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陡然劇烈疼痛,修羅愕然低眉去看自己的手腕,竟有微弱的紅光從腕上暈開。手一鬆,解藥頹然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冷風從她的臉上刮過,頓時響起清晰的耳光聲。
伴隨着手中的利劍砰然斷成數截的聲響,鄭夕顏傲然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握着那顆紅色的解藥。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包括秦沐風。
身子微顫,鄭夕顏眸中含淚,脣瓣微微抖動,她看一眼手中的紅色解藥,“這就是真相嗎?”
秦沐風不說話,詫異的眸子隨即暗下去,如同枯槁般呈現死灰般的顏色,“你不該回來。”
“我不回來,你打算默默的死去?爲我死?讓我後悔一輩子?秦沐風,你喜歡我嗎?如果你喜歡我,就該明白若我爲你而死你會有怎樣的心痛。我對你的情,絲毫不比你少。”她淚如雨下。
她一步一頓的走過去,“我若不回來,此生我都只會恨着你,我會嫁個良人,把你忘得一乾二淨。”
“你敢!”秦沐風冷了眸子。
那一刻,鄭夕顏忽然笑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
“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修羅揮掌而上,掌風凌厲,凝聚畢生功力。
“放肆!”紀揚冷眸迎上,誰知卻見修羅的袖管中陡然射出細小的牛毛毒針,紀揚縱身輕躍驚險避開。
而修羅已然朝着秦沐風與鄭夕顏飛去,紀揚根本來不及阻擋。
說時遲那時快,鄭夕顏羽睫微揚,眸色陡然猩紅如血,反手便接下修羅的掌風。掌心相對,修羅自以爲自己的內力深厚,鄭夕顏就算習武也根本達不到她這樣的修爲,想着鄭夕顏定然會被自己的內力震碎五臟六腑。
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眸子,唯有秦沐風嘴角微揚,眸中冷意濃烈。
修羅幾乎不敢置信,看着無數紅色的藤蔓如同火蛇般從鄭夕顏的掌心蔓延而出,瞬時包裹住她的掌面,迅速蔓延至她整條胳膊。
劇烈的疼痛如同被毒蛇啃噬,皮肉都要撕裂開來。
源源不斷的內勁被紅色的藤蔓吸走,體內的真氣漸漸乾涸。
修羅大驚,忽然眸色一沉,心下發狠。她自然清楚,鄭夕顏體內的血魄珠已然開始復甦,徹底爲鄭夕顏所用。此刻,血魄珠正在吞噬她的功力,若然不能及時斬斷源頭,她將變成廢人!
電光火石間,修羅忽然仰頭一聲嘶喊,左手驟然擊向自己的肩胛。鮮血如柱噴涌而出,卻見一道黑影躍上房頂,瞬時消失在衆人眼中。
地上淌滿了鮮血,一條斷臂寂靜無聲的落在血魄珠。
鄭夕顏收了掌,目光漸漸恢復原有的幽暗。
深吸一口氣,鄭夕顏攤開掌心,將那顆紅色藥丸塞進他的嘴裡,繼而當着衆人面踮起腳尖,深情吻上去。
秦沐風沒料想她會如此主動,藥丸順着喉間滾落,卻不捨得鬆開她。
順手一攔,腰間盈盈一握,便是刻骨柔情。
華韞轉過身,沒人看見他眼底的顏色,唯有他自己知道,什麼是天意難違。
紀揚嚥了咽口水,只好悻悻的走開。這般場面着實少兒不宜,便是他這樣的漢子看着也是面頰發熱,還是趕緊走開爲妙。
他的手拂過她的眉心,清淺笑着,再不似初見時的冷冽。
她的笑嫣然無方,那一刻再也不要背棄對方,只願執手天涯。
擁着她坐在石階上,誰能想象方纔還是生離死別,方纔還是生死一線,此刻卻是郎情妾意,此心繾綣。
十指相扣,便是此生最好的約定。
她又在他的手心畫個圈,清淺道,“現下圈住了,將來去了閻王殿,怕也
要印證記號的。”
他含笑,如她一般在她掌心畫個圈,“算是約定!”
真好,活着!
丫頭,我們都還活着。
“不管你以前騙過我什麼,不管以前如何利用,我都不管。我要的是如今,是現下,是眼前的秦沐風。不管你是墨門宗主,還是大皇子,我愛的從來不是你的身份,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只是因爲你是秦沐風!”她伏在他的膝上輕輕說着。
他撩起她的長髮,淺淺笑着。
師傅,原來這就是幸福。徒兒背棄了誓言,若然真有果報,有此一刻徒兒死而無怨。
公子嘉終於約了秦沐風去於開府中,說是引薦,其實趙嘉自身也想除了王牧。因爲成親王府不少的奴僕出了王府,便死在了官軍手中,弄得整個王府人心惶惶。不但如此,趙嘉上門找王牧說理,竟被王牧的部下轟出了大營。
這般奇恥大辱,身爲最年輕的親王豈能嚥下這口氣。須知帝君對成親王府的寵愛,世人皆知,王牧這般不但打了趙嘉的臉,也渾然不將皇帝的顏面放在眼中。
下馬車的時候,秦沐風看了鄭夕顏一眼,一身絳紫色的女子,分外妖嬈。只這盈盈一笑間,天地動容。
趙嘉猶豫了片刻,忖了忖道,“秦兄還是莫要帶夫人進去,那個……”
自然,他是不好說於開的私人之事,然看一眼鄭夕顏,趙嘉卻如同於心不忍般幾番欲言又止,終歸還是止於脣邊。
若非趙嘉成親王的身份,怕是秦沐風進不得於府。
於開正在沐浴,浴池裡霧氣氤氳,管家只將三人領到浴池門前,自己走了進去,對着屏風後頭的於開躬身道,“老爺,家裡來了貴客。”
“什麼樣的貴客?”於開尖細的聲音讓鄭夕顏有種心裡發毛的錯覺。
但聽得管家看了一眼三人,才道,“是成親王和兩位友人。”
“知道了,請三位去花廳待着,我待會便去。”於開的聲音慵懶纖細,屏風後頭清晰可見那人妖嬈多姿的沐浴動作。
於是,管家便將三人領到了花廳。
好茶好點心的候着,於府的花廳格外別緻,到處透着迷人的馨香,如同女子的閨閣,竟有幾分迷人的情懷。
早前來是,秦沐風便交代過,於開這人生性古怪,而且素來喜歡收集美貌的女子。聽聞於開自身無法人道,收集衆多美人只是爲了褻玩。這讓鄭夕顏想起了宮中的太監,想來那些太監因爲不能人道,而又因爲自身殘疾的緣故,故而對待女子雖說不可得,卻是極盡其能的蹂躪折磨。
太監因爲時常要訓導宮中的貴人們侍寢,皇子公主們如何男女成歡,故而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手到擒來。
是而若有人得了太監一般的心性,想來折磨女子的手段更是了不得。
秦沐風扭頭看了一眼鄭夕顏,清淺笑了笑。
鄭夕顏羽睫微揚,報之一笑,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當下凝了眉,轉頭望着花廳正門處。
一襲寬鬆的袍子隨意的架在身上,便是沐浴過後仍不忘塗脂抹粉的容臉。蘭指妖嬈,長袖輕拂間分外成韻。
“讓小王爺久等,臣真當該死。”聲音輕柔纖細,如同上好的綢緞拂過人的心頭。若他是女子,想來足夠撩動男子的心腸。只可惜,他生錯了性別。
趙嘉起身拱了拱手,“於大人多禮,客隨主便,如今是小王拜謁大人豈敢勞動大人。”
於開咯咯笑着,素白的手輕輕捂着脣,儼然若女子般的嬌羞裝,“小王爺誠然客氣。”扭頭衝着管家道,“來人,將我上好的……”
那一刻,於開的雙眸驟然瞪大,視線死死落在鄭
夕顏的身上。這樣的眼神幾乎可以吃人,卻讓鄭夕顏有種極不自然的毛骨悚然感覺。
他便死死盯着她的臉,好似要將她的麪皮扒下來,那種眸光閃爍的貪婪,讓鄭夕顏極度的反感。凝了嬌眉,她退後一步,扭頭看着秦沐風。
秦沐風眸色微轉,隻身上前擋在鄭夕顏身前,躬身道,“在下秦風,特來拜謁於大人。”
聞言,於開這才斂了眸子,佯裝低咳幾聲,嬌嗔道,“你又是何人?到此找我何干呢?”
趙嘉上前道,“於大人,是本王有事相求,秦兄不過慕名而來,時而與本王結伴同行。這位是秦兄的妻子,誠然是有心拜謁,有事相求。”
“哦?”於開一聽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是秦沐風的妻子,面色當即便拉扯下來,徑直坐下悶頭喝茶,“不知所謂何事,竟勞動小王爺大駕?”
“王牧!”深吸一口氣,趙嘉擲地有聲。
於開險些被茶水嗆到,素白的面頰咳了良久才鎮定下來,“你說什麼?”
輕嘆一聲,趙嘉微微道來,“王牧欺人太甚,不但擅闖王府搜人,還縱容手下官軍屠殺我府中家丁,實乃放肆至極。本王有心上奏皇上,奈何王牧手執先帝御賜金鐗,皇上也無可奈何。是而本王尋思着能與大人商議,看如何能殺一殺王牧的銳氣。”
聞言,於開冷了眉目,“此事怕是無能爲力。”
見狀,秦沐風看了鄭夕顏一眼,鄭夕顏微微頷首,便上前行了禮,徑直站在了於開的面前。那一身絳紫色宛若開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盡顯撩人的勾魂攝魄。美眸微揚,顧盼生輝,便是眸中點點流光,也足以讓人失了魂,喪了心,改了肚腸。
“大人,可否容小婦人說幾句?”鄭夕顏低低道,羽睫微垂,和順的模樣教人將心都融化。
於開頷首,眸色晶亮卻故作清高,“但說無妨。”
“小婦人不懂其他,只是近日來一慣聽得大人金殿被打之事,心中憤憤不平。大人與王牧將軍乃一殿爲臣,皆爲帝君下臣。然金殿之上,百官之前,當着皇上的面大人尚且被打,想來這王牧將軍是不將君威與大人的顏面放在眼裡的。”
鄭夕顏緩緩道,“若是有朝一日舊事重演,大人覺得自己還能再脫陷阱嗎?那王牧將軍乃是武將出身,若是那金鐗朝着大人的再落下,委實要取大人性命的。大人躲得過今日,卻難保明日……”
還不待鄭夕顏說完,秦沐風低咳幾聲,便拽了鄭夕顏至身後,“大人恕罪,內子恣意慣了,大人跟前竟也不知收斂。”
於開卻搖了搖手,“想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金殿捱打,王牧誠然是要直取他性命的,若不是第一鞭打偏了,估計自己就在皇帝面前被王牧生生打死了。
方纔聽得小女子這般言語,連一個女子都看得如此清澈,想來那王牧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殺機。這可如何是好,那王牧的金鐗可是要人性命的,先斬後奏,連皇帝都沒有辦法。若是哪日王牧動了心思,自己豈非難逃此劫?
這般想着,於開突然覺得脊背一陣寒涼,不覺面色微恙,手心濡溼一片。
見狀,趙嘉上前道,“其實大人也不必驚慌,只要卸了王牧的御賜金鐗,怕是第一個要他死的便是皇上!”
此言一出,於開驟然擡頭,眸中冷光爍爍。
皇上?
沒錯!
先帝到底是先帝,皇上纔是如今手執大權之人,只要握住了皇上……任憑王牧持有金鐗,皇帝說廢了也就廢了!何況王牧耿直的性子,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朝堂上想要王牧性命的,定不止自己一個!
脣角微揚,於開忽然笑得冰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