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已經很冷了,劉玉英卻還是一身宮裝紅裙,她生長在北胡,耐寒的能力一點也不比秦羽鳳差。
琴音打開宮殿見是劉玉英,動作微頓,想了想還是把人帶了進去,“貴妃娘娘請進。”
“琴音姑娘真是通透。”劉玉英笑着走進椒房殿,椒房殿冷冷清清讓她忍不住緊了緊衣裳。
“皇后姐姐怪不得性子冷淡,這椒房殿那麼冷清,您都受得了,也難怪您不需要皇上都能過得很好。”劉玉英一步步走向秦羽鳳,話裡話外一點也不客氣,“聽說姐姐有了身孕了?”
“聽說,聽誰說的?”秦羽鳳臉色不好,她一直在椒房殿裡面,飲食也多有保留,沒有顯出異樣,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發現纔是。
“這個就不能告訴姐姐了,不過姐姐應該關心我爲什麼來吧,皇上已經知道了,體諒姐姐操勞過多,讓妹妹把鳳印取走代管。”
“琴音,給她。”秦羽鳳說不出是何心情,但是賀鈺知道了她有身孕的事情取走鳳印絕對不是關心和愛重她就是了。他還是不信她,所以才從她手裡奪權。但是她現在在後宮這點地方已經不貪戀所謂權勢了,若是可以她保護好這個孩子就可以了。
“姐姐放心,皇上一定會給你安排太醫的,您就好好修養吧。”劉玉英勾了勾脣笑容好看到妖冶的地步。
琴音把鳳印交給劉玉英後,劉玉英沒有什麼停留便走。
菱兒關心秦羽鳳,便道:“娘娘,皇上既然知道了,要不您把真相告訴皇上吧。”
“什麼叫真相?我說了皇上也不會信有意義嗎?”秦羽鳳是局裡人但是這件事情看得比局外人清楚,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和第三個人有關係但是關係絕對不大,還是賀鈺不信任她了,所以怎麼樣都不可能恢復到以前了。
養心殿,劉玉英這些天每日給賀鈺煲粥送來,墨侍都習以爲常了,沒有阻攔劉玉英暢通無阻到了養心殿侍候賀鈺。
待到賀鈺喝完一盅湯,劉玉英才小心翼翼開口,“皇上,今天皇后娘娘把臣妾傳到了椒房殿稱身子不適把鳳印給了臣妾,臣妾收下了。”
賀鈺神色不變,“身子不適?”
劉玉英建議道:“是的,皇上要不要去看看?或者叫太醫去看看?”
“讓太醫去吧,朕不管她的事情,你沒必要拿這個考驗朕,朕真去了,難受的不還是你嗎?”賀鈺知道女人吃醋的能力,若是真的希望他去看秦羽鳳,劉玉英便不是劉玉英了。
劉玉英這才高高興興,看着賀鈺眼下也不忙,大膽坐到了龍腿上,“皇上說好不去就不能去,不然臣妾以後日日哭給您看。”
賀鈺就勢將人摟緊懷裡,“哦,怎麼哭?”
“大哭,小哭,梨花帶雨的哭,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哭,皇上喜歡哪種哭法?”劉玉英窩在賀鈺懷裡,時不時看賀鈺兩眼,含羞帶怯,“皇上,您要臣妾哭,臣妾可是不敢不哭。”
賀鈺心裡一熱低頭吻住劉玉英,“乖,朕獨獨喜歡愛妃在朕身下哭,愛妃同意不同意?”
劉玉英直接紅了臉,“皇上~”
賀鈺心頭一熱已經轉移到了下面,當即抱着劉玉英將人放置在軟榻上,自己也棲身壓下。
劉玉英扶了扶發間珠釵,笑容別樣好看,“唐院判,皇上欽點你給皇后娘娘看病,你知道爲什麼嗎?”
“微臣愚鈍。”唐院判當即要跪下,劉玉英將人虛扶着,手中的紙包塞進唐院判手裡,“皇上讓本宮把這個給你。你可以打開看看。”
唐院判不疑有它,當即取開紙包看了看,見是一包藥,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頓變,“這,這是何意?”
劉玉英:“皇上有旨,不是皇室血脈,不可留。”
唐院判是什麼人,想了想這數個月以來皇上並未寵幸過皇后,若是皇后有喜,只可能是在外面沾染了不該碰的,絕對不是皇上的血脈,這樣便對劉玉英的話信了八分。手裡攥着藥包緊了緊,“微臣明白。”
秦羽鳳對於唐院判還是有足夠的信任的,賀鈺把唐院判叫來守着椒房殿給她安胎,秦羽鳳沒有拒絕。但是爲了防劉玉英,她還是每日驗毒,每天熬藥的藥渣都給秦漢先看看,秦漢跟蘇演學了不少東西,也算精通藥理。
九月二十日,夜,秦羽鳳腹痛難忍,小產。
次日——
秦羽鳳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沒了孩子她也不是不能走路不能動彈,自然要查明真相。即便是賀鈺要奪走那個生命她也要討個說法的。
秦羽鳳半躺在貴妃榻上,特意化了桃花妝遮蓋了臉色的蒼白,她問道:“唐院判,本宮的藥都是你負責,給個說法吧。”
“微臣奉皇命侍藥,萬萬沒有私自做主的。”唐院判跪在地上磕頭,但是話裡的意思將責任全部推給了賀鈺。
秦漢把藥渣拿給唐院判看,後者看完沉重的點頭,“這就是微臣給皇后娘娘熬得藥。”
秦漢臉色難看:“裡面有紅花你可知道?”
“微臣,知道。”作爲太醫治病救人,唐院判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無異於殺人,殺人償命,他怎麼也不能理直氣壯。
秦羽鳳臉色晦暗不明:“是皇上下命還是你自己做主?”
“微臣怎敢做主。”唐院判:“皇后娘娘明鑑。”
“本宮問你真的是皇上下旨嗎?是口諭還是聖旨,你可知道你膽敢污衊皇上是什麼下場嗎?”
唐院判被秦羽鳳這麼一恐嚇心裡也沒準了,是劉玉英給他示意皇上下旨,也是劉玉英把藥親手給他,但是全部過程皇上是否知道他也不清楚。現在想想劉玉英也沒有說明是皇上下毒,也沒有說給皇后下毒,竟然全部都是他猜測的。他猜測皇上的用意,然後給皇后下毒,皇后小產了,他怎麼回答呢?回答是皇上下命令,九族都不夠他砍的,回答是貴妃暗中示意,玉貴妃一口否決又是死無對證。這個時候無論怎麼說,結果和承認自己幹得沒有差別。這麼一想唐院判面如死灰頭磕在地上怎麼也擡不起來了。
秦羽鳳卻以爲唐院判承認了是賀鈺所爲,整個人眸子黯淡下來,咳——她側身捂着胸口,竟然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娘娘。”琴音菱兒心裡慌了,唐院判還跪着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秦羽鳳擡頭對着琴音菱兒的關心搖了搖頭,然後朝秦漢招手:“漢兒,你過來。”
秦漢跪在榻前握住了秦羽鳳的手,那雙手冰涼,接觸到的剎那秦漢心便慌了,“姑姑,姑姑你怎麼了?”
“你出宮去吧,告訴你義父,他不必爲我束縛手腳,整頓世家正朝堂風氣是大事,只有他有影響力了,才能更好的幫我。”
“姑姑,我知道,但是你要治病,你要趕快好起來。”
“去吧,走吧。”秦羽鳳沒有應承,手擡起來撫了撫秦漢頭上的髮髻,“琴音,給他出宮令牌,安排轎子送漢兒。”
“奴婢明白。”琴音說着去扶秦漢,她一個大人力氣一定是大於秦漢這個十歲多的孩子的,把人半拽着離開,走到唐院判跟前的時候琴音一腳踢過去,“快去給娘娘看看,若是娘娘鳳體有礙,你就等着滿門抄斬吧!”
唐院判這才起身跑過去,顧不得男女君臣之別,蒼老的手直接搭在了秦羽鳳的皓腕上,片刻後臉色大變,“娘娘心中鬱結,萬不可動氣了。”上一次秦羽鳳昏迷便是氣急攻心鬱結於胸,差點醒不過來。這一次若是再次昏迷了,估計真的就是沒有人能救命了。想了想上一次秦羽鳳算是被親情感染醒的,太平公主一直在一旁呼喚,大膽提議道:“皇后娘娘,您想一想皇太女,萬不可動氣。菱兒姑娘,您去請公主來吧,不然娘娘不會安心的。”
“她這個時候應該在上書房,不要去叫她了。”秦羽鳳搖了搖頭,“本宮要歇了。菱兒送唐院判回去,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菱兒自然是停秦羽鳳的,但是將唐院判送到了門口後,還是小聲道:“熬好藥送來,娘娘要是出事,你絕對沒有好下場。”
唐院判自然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他不傻,椒房殿幾乎與外界斷了聯繫,外面的人連皇后有喜的事情都不知道,他甚至大膽猜測皇上根本都不知道皇后有喜了。現在秦羽鳳沒有對外聲張,只要他把秦羽鳳治好了,沒有人知道皇后有喜又流產,那麼項上人頭自然就保住了。所以唐院判幾乎是跑着回到了太醫院。
但是到了太醫院,等待他的不是同僚們,而是已經手握鳳印掌握着後宮大權的玉貴妃劉玉英。
“事情辦好了?”劉玉英笑着問,眼裡都是得意自信的笑容。
“什麼辦事?微臣從未爲貴妃娘娘效命過,哪裡知道娘娘說得什麼。”唐院判急急否定,現在看着劉玉英和瘟疫沒有什麼差別。
劉玉英:“不錯,竟然聰明瞭,但是現在不是已經晚了嗎?你害死的可是皇上嫡子,大夏名正言順的太子,你以爲你可以逃脫得掉責任嗎?你要逃避還不如和本宮合作,然後將這個錯誤進行下去。”
“錯誤,皇上果然不知道嗎?”
“自然是不知道的,以後也不會知道。”劉玉英眼裡迸射出陰寒的光,“他知道了,你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