒我正合計怎麼跟乾爹說呢……”
我嚇得一縮脖子,好半天才面露難色的問他,“濤哥,不說行不啊,我老爸要是知道了,可就沒我的好了。”
“可這不是小事兒,碰那東西人就廢了,你歲數還小,早戒早好。”李濤對我勸導起來,我雖然委屈可爲替陳澤保守秘密我只能不住點頭,並且滿懷歉意的說:“濤哥,我知道錯了,以後我肯定不犯了!”
“你能保證得了?”李濤盯着我問,我趕緊點頭並且起誓發願的表示自己不會再碰那些東西,李濤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嘆了氣說:“你可得說話算話,這次算了,下不爲例,不然不用幹爹發話,我都得收拾你,記住沒!”
“一定!”我大聲保證道,暗自慶幸之際卻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過去我也小峰之間好像就是這麼建立起關係的,他那時也像現在的李濤這樣“幫”我隱瞞我做過的事,只不過那時候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孩事兒,如今跟李濤則是極其嚴重的問題。
有了小峰的教訓,對李濤的“好心”我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麼信任了,我很清楚,一些人對自己好並不是毫無動機和目的的,尤其是我還有那麼一個老爸,而他們又都把老爸當成靠山,這樣的關係就更加充滿了機關與算計。
但爲了履行對陳澤的承諾,也爲不讓老爸因一次“誤會”遷怒於我,李濤的好意我還是領下了,並且像對自己的親哥哥一樣不斷承諾着,儼然把他當成了現在我身邊最親近最信賴的人。
李濤對我再三警告後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同意此事告一段落,聽我提起吳宇航的事情,他對我安慰道:“放心吧,小航有他叔照顧,我也給大夫塞了紅包,應該不會有事兒。不過,一時半會兒他還不能下地,估計是不能跟咱們一起回去了。”
這讓我不禁有些失望,但好在吳宇航沒有生命危險,我的愧疚減輕了幾分,而且聽李濤這意思好像很快就能回家,我不由得盼望起來,正想問他什麼時候動身,他卻對我說:“我要出去辦事兒,順道正好去醫院看看,你們在這兒等我,回來之後就收拾一下準備回家。”
“好!”我點點頭然後問道:“濤哥,你有啥事兒啊,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啦,你好好呆着別惹禍就行了,我得去給你們擦屁股了。”李濤的話讓我不明所以,但門口站着的健哥卻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了下去。
李濤走後心存疑惑的我叫住要離開的健哥問:“上回的事兒咋樣了,濤哥是不是要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啊?”
“什麼你們你們的,這裡不也有你的事兒嗎?”健哥白了我一眼說,我也不想爭論只是抓住他不放繼續問:“到底咋回事兒,別他媽跟我玩輪子!”
“能怎麼回事兒,就是那天晚上鬧得有點兒大,惹了些麻煩,濤舅得去處理一下唄。”健哥甩開我的手說道,但我看他好像有些底氣不足。
“就這麼簡單?你可別把我當傻子!那天動手之前我就覺着你不對勁兒,說吧,那夥兒人到底是幹啥的?”我窮追不捨的問道,被我弄得實在沒辦法了,健哥纔不耐煩的說:“那哥倆叫大龍、二龍,也是這一帶出名的人,本來我們跟他們也沒過節,但因爲他們兄弟的女朋友欺負睿睿,我們就警告了那個小丫頭,可那小子知道之後不服,還來找我們麻煩,我就帶着人把他給打住院了!”
看來就是因爲這事兒健哥他們纔跟着睿睿回了家,但能把這夥兒人逼得去避風頭,對方絕對不是一般人,我便繼續追問下去。
“然後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咱們以爲沒事兒就回來了,可大龍、二龍不幹,非要爲兄弟報仇到底,這事兒就沒完沒了了。”健哥惱火的說。
“那對雙胞胎是啥人,那麼孬的倆人咋還有那麼多人跟着呢,他們啥背景?”想起看見我用杯子砸人就抱頭鼠竄的雙胞胎,我好奇的問。
健哥皺着答道:“我也是後來纔打聽清楚到,那哥倆家裡人在省裡工作,關係非常廣,聽說再往上還有人,勢力大得不像話……”
“比睿睿他爸還好使?”我忙問,健哥瞧了瞧我反問道:“一個是省,一個是村,你覺得呢?”
“操,在省政府掃廁所也算在省裡……”我故作不在意的說,但心裡清楚對方肯定不好對付,也徹底明白了健哥一直沒有底氣的原因,可既然這樣他爲什麼還跟人家對着幹呢?
健哥看出了我的疑惑悶聲的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我有什麼辦法?自打睿睿來這兒上學,身邊的哥們都知道我有個當官的叔叔,我叔也爲我擺平不少事兒,時間長了大家都捧我,我也只能強出頭,好多兄弟們都叫我一聲健哥,我要是認慫,不光丟自己的臉也丟我叔叔的臉啊,睿睿以後在學校又該怎麼辦?”
得,這也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兒,哪怕他比我要大上兩三歲,但還是逃不開這種幾乎每個人都有的心理,爲了外面人給的那原本不屬於自己的面子,他只能沒有退路的死撐到底,這倒跟我有幾分相似的感覺。
“這事兒濤哥到底能擺平不?”我擔心的問,健哥遲疑了才擠出“可能吧”三個字。
“操,你這他媽跟沒說有啥兩樣!”我惱火的揮了下手,健哥卻不太有底氣的說:“濤舅已經找關係去說了,只要不出意外,這事兒應該能解決……”
意外?生活中實在有太多的意外了!雖然我處處提防李濤,可我也不想他現在就出什麼事兒,畢竟他現在身在外地的我們唯一的仰仗,他如果有什麼不測,估計我們也跑不了。
不過,到現在我也不清楚對方的勢力究竟有多大,但我相信憑着李濤的能力和關係,再加上孫村長的面子,這事兒也許不會有什麼意外,我這樣想着便開始心懷忐忑的等着李濤回來。
時間已經很晚了,可李濤和他帶着的幾個手下還沒回來,我只能安慰自己說,應該是事情談攏了,李濤正在和對方把酒言歡,沒準兒又給自己增添了一個靠山,我甚至還爲此擔心起他跟老爸以後的關係。
我胡思亂想之時,旅館門外停下一輛車,好像就是李濤他們的那輛,我趕緊跑出去查看,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出事兒。可一出門我就呆住了,原本一臺嶄新的小轎車此時卻玻璃盡碎,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就好像發生了車禍似的。
我還在詫異着,就見李濤的幾個手下走了下來,他們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似乎沒什麼傷勢,可還沒等我鬆口氣,就發現一個人被攙扶了下來,看上去好像傷勢不輕。
還沒等我弄清楚怎麼回事兒就聽見李濤的一個手下呼喊道:“濤哥,你挺住啊!”我這才確認被擡下來的正是李濤,李濤在手下的攙扶下舉步維艱的向門口走着,在燈光的照射下我清楚的看見有血從他頭上不停流下,可他還在堅持着向前邁步,儘管眼睛腫的都快要看不見了。
可就在快要進門之時,李濤卻突然一頭栽下去就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