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去了?”賀鈺看向眼前出現的墨侍,沉靜的語氣孕育着風暴。
“皇上,奴才把貴妃娘娘的另一半頭髮救下來了。”墨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就幹這個去了?滾,三十大板,完了再給朕說說你錯在哪裡。”賀鈺冷笑一聲,救回來了,就那一半頭髮,所謂“情絲”,留着有用嗎?秦羽鳳能放下,他也能!
“是。”墨侍能看出來過了一夜,皇上心情更不好了,越說越錯。
約莫一刻鐘,墨侍由着人擡進來,賀鈺御案中擡頭,把什麼都放下,“放貴妃榻上趴着。”
“皇上。”墨侍趴着希翼得看着賀鈺,“皇上,你去和皇后娘娘和好吧。”
“你操的心倒是多。”賀鈺看着他,“記得朕給你說過的話嗎?這次先饒了你,下次若是再找不到你人,朕要見得就是你的屍首了。”
“是,奴才知道了。”
“貴妃那邊怎麼回事?就是半邊頭髮,你至於花那麼久嗎?”
“貴妃娘娘不願意留着,奴才求了好久。”
“她倒是倔上了。”賀鈺冷哼一聲,沒什麼看法,“琴音回去了嗎?”
“琴音姑娘沒有和奴才在一起。皇上,怎麼了?”
賀鈺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倒是有意思,兩個丫頭都走了。”
“皇上,菱兒姑娘帶來了。”說是帶,其實就是把人壓過來,賀鈺擺擺手把人揮開。看着菱兒笑問:“回來了?”
“奴婢參加皇上。”菱兒恭敬安分得行禮。
“去見蘇演了?”賀鈺:“他是怎麼回的話?”
“是,奴婢去見了蘇相。”菱兒知道不承認也沒用,他是皇上,既然能守株待兔,自然能查出來。
賀鈺:“回去吧,朕不爲難你,等到琴音也回來,你們做好本份就好。”
“琴音還沒有回去?”菱兒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她走得時候沒有給秦羽鳳叫太醫,琴音要是沒有回去,秦羽鳳誰管?菱兒:“奴婢要馬上回去。”
總是在那片霧海,她看見那個背影,她走到離他三丈遠的距離,怕把他驚走一樣小心問他:
“你是誰?”
“我是賀鈺。”他不轉身,但她知道他在笑,他說:“你問過了,上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就是昨天。”
“我忘了。”她很苦惱,賀鈺是誰,她對這個名字也感覺陌生。
“你又來做什麼?”他問她,始終背對。
“我很難受,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裡,你能幫我嗎?”說着她捂住自己的心,那裡疼得最厲害,她懷疑裡面一定是有了傷口。
“很疼嗎?”他輕聲問,溫柔得可怕。
“有些,疼。”她難過的皺眉。
“我以爲你不會疼呢。”他說,很是平靜。
“爲什麼不會?人都是會疼的吧。”她問他,“你會疼嗎?”
“……你應該問你自己。”
“爲什麼?”
“因爲我只是在你的夢裡,我不是真的我。”他說,對着她招手,“過來,我給你止疼。”
她朝他走過去,走了幾步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河,他站在河中央。
“過來,我等你。”他說,“過來你就可以看清我了。”
她想看清楚他,強烈希望。她繼續向他走過去,看着河水淹沒了腰,但是他似乎是越來越遠。河水全部涌向她,她覺得自己要被淹沒。
“救我。”她向他伸手,回頭得卻是牛鬼蛇神!一模一樣的聲音:“下次再來吧,哈哈哈……”
“咳咳咳——咳咳……”秦羽鳳推開放在嘴邊的藥碗,嗆人的藥味充斥着口鼻,感覺已經是胸腔裡也都是滿滿的藥。
“醒了?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嗎?”
秦羽鳳看向出聲音的人,就是差點要她嗆死的人。夢連着現實,總是一樣的痛苦。
對於賀鈺喂藥的事她是吃驚的,想到剛剛的那個夢,她又不禁嘲笑自己。她回答道:“兩天。”夢裡她既然去了兩次,大概就是兩天了。
“看來還是清醒的,告訴朕,夢見什麼了?男人?誰?”賀鈺放下藥,拿過絲帕擦拭,被噴到身上的藥汁。
“賀鈺!”她不禁大叫一句,賀鈺看過去,她卻對他笑笑,“皇上,既然不是你,何必知道呢。”
“太平朕送去靜雲庵,交給玉善師太了。”賀鈺看着她,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到絕望:“你見不到了,朕說了不許你見男人,現在加一條,不許見太平。”
“賀鈺,你會疼嗎?”她問他,她從來沒有想過賀鈺會拿他們的女兒作爲工具。她看着他笑,會嗎?心,到底會不會疼。夢裡的他說,自己知道,她心裡知道嗎?每個人都會心痛,她不知道在賀鈺那裡行不行的通。
賀鈺:“會。”
“那你就把太平還給我。我不管你有多少女人,你再給羽娟一個名分也好,你以後有多少孩子我都不問一句,你把太平還我吧,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她。”她就是爲了太平回來的,爲了太平,她願意放棄。家族名譽也好,什麼都好,秦宇徵的死她也可以不去查,但是女兒,一定要看在身邊她才能放心。
“你有沒有看看自己的樣子,秦羽鳳,你儘管恨朕吧,朕就是要你變成一個人!”他看夠了她自暴自棄好像一切不在乎,其實任何東西都能壓死她。或許恨,比愛更容易留下烙痕。
“賀鈺,皇上,你犯規了。”秦羽鳳擦了下眼角,溼潤一片。她毫不在意,仰頭看他,“我也犯規了。太平,我會自己搶回來,皇上不必多說其他的。你這個害死三哥的兇手!”
竟然還是因爲他。賀鈺點頭苦笑,“是不是你從來只在乎秦家人,但是你忘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兒,賀秦氏!你現在,首先姓賀再姓秦!對,秦宇徵就是朕害死的,想知道爲什麼嗎,兩年後,朕會告訴你。”
“喝,全部喝完!”他不給她一點傷心的時間,拿起藥碗再次強迫她全部喝下去。抓着她的頭髮迫使她後仰,虎口大的碗按在她嘴上一點空隙不曾放開,藥汁流出來的比進去的多。他看着她眼角滑下一行清淚,卻連哽咽聲都沒有。
“嘭——啪——”
椒房殿裡最高的一個有三百年曆史的青花瓶被推到在地,發出沒有和它價值相當的聲響。
琴音撿起地上的碎片紅着眼睛走向他們:“皇上,明日是八月二十,娘娘嫁給您十年,您就是這麼回報她的嗎?”
“……恐怕你們娘娘都不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賀鈺怔了一瞬才道,放下藥碗,他再次擦了擦手,纔看向琴音。
“這是要要挾朕?靠着你手裡的東西?”賀鈺眯眼,很是不屑,只要他想,現在就可以讓琴音動不了一步。
“咳咳咳——”秦羽鳳忍不住趴在牀上咳嗽起來,看到是琴音,竟然感動得想哭。
“皇上記得就好。”琴音看着秦羽鳳沒什麼大事,稍微鬆了口氣,“一,娘娘傾盡嫁妝幫助皇上,算不算有情?二,隴西水災娘娘數十天馬不停蹄買糧借道,親自去隴西相陪,算不算有義?娘娘在王府盡心盡力,十年沒有完全自由去做一件自己喜歡卻沒有能帶給皇上利益是事,算不算是有心?四,皇上去了解一下娘娘出閣前在侯府和西北的時候,便知道娘娘算不算對您有恩。有情有義有恩情,娘娘把心都給了皇上一個人,皇上若是覺得明天真的不重要。皇上現在大可以封鎖椒房殿,乾脆廢后也罷,反正娘娘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你不用拿話激朕。”賀鈺半垂眸子,心裡也是一肚子火沒有發泄,“怎麼,說那麼多,想叫朕怎麼報答?”
“不用你報答,賀鈺,你立即離開。”
“娘娘!”琴音禁不住大喊一聲,賀鈺轉頭看一眼秦羽鳳盡是失望,再看向琴音,“朕聽你的,說。”
琴音:“娘娘當初生公主時,九死一生,明日公主必須出現。娘娘相見公主,皇上不能攔着。”
“好。還有嗎?”
“奴婢想起來了娘娘在難產時,曾經叫魏王妃轉達的一句話,不知道皇上還記得嗎?”琴音等了等賀鈺,後者只是一片臉色陰鬱,她一字一句道:“二小姐,不能做您的正妃。所以皇上若是廢后,玉貴妃,不能爲後!她是胡人的公主,皇上也不會叫大夏血統混淆吧。”
“接着說。”
“娘娘很久沒有玩過花燈了,十年前的元宵節,娘娘親自贏了一盞燈。後來和前英國公的孫女殷瑤瑤鬥氣,把燈架燒了。”琴音看着他,“皇上,奴婢可是做足了功課,那殷瑤瑤您應該還記得吧,就是聖母皇太后爲您挑選的妻子人選。皇上明晚之前做好一個燈架,把那盞燈還原,這是奴婢的第三點要求。”
“那燈。”
“皇上可以找人請教,但是必須親手做。”
“還有四嗎?”
“四就是皇上立即離開。”琴音仰頭看着男子,“皇上做了這四點,一日還清十年恩情,從此和娘娘真正斷了,才能兩不相憶。”
“好,兩不相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