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面具之下,一雙幽暗漆黑的雙目透過氤氳的霧氣,正死死的鎖定在她錯愕的臉上。迷人的霧氣中,她潔白如玉的雙肩以及迷人的鎖骨,若隱若現,甚是撩人心魄。
“墨門。”鄭夕顏極力壓制自己的聲音,此刻她動彈不得,那紅色的藤蔓還在遞增的趨勢。她不能讓人進來,否則教人見了,豈非將她誤認爲妖怪除之而後快?再則,她絕對有理由相信,在她驚叫之前,眼前如鬼魅般神出鬼沒的男子,會立刻要了她的命。
他絕對有這個實力。
“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的人,都活不長。”他不溫不火的開口,如霧的環境讓他整個宛若神祗,一襲灰白的衣袍,在迷霧中愈發顯得素潔而神聖。
生死之交,如何能忘記。
鄭夕顏冷笑,橫豎這次她是要任人擺佈的,倒不如就放寬了心。身子滾燙,讓她白瓷般的雪肌慢慢透出緋紅之色,就像是掛在枝頭的荔枝,剝了殼就泛出璀璨的剔透之光。如此秀色,只怕要教人想入非非。
“你到底要做什麼?”鄭夕顏深吸一口氣,眼角所到之處,自己臉上的血色藤蔓越發清晰,以至於脖頸至臉頰全部僵硬,連頭部都被石化。
“你可知自己爲何會變成這樣?”他倒不急,彷彿就等着看她的死狀。
鄭夕顏眨了眨眼睛,“不過是你們所謂的血魄珠後遺症罷了!你想要血魄珠,只管來取,不必廢話。”
顯然鄭夕顏的冷冽讓他有些欣賞,嘴角微微上擡的姿勢,充分說明了鄭夕顏所言不虛。只是,他依舊沒有動手,反而有淺淺的淡漠與邪冷之色浮於眼底,“剖腹取珠?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或者你希望看見自己泡在血池裡的瑰麗之狀!”
“哼,若你真能拿出血魄珠,就不必在這裡跟我饒舌。”鄭夕顏不是傻子,他武功奇高,能殺了血蟒,能逃出石窟,必定已經殺了那個紅毛老怪。既然如此,他若想要自己腹中的血魄珠,根本易如反掌,哪裡還會容得自己廢話。
十有八九,這血魄珠另有蹊蹺,至少進了她的肚子,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出來的。
身上臉上這些個奇異的表現不就說明了這個問題?
血魄珠已經在她身上起了反應,要取出來,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你倒是聰明。只不過,我忘了告訴你,血魄珠只能寄養在孽畜身上,若然溶於人身就會出現你此刻的狀況。血液逆流,身子僵硬。最後筋脈爆裂,死得異常難看。”
他的視線很滿意的捕捉到鄭夕顏眼中的愕然,沒有人想死,鄭夕顏也不外如是,“看到你如此詭異的美,果然讓人心動。”
遍佈的紅珊瑚狀血藤蔓,幾乎從她的左半身蔓延到了右半身,她能聽見自己的血液發出的流水之音,浴桶裡的水不斷被燒開。
鬼麪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的身子確實有了反應,而且她是真的快要經脈爆裂了。
“你要我怎麼做?”終於,她開了口。
顯然,這纔是關鍵所在,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既然血魄珠不能爲他所有,他便要她爲他所用。
就當是將血魄珠寄養在孽畜身上,他絲毫不在乎她的生死,只不過在乎血魄珠的力量。
“很好。”他的笑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魔,帶着陰鬱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慄。
“謝謝。”鄭夕顏切齒。
如果不是受制於人,她絕不會讓自己任人宰割。
鬼麪人的眸子綻放着幽暗之光,森冷的眸子微微掠過一絲邪冷的陰寒,卻只是稍瞬及時,轉而呈現的是一種詭異的邪魅,“臣服於我,我教你如何導氣歸元。”
鄭夕顏一怔,她沒想到他的目的竟然是……
眸色一轉,她只冷笑,“你這是要收我爲徒麼?”
“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他譏誚,眼底消逝了所有的神色,教人無法捉摸。
“那你要我臣服做什麼?”
“自然是奴隸。”
“奴隸?尊下如此武藝,何須奴隸?”鄭夕顏冷笑,“不管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
他回眸,幽冷的眸子直勾勾注視着她同樣冰冷的眼睛,迷霧中,渾身佈滿血色藤蔓的詭異女子,眼底有着迷人而驚悚的殺氣。就像那條血蟒,眸色漸漸泛出猩紅。那是即將血脈爆裂的徵兆。
不緊不慢的走到她的身後,鄭夕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當自己的敵人出現在背後,而你卻無法看清對方的舉動和表情的那一刻,纔是最恐怖。她只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
下一刻,冰冷的手掠過她滾燙的胳膊,在她的雙肩與脖頸間來回的遊走。就像是撫摸着人皮紙一般的愛不釋手,光滑細膩的肌膚透着朝霞般的緋紅,在他冰冷的手掌摩挲下,有着極爲舒服的沁涼之感。
“果然是天生的尤物,即便是這副詭異之狀,也能讓人瘋狂。”他的口吻冰涼,就連吹出來的氣,都帶着地獄般的幽冷。
鄭夕顏不說話,她已是俎上魚肉,要殺要剮都是他一句話,她何必做無謂的掙扎。既然是交易,自然是各取所需。
她想活下去,當然要任他爲所欲爲。
等摸清楚了血魄珠的真相,她才能反手一搏。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在你沒有能力反抗之前,我勸你打消所有的念頭。這世上能取我性命的,屈指可數。以你現在的能力,我若殺你易如反掌。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你的不忠,我的奴隸必須忠誠,否則我寧願要一個死人,也不會讓你成爲我的威脅。明白嗎?”他的語速很平靜,但是一番話卻讓人徹骨寒涼。
沒有感情,沒有波動,只是帶着與生俱來的冷厲。
鄭夕顏冷哼一聲,這才斂盡所有的容色,不帶任何拖拽之音的鏗鏘有力,“好!”
下一刻,她猛然瞪大眼眸。
冰冷而柔弱的脣突如其來,他就像宿世的冤孽,用最邪冷恣意的方式,爲所欲爲。有一股清流突然滑入她的喉間,就好似在沙漠中飢渴得快要死去的人,瞬間喝到沁涼的水。
清流從喉間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雙肩,而後是左肩下方的心口。
鄭夕顏瞪大眼睛看着那張在自己的視線裡被無限扭曲的銀色面具,那雙黑暗冷冽的眸子,沒有一點光亮。就像原野上的獅子,在吃人之前除了隱忍的潛藏,看不出一點點的波瀾。
他看着她略顯無措的雙目,鳳羽般的睫毛微微煽動,在她的眼瞼下方落下美麗的剪影。眼底的猩紅一點點的淡去,終於恢復了原有的琉璃般顏色。
鬆開她的脣,他的嘴角勾勒出涼薄的弧度,“味道還不錯。”
該死,她竟然覺得有幾分熟悉,幾分……悵然若失。
怎麼會這樣?
不可否認,他冰冷的脣有一種魅惑的錯覺。與他接觸的那一刻,讓她想起了多年前在一個老人的院子裡看見的那種花。石蒜花,
嫣紅如血,花卉捲曲妖媚,尤其到了夜間,黑暗中的豔紅色,有種極爲詭異的瑰麗之美。
這種花的別名,就是曼珠沙華,俗稱彼岸花。
眼前的鬼麪人,就像是套在面具下的曼珠沙華,詭異而邪冷,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麼,你無法防備他下一秒會不會突然殺了你!
鄭夕顏不想知道他面具下的容臉有着怎樣的驚心動魄,如今她只想知道,血魄珠到底會怎樣與自己融合?她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的內力,對血魄珠的一無所知,會讓她陷入絕境。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個很好的解決方式。
她想融合血魄珠爲自己所用,化解血魄珠帶來的危險後果。而這也是他的目的。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們此刻的目標一致!
血魄珠必須儘快與鄭夕顏融合!
否則別說鄭夕顏會死,血魄珠也會跟她一起消失。
“你給我吃了什麼?”鄭夕顏緊咬下脣,他冰涼的感覺還在脣齒間消散不去。只是鄭夕顏沒想到,除了秦沐風,竟然還有人的吻,不至於讓她噁心得作嘔。原來自己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也是這般的……
該死,她想什麼呢?
卻聽得鬼麪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易髓丹。”
“什麼是易髓丹?”鄭夕顏一驚,若是能知道易髓丹的配方……她想得到的東西,他自然早已瞭然於心。
“就算你知道了易髓丹的配方,你以爲就能擺脫本尊?”鬼麪人的手在她的頸部慢慢勒起,就像擺弄着自己的玩物,有種漫不經心的姿態。面具下,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鄭夕顏不做聲,對於這樣妖孽般的人物,不能直視他的眼睛。她的閱歷告訴她,她在他面前,完全沒有達到對面部表情收放自如的本事。沉默是金,這句話絕對是有一定的道理。
“我沒打算英年早逝,所以我也不打算擺脫你。”鄭夕顏沉默良久才終於開口,寂冷的氛圍,讓她有些寒冷徹骨的感覺。這才發現自己的脖頸竟然可以轉動。
眉目微垂,果然看見自己身上的血色藤蔓正以極快的速度撤回心口。彷彿受到了一種壓迫,或者說,是對某種藥物的畏懼。身上的溫度開始遞減,浴桶中的水也不再冒泡,漸漸的恢復了原初的一種平穩狀態。
他的一隻手掐着她的脖頸,另一隻手卻玩味的拂過她的香肩,幼滑的肌膚讓人有些愛不釋手。只是在他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彷彿在他眼中,鄭夕顏不過是他豢養的小貓小狗,不過是拿在手中賞玩罷了,無需付出絲毫情愫。
若他要她死,捏斷脖子便罷。
“你最好心口如一,本尊素來不喜歡欺騙,所以呢……”他咬住她的耳垂,極爲滿意的感受到她的身子不經意一顫,“本尊的小妖精,你最好使出渾身解數,若是哪日本尊玩膩了,說不定就會吃了你!”
話音剛落,鄭夕顏陡然察覺背後一陣陰風颳過,好似刀刃劃過脊背的感覺。
驟然回頭,早已人去無蹤。
環顧四周,竟然門窗完好,仿若方纔的一切都不過夢境般的不真實。
但是心口處尚在收縮的血色藤蔓在提醒着她,都是真的。
還不待她回過神,門外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是織雲砰砰砰的敲門,“小姐,外頭出事了!”
美眸赫然揚起,鄭夕顏收拾了身子。
血色藤蔓消失,她又可以行動自如。
(本章完)