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趕緊從棺材後面跳出來,展翅飛起來,遠遠地跟在那兩個鬼卒之後,要看看他們把胡雪燕藏在什麼地方,好瞅機會將她救出來,沒想到剛剛飛了沒有多遠,那個仲師兄忽然在空中停下,回頭向他這邊望來,王重陽嚇了一跳,以爲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行蹤,立刻將身體一偏,轉向玄武谷方向飛走了。
緊飛了一段,他回頭看看,沒有看到有人追來,這才放心,慢慢往回飛,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胡雪燕沒事,一直到明天中午之前,都不會受到侵擾,自己可以想辦法去營救她,實在不行,到了午時再去死拼。擔憂的是自己不知道二鬼將胡雪燕藏在了什麼地方,要想去救她,連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難度增加了不少。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銜山,彩霞飛了半天,王重陽飛得比較低,不時有一羣羣的歸鳥從他的頭上飛過去,急急投向山林中。這裡那裡都是趕着牲口回家的農人,牛羊的叫聲反而讓人覺得很是安靜。
王重陽心中的喜悅很快便消失殆盡,充滿了憂慮,現在石室是不能回去了,不然無法回答師父的問話,他也不知道二鬼在西山懸崖那裡擺出的九屍拘魂小陣是個什麼陣勢,自己從畫幅上剛學的修月掌就是專門用來帶動玄妙宮中的那個陰陽微塵陣的,不知道用來對付他們的九屍拘魂小陣有沒有效果。
他不知道胡雪燕被藏在什麼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破了對方的陣勢,另外他又找不到人來幫助自己,豎刁不知道往哪裡走了,烏龜和白蛇根本不是二鬼的對手,玄妙宮坐忘庵裡的妙慧太小,妙空太老,本領大小小別說,人家還要守護他們的師父,多半不能來幫助自己。最後就就剩下石龕裡的那個老兄了。
想到了那位老兄,王重陽正好飛過那個石龕,他想起今天該給那人送酒了,因爲連續不斷地發生事情,讓他徹底忘了這件事。他想即使這位老兄不願幫助自己,只要能把那枚大玉扳指借個自己,那自己的勝算就變得很大了,玄妙宮中那麼厲害的幽冥燈煞,都被玉扳指化成的紫光給圈住,飛不出來。
王重陽轉向時間那邊飛去,到是洞口落下,心中默想變回人形,果然又變了回來。他將褐衣脫下收起來,走進了石室中,裡面沒有人,他將葫蘆拿起來走出來,到了旁邊的那個小洞,那姊弟二人還在那裡坐着練功,看到王重陽到來,都站起來,問他見到就在師父沒有。
王重陽對他們說胡雪燕有些事情,可能到明天中午才能回來,讓他們自己練功,不用等師父,並且告訴他們好好呆在洞裡不要出來,然後走出石洞,跑到石罅洞中灌滿了酒,因爲心慌意亂,右手還在一陣陣發疼,記得師父說過喝酒能夠減輕疼痛,就自己先喝了幾口酒,誰知道一連喝了半壺酒,右手的疼痛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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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喝多了酒誤事,就不敢再喝,把葫蘆灌滿,趕往石龕那裡。到了石龕上,他感到頭微微有些暈,不過這時手上的疼痛果然減輕了許多。他把小葫蘆放到岩石上面,對着石壁道:“老兄,對不起,今天來得晚了。”
那位老兄哈哈一笑道:“沒有忘了就好,遲了總比忘了好。只怕這遲來的酒不大好喝哩。”
王重陽覺得他的話有些奇怪,道:“不好喝?不會的,這壺酒是我剛剛灌的,我喝過了,跟以前的就完全一樣。”
那位老兄道:“我知道你喝過了,你的臉都成了紫醬色,走路也不穩。我說的是別的事。”
王重陽疑惑道:“別的什麼事?”
那人卻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的手怎麼啦?”
王重陽道:“燒了一下,沒事。”
那人道:“伸過來我看看。”
王重陽將手伸到石壁跟前,卻不知道那人在石壁裡面怎麼看得到自己的手。只聽那人道:“這還沒事?這一定是陰火快熄滅了,不然你的這隻手掌保不住了。那兩個鬼物沒什麼了不起,怎麼就讓他們把你燒成這個樣子?”
王重陽聽了一驚,聽他的話,剛纔自己跟那兩個鬼物對斗的事都讓他知道了,難道他跑出去偷看了?他不是說自己不方便出去嗎?怎麼又偷偷跑了出去?眼看着自己拼命卻不伸手,心裡很是不滿,聽他問自己手是怎麼燒的,便沒有答話。
那人似乎感覺出了王重陽的不滿,嘿嘿笑了一聲道:“有本事讓別人的鬼火燒,沒有耐心對自己人說。”
王重陽聽那人出言譏諷自己,心裡生氣,剛要回敬兩句,忽然想起自己是來求他幫忙的,怎麼能跟他說一樣多?於是便壓下火氣,耐着性子把當時的經過說了一邊。
那人啊了一聲,道:“怨不得。我說學了我的少陽神功,還對付不了兩個小鬼兒,那傳出去叫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王重陽這才明白他非得知道自己受傷經過的原因,原來他怕自己學了他的少陽神功,然後輸給那兩個鬼卒,臉上掛不住,心想這樣最好,正好可以用激將法借到他的大玉扳指。
那人道:“你這人樣樣都好,就是做事沒有輕重,拖泥帶水的,該做不該做的都做。那個小狐狸精有什麼好的,你竟然爲她去拼命。”
王重陽不願說出胡雪燕跟自己的師父正在熱戀,再說東方珂在這人的眼裡分文不值,說了也沒有什麼用,於是便道:“她是我姐姐。”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道:“你姐姐?”隨即笑了起來,“好吧,就算是。不過你要是用上我的少陽神功,他的陰火怎麼能燒到你的手?真是蠢材,能學不能用,頂個屁用。”
王重陽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師父和豎刁被幽冥燈煞的打傷,都是靠着這人傳授的少陽回春丸才治好的,而鬼卒的陰火圈似乎跟那幽冥燈煞是一類的,看起來這種少陽神功正是那種陰火的剋星。如果自己當時意識到這一點,伸手去抓陰火時用上少陽神功,說不定就不會受傷。這麼說,這人罵的不錯,自己確實是個蠢材。
王重陽道:“我要是知道你教的功夫能滅他的陰火,就不會受傷了。都怨我腦筋笨。”
那人聽王重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並且還承認了自己笨,便感到很高興。說話便不再那麼難聽,接着道:“學了就得用,跟人動手時不能光蠻打蠻拼,要動腦子,要好好觀察對手,知道對手的優點什麼,缺點是什麼,同時還要清楚自己的優缺點,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王重陽聽了甚是佩服,回想自己今天跟二鬼對鬥,一開始還知道動腦筋想想自己用什麼辦法,後來見到胡雪燕被對方抓住,便亂了心神,一味的猛衝,正是這人說的蠻打蠻拼,心道,這人可真是厲害,呆在石龕的石壁中,卻像是親眼看到了一樣。於是便說道:“我明白了,跟人對鬥時一定要找到對方的弱點,用自己的長處壓制住對方的弱點,對不對?”
那人道:“孺子可教。與人對陣本來是比功夫高低,可是如果功夫差不多,那就要比經驗,經驗說到底就是用自己的優勢攻擊對方的劣勢,想辦法把對鬥引到自己的優勢方面,那就成功了一多半。”
王重陽點點頭。
那人道:“跟人都一次就要有一次長進,不管是勝還是敗,都要找出自己的優缺點,可以繼續發揮的地方是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是什麼,不能白打。現在你重新將下午跟二鬼對斗的情形想一遍。”
王重陽坐在岩石上,閉上眼睛,開始回憶下午的爭鬥,真是越想越心驚,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當時出手幾乎可以說沒有招式可言,完全是胡打瞎撞,要是對方認真跟自己動手的話,自己也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了,只燒傷了一隻手掌,真可以說是萬幸。想着想着,臉上的汗水漉漉而下。
其實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嚴重,他只是看到了自己破綻百出,步步危險,卻並不瞭解對手的實際水平。這兩個鬼卒本領不是很強,派頭卻都不小,尤其是那個仲師兄,最初小看王重陽,沒有上前動手,後來動手了又不允許師弟上前夾擊,等到他真正意識到這個小黑孩不好惹,開始主動夾擊他時,王重陽的內功已經完全被激活,已經不是他們兩個小鬼兒能夠控制得了的。
王重陽睜開眼睛,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人道:“沒關係,這是你必須教的學費,好在這次學費教得還不算昂貴,只是燒傷了一隻手而已。”等了一下,他接着道:“你的手掌已經中毒,你沒有立刻運起少陽神功驅毒,後來又喝了好多的酒,加快了血液的流動,現在毒素已經傳遍了你的全身,你應該靜坐驅毒,不能再耽擱了。”
王重陽聽了一驚,原先只是認爲是燒傷而已,原來已經中了毒。那人先前說過,陰火圈和幽冥燈煞是一類的陰火,都是有毒的。他問道:“不知道驅毒要用多長時間。”
那人道:“按你現在功力和所中的毒,只要一個多時辰就夠了。”
王重陽想,還是先求這人把玉扳指借給自己,不要過一會兒他有沒有聲音了。於是便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那人道:“什麼事?你儘管說。”語氣已經變得很是親切。
王重陽覺得很有希望,道:“我想再借你的玉扳指用一下。”
沒想到那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啊了好幾聲,竟然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