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時已至三更,遙凰城內最大那座府邸內仍是燈火通明。賀鈺坐在書案前,雙指輕輕地敲着那尊青璃硯,一旁的椅子上,秦宇徵已經放下手裡那奏報。
“說說你的看法。”賀鈺淡聲道。
秦宇徵揉了揉臉,“確實有冒險之嫌,但臣以爲值得一試。既然北胡拿出了決戰的氣勢,陛下也已御駕親征,如果一味固守的話,先不說是否穩妥,士氣上就要先輸一分。”
“那朕馬上下旨,同意你大哥的計劃。”賀鈺從椅子上站起,“來人!”
而北胡方, 大王子三王子四王子做好安排便一起走出營帳,誰也沒有看二王子魯魯木一眼。鐵木贊不服氣也不行,站在魯魯木身邊可惜這位。只是因爲血統問題,他才幾歲便要前往大夏謀生存做內應。只是因爲血統,明明是最有資格將北胡推向繁榮的人,即便立了滔天功勞,還是一樣不被待見。手足相殘這種事在王室永遠避免不了,可惜了魯魯木卻要成爲犧牲品。
“你在想什麼?”
鐵木贊拉回思緒,“二王子,我們要跟上去嗎?”
“我們去三王子營帳等人。”魯魯木面具下雙眼閃過嗜殺的紅光,轉瞬不見。
“魯魯木,怎麼,等人的滋味那麼好受呀。”三王子拓拔雄一回來便看見黑袍男子在等自己,忍不住譏口相向。
“不好受。”魯魯木異常平靜,坐在椅子上也沒有起身的意思。三王子臉色直接不好了,魯魯木一點也不敬他,白日難道只是因爲大王子是王妃生的所以尊敬嗎?
“魯魯木,你不給本王子行禮?”
“我們都是庶出,在中原大夏人眼中都是一樣的卑賤,我又是兄長,難道不是三弟行禮嗎?”
“少拿中原說事!你是北胡人不要忘了在這一點。哼!”
“本來是想要和三弟好好相處,看來不行了,我去找四弟談合作吧。”魯魯木悠閒起身,三王子聽着合作本來就心裡一動,魯魯木回頭輕笑着開口,“我在西北軍營那麼久了,三弟以爲我都做了什麼?”
拓拔雄心思一動,他可沒忘記是因爲自己這位出身卑賤的哥哥才五歲便發現過目不忘的本事才被安排送進大夏做細作。若是他能記下哪怕一點的西北軍佈局或者秦驚雲的行兵習慣作戰手法,肯幫助自己,那都是他成名立萬,從衆王子中脫穎而出的絕好機會!
“二哥說的合作是什麼意思?”
“大哥欺詐兄弟,難道三弟福氣?”
“那你的意思是?”
“秦驚雲,殺了這個大夏第一戰神,我保三弟做單于做北胡王,三弟讓二哥得個一生富貴如何?”
對於魯魯木的身世他們一直不屑,所以這位一直不是王位的候選人。一生富貴不難,和北胡王的位置想比,三王子自然覺得太容易。這時三王子不禁想到大王子平日的作爲,簡直是無德無行,不得做北胡王!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是仗勢欺人,得罪的人不計其數!答應了魯魯木,聽了他的一番講解,當即絕對自己去殺秦驚雲。重新佈置了計劃,暗暗得意。
兩天後,襄於守軍全部撤出,北胡攻佔襄於城。又一天後,大夏秦驚雲領五萬騎兵率先突入北胡草原,此舉出乎北胡預料,他們本以爲從棄襄於來看大夏準備一心退守。不過也並非多大的麻煩,五萬騎兵孤入敵陣,補給是致命的問題。中原騎兵習慣依託城池出擊,不過因爲領兵的是秦驚雲,北胡那邊也沒有掉以輕心,而是馬上令三皇子率軍三萬截斷秦驚雲的退路和補給,意圖將他困死在草原上。
但大夏隨後的動作就是真令人捉摸不透了,如果說賀鈺親自帶人攻打襄於還可以歸結爲意氣之爭,蕭元領十萬人出擊算是接應秦驚雲,那秦宇濱和秦宇贏也率十五萬人出關,究竟意欲何爲?
北胡四王子帳內,四王子看了看麾下一干將領,輕咳一聲,“諸位怎麼看大夏近來這些舉動?”
“殿下!”其中一人搶先答道,“末將以爲,這是大夏皇帝爲了面子,想和我們戰於國土之外,所以近乎全部兵力盡出關外!”
不少人表示附和。
“那說說怎麼辦吧。大哥應該會和秦宇濱對上,東邊三哥的三萬人馬我猜要被吃掉,我們西邊是繼續前推,往鳳臨城方向打過去,還是暫緩攻勢,去幫大哥三哥的忙?”四王子在人羣裡掃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一個精壯漢子身上。
那漢子會意,起身出列,“殿下,末將以爲,如今大夏主力都在關外,看似攻城是穩賺不賠。但從襄於一戰能看出,攻城消耗極其之大,且萬一大殿下那邊戰事不利,中原人一旦回援,我們就太過被動了。依末將之見,此時殿下應當調動自己這五萬人往東推進,給秦宇濱的側翼施以壓力。如果大殿下戰事順利,戰功自當歸我們一份,反之大殿下要是沒打好,必定會向我們求援,那時候賺一份人情也是大好事。至於三殿下,他能拼掉秦驚雲和蕭元多少人都不重要,只要我們和大殿下一起吃掉秦宇濱的十五萬人,秦驚雲就算有再大本事也無力迴天了。到時候大夏那些沒有足夠人馬鎮守的城池豈不是脆如蛋殼,再攻打也不遲。”
“二王子,三王子死了。”鐵木贊稟報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魯魯木手裡捏着棋子把玩,倒是饒有興味,“嗯,知道了。秦驚雲若是那麼容易對付,也沒有我如今在這裡了,我們的騎兵早就可以入主中原了。”
“那您?”鐵木贊不理解,爲什麼他還有出主意讓三王子去對付秦驚雲?白白折了不是兵力。
“他纔是第一個!”魯魯木眼神驟然凌厲起來,射向鐵木贊,“你說,下一個,該是誰呢?”
然而三王子才僅僅是前奏,用秦驚雲的話說,三萬北胡腦袋只是開胃菜,大餐還在後面呢!
威虎軍此行不僅是攔截,還帶來了少量糧草弓矢。隨後而至的大夏騎軍在這裡稍作補給後,一步不停地繼續往西全速而去。
北胡四王子帳內,酒香肉香,好不愜意。
“聽說襄於城又被中原人拿回去了?”四王子一邊撕着羊腿肉一邊問道。
一個將領趕忙回道:“是的殿下,不過是因爲中原人早先棄城的舉動太過出乎我們的預料,我們佔據襄於之後,守城器械一類的東西來不及準備,這才失手了。”
“守城的阿達魯是你結拜兄弟,你當然要幫他說話。”四王子大笑,“不過你說得也沒錯,放心,我不會怪他。襄於那個小菜我還看不上呢,大餐在東邊,那裡有十五萬肥羊,還有一個元帥,一個丞相。”
“殿下高見!”另一個將領立馬奉承上去了,“聽說今天大殿下已經去試探了一番,果真是一羣不經打的綿羊。大殿下的那些人都能得勝,我們去的話豈不是狼入羊羣?”
帳內所有將領都笑了起來,彷彿這已經是在慶功宴上了。
四王子舉起羊腿用力一揮,“好!明天再加快行軍速度,風頭不能讓大哥全佔了!”
此時一個小兵匆匆入帳,“報!大殿下傳來消息,三殿下的人馬今天上午被秦驚雲的騎軍和蕭元的威虎營聯手進攻,三萬人全軍覆沒,三殿下生死不明。”
不等四王子說話,手下那幫人已經搶先說開了。
“那個蠢貨。”
“就他那點斤兩還想跟秦驚雲較量較量,明擺着找死嘛!”
“這秦驚雲確實麻煩,不過還好他在東邊,和我們之間隔着大殿下的十二萬人馬。”
“報!”此時又一個小兵闖進帳,神色慌張,“東南方向六十里發現中原騎軍,數量一萬以上!”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第三個小兵踉踉蹌蹌地衝進來,“報!東北方向七十里發現中原騎軍,數量一萬以上,他們沒有打火把,前方探子只能憑馬蹄聲判斷,實際可能更多!”
“不可能!”帳中將領們異口同聲。
上午到現在最多不過五六個時辰,就算大夏騎軍人人皆配寶馬良駒,出關以後走了三百里,又剛經過一場大戰,怎麼可能跑五百里到這來!況且,就算他們真是不計代價想要吃掉這五萬人,他們究竟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從大王子那邊經過的?再者說來,無論怎麼想,他們現在也應該是人馬俱疲,毫無戰力可言,秦驚雲不會傻到讓手下來送死吧?
不過畢竟四王子不是三王子那種有勇無謀之輩,他馬上站起,大聲下令:“不要慌!你們馬上回營安排迎敵,如果真是秦驚雲老糊塗了,那就是送上門的大功一件!如果中原騎軍真是天兵下凡,那我們也得試試,到底是天兵的腦袋硬,還是我們草原兒郎的馬刀硬!”
此時北胡軍帳六十里外,秦驚雲正在馬背上打盹。這是騎軍必備的技能之一,長途奔襲中,如何在馬背上休息,以保持精力作戰是極其重要的。
一騎迅速靠上來,“將軍,只有六十里了。”
秦驚雲猛然睜開眼,直起身揮手下令,“讓大家停馬休息!探子繼續在三十里外遊曳,一旦北胡騎軍靠近三十里內馬上放鳴箭。另外這會用鳴箭命令那邊兩萬人也停下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