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此時還沒有睡覺,端陽郡主知道從前因爲大長公主站隊魏王賀衡,之前雖然把權勢散得差不多了,但是魏王的標籤還是留在了她的身上。近兩年大長公主府過得並不好,端陽知道對於現在的格局大長公主一定比她清楚一些,她想去問問到底怎麼辦。她想去找秦羽鳳問問,但是一直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又怕碰到賀鴻,平增些尷尬。
端陽決定去找母親談談,輕推開門,一眼卻沒有看到大長公主,一股力道把她拉到了一邊,寒光一閃劍架在了他的頸上。她看到大長公主和她一樣的處境,心驀地一寒。
“住手,不要傷害我的女兒,不然皇上就別想達到目的了!”大長公主直盯着那柄劍,說話卻是顫顫巍巍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自己女兒。
“母親你說什麼?皇上?不可能,皇上現在怎麼可能要殺您呢。”端陽搖頭根本不敢相信,賀鈺明明被囚禁在冷宮裡,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只是沒有人敢在明面上討論而已。那麼身在冷宮,賀鈺爲什麼要費力殺一個大長公主?
“端陽,不要說了。你們行行好,不要傷害她,不然我不會繼續寫。”
端陽這纔看到大長公主被逼着寫什麼東西,她張了張嘴,感覺頸上的劍遠離開了自己一點,心更難受了。原來真的是皇上嗎?理由是什麼呢?
“母親,不要寫了。”端陽這麼說一句,劍又逼近了一分。
一切似乎都通透起來,大長公主是現在的皇帝在世唯一的長輩,只有她的死能換來賀鈺的自由,親自出面爲沒有子嗣的大長公主盡孝。而且大長公主死在刺客手中,正好可以封鎖城門,今夜秦宇徵蘇演出城,一旦封鎖城門,他們就不能出去了。若是他們出去了,正好把刺殺嫁禍給兩人。最最關鍵的一點,大長公主逝世,作爲侄子,賀鴻短時間內盡孝不能娶妻。那麼秦羽鳳手裡的聖旨暫時失效,國不可一日無君,賀鈺的自由是一定的,除非秦羽鳳立馬殺了他扶植新帝。但是這不可能,謀朝篡位,秦家的百年英名就毀於一旦了。而且還有太清宮的存在,殺賀鈺的後果遠遠比自殺還嚴重。而且,賀鈺真的是任人宰殺的人嗎?端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怎麼樣端陽都不可能活着,就算賀鈺饒她一命,她也不能在人前說話了。
想明白了,端陽便笑了,“母親,蘇相和秦三爺今夜出城,給他們一個出城的機會吧。”
“你不要亂動。”黑衣人出生警告端陽,看着大長公主目光陰寒,“快點,皇上並沒有下令處決郡主,她的命在你手裡。”
“不,母親你聽我說,如果皇上真的下旨殺你,我也不可能活着。如果不是皇上,爲什麼要如他們的意?”端陽抓住黑衣人,雙手挾持劍刃一點點靠近她自己,“還有,如果九表哥真的要娶秦羽鳳,母親,我們不要攔着好不好?”她說着就笑了,劍尖逼近,流淚兩行。
“不,不要!”
薛雲來幾乎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半跪在了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數不清了,藍衣都成了暗黑色。而圍在他身邊的九人也變成了四人,而且身上也是外傷不少。少一人變一種陣法,薛雲來不是神,光是破陣就要耗費體力,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他擡頭看向蘇演,蘇演神情堪稱溫和,不急不躁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的樣子。薛雲來就因爲蘇演這個表情,生生吐出一口血來,簡單擦了擦,憤恨的看向蘇演和他身後更加悠閒的秦宇徵,“蘇相,你以爲你贏了我嗎?現在已經宵禁了,你們出不了城了。”
“哦,是嗎?”蘇演完全不在意,“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到天明出城。”
“不,天明也沒有用了。大長公主遇刺,連夜封城搜捕刺客,皇上親自盡孝主持喪禮,蘇相覺得如何?”
“……你擅作主張,你覺得賀鈺會饒了你嗎?”蘇演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賀鈺的主意,他表情微僵之後才慢悠悠問道,“你說呢?”
“皇上的事我還顧得上嗎?蘇相你不會放過我,我知道。”薛雲來神色晦暗下來,“我從來沒有輸得那麼慘過,蘇演,你確實很聰明,可惜了你和皇上作對。”
蘇演沒有反駁,曾經他不和他作對,他卻害得他家破人亡,現在不過是他想搏一搏罷了。與天鬥都不怕,怎麼會怕輸給賀鈺呢?
“我不是不可以放過你。”過了一會兒蘇演開口,秦宇徵也很奇怪看向薛雲來都帶了嫉妒,但他還是慢慢推着蘇演前進,到了薛雲來面前。蘇演真正睥睨着他,“你奪了我的功力,損了我十年壽數,我要你替我活下去。”
蘇演的話讓秦宇徵一怔,薛雲來也愣住,他們都不太相信鬼神壽數天定,但是秦宇徵是真的和無心打過交道的人,對於蘇演有時候能預知的一些事情很是驚奇。就像蘇演說他會被清河長公主害死,最後真的因爲爲了清河謝子銘求得那道聖旨而“死”了一回。現在蘇演說他損了十年壽數,加上蘇演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知道蘇演沒有說謊。他突然覺得心疼蘇演,這是個和賀鈺一般年紀的人,相比較於賀鈺的高高在上意氣風發,蘇演早早的坐在了輪椅上面,身體虧損比古稀之年的老者還要嚴重。
“什麼條件?”薛雲來想了想問蘇演,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只要在我的立場之上,聽我的命令就好,而且,之所以找你,因爲你不會拒絕。”蘇演就好像能直接窺探薛雲來的心事一樣,他意味深長看了薛雲來一眼,薛雲來便知道自己無所遁形了。蘇演之所以不說,因爲秦宇徵在場。而薛雲來最深的秘密是秦羽鳳。
“這個吃了,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和玉貴妃合作,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辦。”蘇演將一枚褐色的藥丸拿在手裡,嘴角上揚,心情愉悅,“我的藥有毒,而且是安意如都不一定能破解的毒性,你不會耍花招對不對?”
“給我吧,我吃。”薛雲來伸出手,蘇演把藥給他,附帶一句,“魏王不是你的靠山了,我纔是你的主子。”
薛雲來知道蘇演的厲害了,蘇演知道他的主子是魏王也不奇怪。他在夾縫裡求生存,其實他算是他自己的主子,但是以後真的就要靠着蘇演的解藥而活了。
“蘇相,已經晚了,你看那裡。”薛雲來吃了解藥,看向大長公主府的方向,那裡火光沖天,染紅了一片顏色。
“你自己回去吧。”
蘇演僵硬了身子看向突然點了他穴道的秦宇徵,嘴脣哆哆嗦嗦要氣死的模樣,“你還是要拋棄我!”
“賀鈺沒有打算殺你,但是和我在一起你就真的危險了。”秦宇徵:“我走了,現在就我一個人還能出城,你這個樣子,怎麼和我一起走?”
“沒有我你拿不到解藥的。”蘇演想要逼開穴道,但是現在的他廢人一個根本不可能成功,因爲着急身子都顫抖起來。薛雲來看着沒有幫忙反而禁錮住了蘇演,“秦三爺說得對,你不能走,你走了皇后怎麼辦?沒有人幫她,她一個人怎麼對付皇上。”
“我可以的,就算沒有解藥,我也好好活着回來,你等我。”秦宇徵看着蘇演露出來僵硬的笑容,“我活多久,你活多久。”
蘇演也冷靜下來,秦宇徵真的走了,蘇演根本不能挽留:“不要讓我知道你死了。”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保護,一個人死了不要讓另一個人知道,都活着。
大長公主府裡遇害,舉國悲痛。德和親王代替皇上下旨追查兇手,宮裡消息傳來,皇上的病也養好了。
“皇上,臣妾有些不想走了,在這裡只有臣妾陪着皇上,出去了,那麼多姐妹全部盯着您。”劉玉英在賀鈺懷裡撒嬌,瑩白玉指一圈圈在他的胸口打旋,不一會兒就移到了衣釦處。賀鈺只是看着,笑着,沒有阻止的意思,“能不能出去,還看皇后的意思。”
劉玉英的動作頓住,憤恨的表情完全不加掩飾,捂着臉就走,“她敢以下犯上,皇上還讓她做皇后,臣妾吃味了。”劉玉英走出去,秦羽鳳恰時進來,就像沒有看見劉玉英一樣,直盯着賀鈺,“端陽的一條命,我會記在你身上的。”
端陽郡主的死對賀鈺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會加速他和賀鴻關係的惡化,所以賀鈺完全沒有殺害端陽的意思,安排殺手也特意說了不要殺害端陽。但是凡事都有意外,對於秦羽鳳的指控他無話可說。
“長安,朕可以出去了嗎?長平姑母遇害,朕倍感傷心難過,想要早早去看看姑姑。”賀鈺說着痛心疾首的話,嘴角卻掛着愉悅的笑容,“皇后也一起吧。”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賀鈺,我真的很恨你。”秦羽鳳苦笑,“我不是你的皇后,皇上既然想出去,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